闻道国学风欲起 易学起落几多秋中华沉浮五千年 世人皆醒事自休道本家常茶饭,无甚奇异。好奇趋异,反失之。故贤知过求,愚不肖不知求,此道所以不明不行也。圣人揭个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正是平平淡淡日用常事,然能常知,则心常在常明久而纯,即与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四时合序,鬼神合吉凶,皆自目前精去,非别有神通可歆慕者。世人好怪,忽近就远,舍易就难,故君子之道鲜矣。 问:看书处事不通,则何如?曰:求之书与事,故未通。书者吾心之簿数也,事者吾心之影子也。数不明,查其实则明矣;影不直,端其形则直矣。犹未焉,是急之斯窒。静而澄之,优而柔之,必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矣。问:处人不通,则何如?曰:毋尤人,毋计是非,惟自反自修,愈尽而愈不尽,至诚恻怛,必感而通矣。若自尽九分,犹有一分尤人,亦要人自尽,是犹二也。舜不见父母之非,《书》曰“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文王于小民怨詈厥愆曰“朕之愆”,皆求诸己而已。是谓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致一之功至,则物我一,天人一,何不通之有? 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志不切,功不密,未有能熟者也。龙溪烝笼之喻最可体。 商辛才辨,隋炀技巧,亦聪明也,而且以亡;宋高宗朝经暮史字书至工,可谓有文学矣,而忘亲事讐弗悟,何也?于此见聪明不足恃,须求天聪明;文学亦可尚,须知正学。 问:如何是义袭?曰:袭如袭衣浑身,外饰可观而中不同者也非谓只行一事偶合于义而谓之袭也。如何是行不著、习不察?曰:著即形著之著,察即察伦之察。人患不为耳,既行有中,发外必有征也。若行而不著,是种秕谷而不生者也。习则日精日明,必有察也。习而不察,是抱我阳之弹而弗有育者也。故学贵知要,道贵真传,而后可成。曰:亦有知要得传而弗成者何也?曰:志不真切而有累,不成;精神凝聚不完而有漏,不成。是又行习之不至者也。 问倒门法、射石之学。曰:倒门,闲邪之意。射石,竭才之功耳。耳目口鼻四肢谓之六门。收敛中存,绝去外驰,一毫非礼勿视听言动,是谓倒门法。此学必用全力则专,专则精,精则神,《中庸》至德凝至道,象山谓狮子捉兔,皆此意,是谓射石之学。 要知此理人人可为,资质无有不可者,但不肯耳,精力无不足者,只有漏耳,本体无有不见在者,只自蔽耳。于此覸破信及真可一立便起,一得永得。 或谓:学在一了百了,研几似琐屑。曰:一了百了,正是研几主意;研几,是随处精此了的功夫。不然,只是丢下,便空疏去。此儒禅之辩,不可不察。 问:人心有忻然和蔼时,有朗朗通畅时,有平平淡淡时,有堆堆否閟时。方閟求通不得,不求亦不得,将若何?曰:但求照心常在,见念无妄,勿论通閟。圣人之心不可知,天地亦有阳舒阴惨时节,但一元之气流行不息耳。君子终日乾乾,虚明常照,而忻畅渗淡气象,亦自有时。若时冬求春,徒增想像。曰:四时皆春之语,何如?曰:一念无间,一元之气不息,是长春也。 二氏之学致广大、极高明,似有尽精微,道中庸即无,后儒之学反是,皆二之也。广大高明,本体也,惟不尽精微,故未致不道中庸,故未极耳,离则空,滞则偏,此圣学之精全也。 至道无穷,人为有限。常人但见已能已有,故矜喜不能进。圣人惟见未尽未满,故日新日盛不可及。 或疑先生《义利辩》。曰:奚疑?曰:谓心迹为二。曰:恐看得草草。考其实,考其人,正欲见其一也。如奉檄之喜,为亲也。不察,谓其为利禄而鄙之,则二矣。