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杭州举行全国楹联集成工作会议的时候,我们同孟繁锦会长谈起,春联始于五代蜀后主孟昶,已是普遍认同,但是松江的同志说,对联的起源应该早于春联,是晋代松江人陆云和洛阳人荀隐首先创作的。对联的源流,应该是先有“云间陆士龙”,后有“新年纳余庆”。我对孟会长说,我们做对联做得那么热闹,连对联始于何时还没有搞清楚呢。我们想开个学术研讨会,大家议论议论。孟会长一听,十分高兴,立即说“好啊,要开就开成全国的”。并且给我们出了题目:“中国对联探源——暨陆云在对联发展史上的地位学术研讨会”。 对联探源,正是全国楹联界的共同愿望。事实上,寻访对联源流的“探源队”、“考古队”早已有之,只是没有集中起来交流成果罢了。这次研讨会,是全国各路对联“考古队”的一次大会师,是全国对联理论界学术研究成果的一次大检阅。 关于对联的起源,众说纷纭,未有定论。取其要者,有下述几种: 一是五代说。这是清代文学家梁章钜提出来的。他认为五代蜀后主孟昶春节所题门联“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是最早的对联。梁章钜是楹联理论权威,他的说法被广泛认同。但是在这次征集“对联探源”的论文中,赞成五代说的为数不多。 二是唐代说。赞成唐代说的联家较多。他们认为唐诗的对偶句已很成熟,这是产生对联的时代基础。即使诗中的对偶句不算对联,唐代也已有标准的对联存在。唐代说比五代说提前了一个朝代。 三是梁代说。清代学者谭嗣同认为南朝梁代刘孝绰罢官后在自己门上题的“闭门罢吊庆,高卧谢公卿”早于唐代。这次征文中,持此说的不多。 四是晋代说。此说的论家最多,以当代联坛大师马萧萧为代表。他们认为松江人陆云和洛阳人荀隐在文学家张华家的通名联“日下荀鸣鹤,云间陆士龙”是最早的对联,这副通名联比孟昶的春联“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早615年。不同意晋代说者认为,对联必须是独立创作的,不能把古诗中的对偶句、律诗中的律句和诗歌中的联句作为对联。主张晋代说的联家则认为,产生对联有两个条件,一是对偶,二是平仄声韵,而晋代已经具备了这两个条件。 “日下荀鸣鹤,云间陆士龙”完全符合当代公认的对联标准,并且完全是独立创作、单独存在的对联,并非偶然的“孤证”。 虽然五代说、唐代说、梁代说、晋代说,众说纷纭,但是比较集中的意见,还是属意晋代的陆云与荀隐。因为是陆云先出对,有人就提出松江人陆云是对联的鼻祖。在我看来,马萧萧老先生和中国楹联学会几位领导的论据比较有说服力,晋代说还是站得住的。 当然,学术问题不能以票数的多少作为定论,也不能由某个权威拍板敲定,必须通过反复论证,趋向认同。我们不期望一次松江会议就定出对联起源的年代,但是对联探源研讨会必定会推动关于楹联历史的学术研究,促进楹联创作的繁荣。 无论始于晋、唐还是五代,对联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到了明代,由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提倡,对联十分流行。到了清代,对联文化的发展达到了顶峰。即使到了民国时代,凡风景名胜、祠堂庙宇、楼堂馆所、迎春接福、婚丧寿庆、店铺民居,凡有建筑,必有对联;凡有活动,必有对联。对联无处不在。过去,孩童启蒙也从对课开始。对联成了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对联成了最贴近群众、贴近生活的大众艺术。对联为大众所应用,与大众的接近,绝对超过诗歌。诗歌只高坐于文学殿堂,没有走向大众,没有走向门户,没有走向公共建筑,没有走向商铺店家。没有哪一种文化能像对联那样普及。 但对联不仅是大众的、草根的,它是高雅艺术。对联是文学百花园中一支独特的奇花异草。对联有严格的格律,文字最为精炼,含意又极深远。“擎天柱地两行字,汲古涵今一副联。”虽然字数不多,但能包涵今古,包容天地,又讲究平仄韵律,词对意联,耐咀耐嚼,意味无穷。创作对联的作者多是文人雅士。像解缙、纪昀这些大学问家都是对联大家。 中国文学史是诗的历史。中国文学的长河,流淌的都是诗歌。从诗经、楚辞、乐府、唐诗、宋词、元曲到明代杂剧的唱词,诗歌一脉相传,成为每个朝代的文学主流。清代的文学主流就是对联,对联的血统从诗而来。因此我们完全可以说,从周至清,中国文学史就是诗的历史。对联源于诗、文的对偶,从诗、文中走了出来,成为独立的文学体裁。从晋至今,对联一直是中国文学大家庭的姐妹,诗、词、曲、联,这文学四姐妹在中国文学史上应当有同样的地位。我们这次对联探源研讨会,既是探寻对联的源流,也是向社会表明,必须重视对联在中国文学史中的地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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