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志胜
在我的印象中，雨水是伴着雷声“成长”起来的。童年的天空下，比现在城市的豪宅深院大不了多少，只是那时银线般的细雨从房檐上垂下来，仿佛天公家的小孩子在撒尿。而此前呼噜噜、呼噜噜“奔跑着”的响雷，则循着我们滚铁环的轨迹，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惊蛰旧称“启蛰”，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三个节气，标志着仲春的开始。元·吴澄撰《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此之前，密藏之虫逢立春适苏，动而未出。惊蛰，雷声扑地，原先蛰伏于地下冬眠的昆虫，相继被惊醒，一如我早先睡得正香的童年，突然被一声声呼唤所摇醒：去西南地逮虫子了，去西南地逮虫子了！你这懒虫……催促紧如雨点，我只好揉揉惺忪的眼，下床忙找玻璃瓶去。
说起玻璃瓶，其实是废弃的墨水瓶或药品瓶，白色的、褐色的，透亮的、不透亮的都有，是我们往村西南地树林里捉甲壳虫的主要装载工具。当年，物资匮乏，人没啥东西吃，鸡子也常挨饿。为了能让家中的老母鸡多下蛋、多换柴米油盐，我们在大人的指点下，趁不上学时去村外的树根下逮那胖乎乎、似还未睡醒的黑虫子。那被露水打湿的快乐里，抑或暮色掩映的笑声下，我们没曾想过，童年的胜利果实竟然是以“苏动始振”的蛰虫生命为代价的。
现代气象科学表明，惊蛰前后，之所以“雷声扑地”，是因为这时大地湿度渐高，促使近地面热气上升或北上的湿热空气势力较强与活动频繁所致。从我国自然物候进程中看，由于南北区域跨度大，各地春雷始鸣的时间也早晚不一。譬如，云南南部在1月底就可以听到春雷，而到了北京，初雷日却在4月下旬。从实践活动看，“惊蛰始雷”的说法仅与沿长江流域的气候规律相吻合。
惊蛰节气描述的雷声，将小动物们一一惊醒，预示着春天的来临。在我们这里，老人们常将下雨打雷，归功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传说、龙精神。龙是我国古代传说中具有多功能的神异动物，不少史书都记载了龙有兴云布雨的功能。古代有盛德的帝王，多假托为龙所生，或具有龙的特征。《述异记》中云：“盘古泣为江河，气为风，声为雷，目为电，喜为晴，怒为阴。”《河图》曰：“大迹在雷泽，华胥履之而生伏羲。”《山海经·海内东经》里有：“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面，鼓其腹。”《括地志》标注：“雷夏泽在濮州雷泽县郭外。”雷泽县即城阳县，在濮州（今范县濮城镇）东南40公里，今属山东鄄城县。
“雷打惊蛰前，四十九天不见天”，惊蛰前打雷容易产生低温阴雨天气，不利于农作物的生长；“惊蛰闻雷米如泥”，说明如果雷在惊蛰当天响起，那就不管你种什么都能丰收。小时候，我那喜欢在土地里“刨生活”的堂三爷常讲：惊蛰时节地气通。惊蛰不耙地，好比蒸馍走了气……
我国劳动人民，自古以来都很重视惊蛰节气，把它视为春耕开始的日子。春雷，是惊蛰节气的“前哨兵”，亦是惊蛰时辰的“中军官”。惊蛰雷扑地，就好像一个个魁梧、健壮的兵勇，听号而行，闻令而动，谁能说随后的“农耕战役”打不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