为亲者为学,如登山得其路径,进进不已,必跻绝顶。不然,还是无志。 子思戒慎恐惧功夫,圣人之道个敬;颜子非礼勿视听言动,于乾卦只道个闲;《礼经》正目而视之,无他见,倾耳而听之,无他闻,在成汤曰顾諟而已。顾諟只是一照,只是良知常在,其功一也。而照尤易晓,一照体用为一,无内外,无动静,无久近。始学下手,此照也;通乎昼夜,知性知天,此照也。问:顾諟何如缉熙?曰:顾諟亦即缉熙,但顾諟照则明,照上着力,(地由心察,物由心造,五伦本乎一身,庶征应乎五事一感即为一物。故曰:“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曰: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曰:人伦庶物、器用宫室、舟车城郭、稼穑六畜,由心而作者,心精则精,心和则和,斯领略矣。日月风雨、鸟兽草木,亦由心造乎?曰:三出善言,灾星为之退舍;孝妇含冤,东海三年大旱。大旱则风雨不成,山川枯竭,鸟兽不育矣。即此便见功化之盛。)[缉熙自明自照,无二无息,己得其本然者也。故曰反观内照,曰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2] 避利禄而不喜,亦二矣。 有守死善道之操,方可成立。 问:致中和如何位得天地、育得万物?曰:识得天地万物,便见位育。曰:天地万物亦有不识乎?曰:人之所见已隔形气,天地自天地,万物自万物,故每每有此疑。天地万物本吾一体有形属地,无形属天,统言之曰天地,分言之曰万物。今除了山川土石,何者为地?除了日月、星辰、风云、雷雨、寒暑,何者为天?除了吾心之灵,恶知天地?恶有万物?故天由心明(缉熙自明自照,无二无息,己得其本然者也。故曰反观内照曰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地由心察,物由心造,五伦本乎一身,庶征应乎五事,一感即为一物。故曰:“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曰: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曰:人伦庶物、器用宫室、舟车城郭稼穑六畜,由心而作者,心精则精,心和则和,斯领略矣。日月风雨、鸟兽草木,亦由心造乎?曰:三出善言,灾星为之退舍;孝妇含冤,东海三年大旱。大旱则风雨不成,山川枯竭,鸟兽不育矣。即此便见功化之盛。][3] 至顺至和,学乃至,德乃盛。有一毫是非相形,非至顺也;有一毫人我之间,非至和也。 有法语,有巽语,有直遂,有曲成,有普施,有旁通,乃尽精微。知一不知二,非真宰,非妙应也。 知人然后能处事,知事然后能处人。 勇于为公,怯于为私,君子也;勇于为私,怯于为公,小人也动应天人,公私俱泯,圣人也。 古之所谓从众者,从其所同然耳,非言行循情而众皆悦之者也古之所谓独立者,言人莫言,行人莫行,非矫立孤高,违众以自是者也。 为政在得人心。私恩小惠,易怀小民,而不能得乎君子。大政大义,能孚君子,而未必适乎小民。 问:前代革命之时,死事之臣均是与?抑有过与?曰:此谓气节。秋凉冬寒,遇其时则然,恶有不是?若论其中正,当在任则死社稷。尝为臣,终身不仕。曰:可与成至治,意切而礼勤则何如?曰:如箕子,传道则可,仕则不可。 问理欲不明。曰:贼是人做的,人是天生的。未达。曰:自不欺心,有甚欲不明?自不违天,有甚理不明? 人皆知至变本至一至神,在至近至静能至动,及下手便不然。正谓见得信不得,肯学不肯习。习得,杂净则一矣。昏气消,则清而神矣;浮动定,则静而明矣。自此以上,能事便自见。 有立事立功之意,便有求可求成之心。求可求成,便不是此天地、此作用。 君子处事,制治未乱,保邦未危,慎乎其先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慎乎其时者也;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慎乎其后者也;无毁成器,无身质言语,无忿疾于顽,无求备于一夫,慎乎其已定者也。 临事心有觉处,即须审处,有不安处,即须改图。若因循苟就必遗悔矣。 学问全在精神,精神不足,未有能立者。故凡明曰精明,健曰精健,进曰精进,纯曰精纯。盖精即精,精者二五之萃、人之本、德之舆也。二氏合下爱养完固,故其学易成。吾儒独忽此欠讲明也;讲而弗信,欲掣者也;信而守弗固,未有必成之志者也。 克恒问:老先生以致知为训,先生以研几自精,其功一也。不说明合一,恐学者反多头绪。曰:体即自一,说即非一。 先生曰:心斋善耸发人,绪山善汲引人,龙溪善省悟人,皆吾所不及。 昔江右有大巡,尝示学者云:“人要常自省。省得不忮不求,果坦荡荡,斯为君子,一有戚戚,便是小人。安得不警策、不勇往?”此最善喻。 知学之友一叹不进,一恨未成。先生曰:进在自决,成须自习不必叹恨。问:如何自决?曰:向日思的,今决不思;向日为的,今决不为;向遇忿欲遇逆境消杀不得,今决消磨洁净怜悧这便是日新工夫。问:如何是自习?曰:引之犹起,习得不起撼之尚动,习得不动;应后有滞,习得无滞;恍惚冗遽中有闇有息,习得精明不息。积累将去,必有成矣。 古人简朴,故学易成;后世纷华,志行难立。学者知此,宁省事以养心,薄物以养性,暌俗以遂志,然后无思无为、寂然感通之地可企。不然,精神力量支持未得,必至倾逐。此初学宜尔,亦孔门“夫我则不暇”之意也。 可学对或问:圣可学与?曰:可。或问:圣不可学与?曰:不可。然则何以自戾乎?曰:学其可学,斯可学已;学其不可学,斯不可学已。胡谓可?曰:求尽吾心而已矣。胡谓不可?曰:求全其才而已矣。夫求尽吾心者,惩吾忿,窒吾欲,迁吾善,改吾过,穷吾之神,知吾之化,自有而自为之,夫谁谓不能求诸易者也?求全其才者,天有所短,地有所长,智有所不及,神有所不通,九官弗兼其能,尧舜其犹有病,求诸难者也。舍难就易,可谓善学也已。 何不肯论 有束子者不肯学。长者呼之以木石,勃然色变。则告之曰:“人不学与木石等,子何不肯?”斥之以禽兽,惭忿不能堪。又告之曰:“人不学与禽兽同归,子何不肯?”束子乃从事于学,研六籍,探百氏,十年无以娶于人也。遇见子而告之,故见子劝之学。 曰:“噫!吾探百氏、研六籍有年矣,复奚学?” 曰:“子谓之学,世学也,非古人之谓学也。”启之以其方。 束子悦之,不肯为,曰:“吾安于故。” 曰:“子与贤者并立,人敬子乎?敬贤乎?” 曰:“敬贤。” “于斯安乎?” 曰:“弗安。” “然则奚而不肯?” “吾乐于纵。” 曰:“纵于博则劳形,纵于酒则伤神,纵于名则薰心,纵于利则危身,纵于忿乱志,纵于欲则尫而短折,纵于懒僻则荒颓而莫振。子于斯亦乐乎?” 曰:“弗乐。” “然则奚而不肯?” 束子犹豫。 曰:“子觉其苦矣,未闻其真乐乎!人有倚,沾沾尔;失倚,茫茫尔;遇事,伥伥尔;临利害,索索尔:终日如幽如漂,如有逐而弗宁。学则如盘有针,如夜行以烛,如登春台,如游名花,如探武库,明无人非,幽无鬼责,其生也有益,其死也有闻,陶陶然,殆不知天地之为大,万物之为庶,古今阖辟之为久。” 束子悟,乃从事于学。数年而弗立。 见子曰:“是犹炫外也,犹滞内也。炫外者志疏,滞内者用窒其惟精一乎!子不见乎,耕者方耰其田,人告之曰:'耕勤而获远,若工一作而揭数金。’其人攻工,不能巧,归视其苗,则稿矣。方耰其田人,之曰:'工有能有不能,若贾其息且倍。’一出而丧其资斧,归视其苗,亦稿矣。其人悔之,始一于耕,遂以耕裕。” 束子闻之,乃一乎学。数年而弗化。 见子曰:“是非余所及也。子谒耆先生而问焉。” 耆先生不言者也,指太虚而示之。束子默自详焉:有非有也,无非无也,去之靡往,得之靡将,其昭昭不息乎?其荡荡无方乎?生生化化,其无穷乎? 见子曰:“子能是,则肯之至矣。” 思学解学以思乎?曰:“天下何思何虑?”又曰:“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学非思乎?曰:“未之思耳夫何远之有?”又曰:不思则不能通微。”然则学将何适乎?从其必思耶,驰求力索,玩物而丧志者,圣人启之也;从其不思邪,冥心息念,茫荡而离物者,圣人启之也。 解之者曰:圣人之言,因病而药也。世固有不思者,其弊然,是故语思以救其偏也;亦有过于思者,其弊然,是故语不思以救其偏也。 曰:道之所贵者中,偏斯泯矣。未闻以偏而救其偏也。 解之者曰:其未得也则思之,其既得也则无所庸思矣。故思也者,为始学言之也;不思也者,为成学者言之也。 曰:夫学一而已。信斯言也,本末始终二矣。夫谓以思无益,则有未庸思时也;夫谓弗思胡获,则未有无思时也。然则学将奚适乎? 曰:无思,本也;思通,用也。君子立本致用者也。故曰“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本体也学问之道,复其本体而已。故自本体而言,无思无为,感而遂通;自其功夫而言,本无思也,弗思则憧憧往来矣,本无为也弗为则昏昧放逸矣。然思无思,则何思矣;为无为,则何为矣故曰:“做得功夫是本体,合得本体是功夫”,此始学之事也“本体即是功夫,功夫即是本体”,此成学之事也。是故言思,思即学也;言学,学即思也。思学并言,则习而存之之谓学,无时而离者也;究而通之之谓思,有时而感者也。故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斯救偏之说也。《书》曰:“克念作圣,罔念作狂。”念即学也,即思也。思则得,不思则不得,故曰:思者,圣功之本,思在我者也。后儒之学,每欲悬虚而思,遍物而格,思在外者也。此思学之辩也。 曰:不思而得,不勉而中,圣人也。然则周公非圣人欤?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又何思之勤耶? 曰:知此则知圣人之学矣。夫周公制礼作乐,监二代而成周之盛。制必将参诸众、酌诸己,欲其范围而弗过也,曲成而弗遗也,传之世而无弊也,岂必先事而可以预思之乎?亦岂径率而可以漫行之乎?是故圣人全其本体者也。本体无体,不可定也应用无方,不可穷也。故虽圣人,必有兢业不息之诚,有极深研几之功,而后能通天下之志,而成天下之务也。彼谓先无弗思者,离乎体者也;后无庸思者,离乎用者也。离乎体者,着物之学也;离乎用者,着空之学也。着物着空,其可谓之思乎?其可谓之学乎? 格物论物者,身之物也,家国天下之物也。统之者,心也;发之者,意也;觉之者,知也。非知,则无物;非物,则心与意不可得而见矣;心意不可见,则明德亲民之道几乎息矣。是故心至虚也,物至实也,实不生于实而生于虚,故曰:“心外无物,物外无心。”其本体也,浑然至善者也。动而后有不善,善与不善未尝不自明也。学问之道,去其不善,以归乎善而已矣。故心其体也,意其动也,知其明也,物其事也。去其不善,以归乎善,则格矣。 是故心者物之体也,体立则物明,心未尝有其物也,心有之是窒其体矣;意者物之用也,用行则物彰,意未尝滞其物也,意滞焉是汩其用矣;知者其明照者也,照之而是则行,弗行弗格也,照之而非则去,弗去弗格也。故格其心之物,谓其不可倚也,愈虚则愈精,极深之谓也;格其意之物,谓其不可欺也,愈精而愈虚,研几之谓也;格其知之物,倚欤?欺欤?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所自知也。戒慎恐惧,通乎昼夜而知,则无乎弗格矣。 是故博学,学而格也;审问,问而格也;慎思,思而格也;明辩,辩而格也;笃行,行而格也。格之于视听,视弗明,听弗聪,未格也;格之于饮食,饮食不知其味,未格也;格之于动静,动而有动,静而有静,未格也;为人子而未止于孝,为人臣而未止于敬,为人父而未止于慈,为人君而未止于仁,与国人交而未止于信,未格也;考诸三王而谬,建诸天地而悖,质诸鬼神而疑,百世以俟圣人而有惑,未格也。 格之由是也,则知致而意诚矣;意诚,则廓然大公而心正矣;心正,则物来顺应而身修矣。以其廓然而应之于家,则家齐矣以其廓然而应之于国,则国治矣;以其廓然而应之于天下,则天下平矣。是故语其廓然于己也,谓之明德;语其顺应于人也谓之亲民;语其廓然顺应而无声臭之可言,谓之至善。 儒释辩或问阳明先生于侃曰:其学类禅,信有诸?曰:否。禅之得罪圣人也有三:省事则髠焉,去欲则割爱焉,厌世则遗伦焉。三者禅有之,而阳明亦有之乎?曰:弗有。曰:圣学之异于禅者亦有三焉:以言乎静,无弗具也;以言乎动,无弗体也;以言乎用之天下,无弗能也。是故一本立焉,五伦备焉。此阳明有之,而禅亦有之乎?曰:弗有。然则曷疑其为禅也乎?曰:以废书,以背朱,以涉虚也。曰:噫!子误矣。不然以告者过也先生奚废书乎?昔者郭善甫见先生于南台。善甫,嗜书者也,先生戒之曰:“子姑静坐。”善甫坐月余,无所事。复告之曰:“子姑读书。”善甫憝而过我曰:“吾滋惑矣。始也教庆以废书而静坐,终也教庆废坐而读书。吾将奚适矣?”侃告之曰:“是可思而入矣。书果学乎?孔子之谓子贡曰:'汝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非也。予一以贯之。’学果废书乎?孔子赞《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是可思而入矣。”故言之弗一,教之因材而笃也。先生奚废书乎? 然则背朱则何居?曰:先生其遵之甚者尔,岂曰背之云乎?孟子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其庶几乎!”夫今之乐,非古之乐也,而孟子以为庶几,何也?彼其于乐孰无好?好之而已,听之而已,称美之而已,好之弗甚者也。若体其和,推其意,而得乎乐之本,则必妙之乎声容之外者矣。先生于朱子,亦若是焉尔,恶在其为背也乎?且朱子遵程者也,其为《本义》多戾《易传》。孔子、孟子述古者也,其称《诗》、《书》多自为说。先生之于朱,亦若是焉尔,恶在其为背也乎? 然则涉虚何谓也?曰:子以虚为非乎?以偏于虚而后为非乎?夫以虚为非,则在天为太虚,在人为虚明,又曰“有主则虚”,曰“君子以虚受人”,曰“圣人虚之至也”。今子以虚为禅,而必以勿虚为学,则糟粕足以醉人之魂而弗灵矣,骨董足以胶人之柱而勿清矣,藩篱格式足以掣人之肘而勿神矣。 曰:若然,则儒释奚辨?曰:仙释之虚,遗世离伦,虚而虚者也;圣贤之虚,不外彝伦日用,虚而实者也。故冲漠无朕,而曰万象森然,是故静无弗具也;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而曰体物不遗,是故动无弗体也。神无方而易无体,而曰通乎昼夜而知,斯良知也,致之之极,时靡勿存,是故无方无体,虚之至也。至虚而(复)[后]不器[4],不器而后无弗能。 义利辩或问:学莫先义利之辩。吾尝辨之人弗明,辨之己弗明,何如?曰:子奚辩?曰:人皆曰是,从而考之,未然也;人皆曰非,从而考之,未然也。是辩之于人弗明矣。自谓是矣,而人弗与;自谓非矣,而人弗应。是辩之于己弗明矣。 曰:古之所谓义与利者,不可见也,不可闻也。子之所谓义与利者,可见耳,可闻耳。夫自可见可闻而辩之,则其所是者似是也,非天下之真是也;其所非者似非也,非天下之真非也。不考其人则失实,不考其实则失人矣。是故奉檄而喜,喜可见也,孝不可见也,故虽张奉之贤,不能不失之毛义,其迹鄙也一物释西伯,物可见也,忠不可见也,故虽商受之暴,不能不转移于闳夭,其机微也。是故见其可见,闻其可闻,则义可袭也,过可文也,声音笑貌可以为于外也;见所不见,闻所不闻则莫见乎隐矣,莫显乎微矣,诚之不可揜矣然。则不可见不可闻者何也?心体也。可见可闻者何也?事迹也。心体是,则事迹皆是矣;心体非,则事迹皆非矣。是故有精义者也,有近于义者也,有罔利者也,有近于利者也,有义而利者也,有利而义者也。精义者何?圣是也。近于义者何?贤是也。罔利者何?蹠是也。近于利者何?俗是也。义而利者何?汤武是也。利而义者何?桓文是也。故知尧然后知尧步,知舜然后知舜趋知孔非以周流,知颜非以箪瓢也。以步学尧非尧矣,以趋学舜非舜矣,以周流学孔非孔,以箪瓢学颜非颜矣。 曰:夫然则自见自闻耳,奚以见闻于人乎?曰:欲见于人,欲闻于人,此义利之所以弗明也。夫义罔常在,利罔常形。尊周非义乎?以其为己则霸矣。好货非利乎?以其同民则王矣。故古之君子,戒慎不睹,恐惧不闻,未尝求见求闻也,而卒无弗见无弗闻。今之君子,修边幅,避形迹,守信果,坠适莫,将以求见,而卒无可见,将以求闻,而卒无可闻。善乎,先正之言曰:“无所为而为者义也,有所为而为者利也。”此依心体与顾事迹之异也。又曰:“有意于为公,皆私也。”公私义利之辩明,则圣学其庶几乎! 正学篇孔子曰:“学之不讲,是吾忧也。”讲之奈何? 曰:讲其正者而趋焉,讲其偏者而避焉,则庶乎其弗差矣。是故有圣人之学,有贤人之学,有杨墨之学,有子莫之学,有告子之学,有荀子之学,有乡原之学,有管晏之学,有庄列之学有老佛之学。墨子之学偏于仁者也,杨子之学偏于义者也,子莫之学偏于非仁非义者也;告子之学偏于内者也,荀子之学偏于外者也,乡原之学偏于非内非外者也;管晏之学偏于有者也庄列之学偏于无者也,老佛之学偏于非有非无者也。 故可以仁而仁,可以义而义,则正乎仁义矣;内弗遗外,外弗遗内,则合乎内外矣;有未尝有,无未尝无,则超乎有无矣。正乎仁义者,中之谓也;合乎内外者,诚之谓也;超乎有无者神之谓也。致中者,贤人之学;允执厥中者,圣人之学也。诚者,圣人之学;诚之者,贤人之学也。养神者,贤人之学;所存者神,圣人之学也。 夫道一而已。自其不偏,谓之中;自其不二,谓之诚;自其妙用不测,谓之神:其实一也。而学之弗一,何哉?彼数子又皆不世之英,岂谓其偏而为之,亦固以为全矣。然念有所重,旨有所宗,则陷于一偏矣。故有意于为仁,则入乎墨矣;有意于为义,则入乎杨矣;有意于执中,则入乎莫矣;修乎内,则入乎告矣;修乎外,则入乎荀矣;修乎内外而有媚世之心,则入乎乡原矣;有而着物,则入乎管晏矣;无而着空,则入乎庄列矣;有无不着而离乎世,则入于老佛矣。 曰:圣人之于善无弗取,是故于管仲则称焉,于老子则师焉。贤者然后距杨墨,辟老佛。 曰:否。孔子于管仲称其仁而小其器,称老子为龙,然龙非一也,《易》曰“乘六龙以御天”,又曰“六位时成”。且圣贤何心哉?彼其以之自为,则过人远矣。而思以易天下,使天下之人皆墨杨、皆荀告,可乎?皆管晏庄列,可乎?皆乡原老佛可乎?夫乡原宜于时,老佛近乎圣,世尤弗免者也。圣人见南子、受阳货,事有可非,迹有可刺,而乡原则非之无举,刺之无刺。老曰玄,圣人亦曰玄,佛曰寂,圣人亦曰寂,是非同异之间,非知道者,其孰能辩之? 曰:古之学有夷之清,惠之和,尹之任者,何如? 曰:此偏而正者也。学夷而失夷,则以隐为高矣;学惠而失惠则以仕为通矣;学尹而失尹,则以王为霸矣。是故君子弗为也 曰:今之学有名节者,始乎德行;有刑名者,始乎政事;有词章者,始乎言语;有训诂者,始乎文学。则何如? 曰:此正而偏者也。学德行而名节,非德行矣;学政事而刑名非政事矣;学言语而词章,非言语矣;学文学而训诂,非文学矣。是故君子弗为也。 吾辈皆为发扬中华文化精髓,勿恶言相赠,若是批评指教,虚心受教,多多益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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