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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书狂

 昵称九头鸟 2019-03-21

岳阳的甄妮理发店宽畅明亮,装修布置的十分整洁有序。两排货架上美容美发品琳琅满目。皇家贵族芦荟,水貂黑油,冬虫夏草,果绿素排的满满当当。屋顶用彩纸吊挂铺满,葡萄叶青翠欲滴,一串一串的紫红葡萄诱人垂涎。不锈钢理发椅锃亮。正前方玻璃镜两侧两幅挠首弄姿的大美女图分外醒目。货架墙角一簇腊梅深红映浅红,于绿叶丛中恰到好处。但他的客户却较少。一天中大半时间闲暇。每当此时,他不是拧开收音机收听单田芳的评书,就是低头翻看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时常还拿着钢笔在本上写写画画。抬头望望屋顶墙角,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梅英时常批评他没有敬业精神:“你聚精会神地收听广播,人家敢进来理发吗?”我也时常劝告他,把那个晦气的刘欢小辫剪去,大众化一点,变革变革。他总是摇晃着刘欢小辫笑而不答。使人觉得他脑子里进了水,顽固不化。

这天一进门,只见他坐在椅子上,膝盖上两手捧着那本厚厚的笔记本,仰着头,双眼呆呆地望着墙角,若有所思。以至于我走到他面前,绕到他背后,都没有察觉。我从他肩头偷窥一眼,写的密密麻麻一大篇,细瞅:“叶淩娇含泪说到:“清扬哥若让我二人回去,依照教规要落个四筋八脉流血而亡,尸体将会被送到后山蝙蝠洞,瞬间化为乌有。我罪在那里呢?……。”这不是武侠小说吗?这家伙难道把单田芳的评书都抄录下来了吗?怪哉!“你抄写这些东西干嘛?”我满脸疑惑。他伸展一下腰背,干洗一把脸,脸颊微红。“我写的。”“什么?”我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以为听错。他站起来回走动着:“瞎玩呗,活动活动脑子。”我一时惊愕,再次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一个初中没有毕业的人竟然要写小说。“写多长时间了?”“三四年了。”“写了几本”。“三本。”说完,他转身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黑色背包,又抽出厚厚的两本。我略翻翻,字迹潦草,勾画涂抹严重。“这是以前写的,不如这本。”他把椅子上那本递给我。“能不能给我改改。”

我坐下来仔细阅读,尽管字迹潦草,还加有大量的错别字,但却有武侠小说的韵味。“梅一翁一向力求速战。由此先发制人,提腿盘旋直奔哈尼拂小腹。哈尼拂轻灵一闪,双手用腕力向外推出,行走如猿,转换似鹰。斜风劈雨,撩掌,劈掌,牛舌掌。梅一翁气势逼人,稳中求狠。随招进招,随形打势,犹如高山流水,吞吐开合。两人进退攻守,逶迤而行。正是:“白蛇浮草甸,青龙返手前,燕子入树林,白猿献果鲜。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入八门。”书成十八章,约十万余字。我夹在胳膊窝下拿走。花了两天时间读完。有些字段如行云流水,有些字段却生涩难懂。全篇朦朦胧胧,意图不明。感觉像是从武侠小说中东抄西录拼凑出来的东西。还书时和他聊了一阵。问他:“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入八门是什么意思?”“就是武打动作呗。”他淡淡地解释。我说:“这句话出自易经,太极是指一个事物或新生事物,它的存在要受到生助或克制两方面的制约,叫生两仪。同时,这一事物又要对其他事物产生生助和克制作用,这叫两仪生四象。讲的是事物之间的本质联系。用现代话说,就是矛盾的普遍性。”“我哪懂这个。”他承认抄袭了一些武侠小说的一些武术套路。但谋篇布局还是自己煞费苦心创作出来的。他又翻出来自己的写作大纲给我看。“看过金庸的小说吗?”“没有,看了再写就会雷同。”他摆出自己的理由。“每天都写吗?”我问。“每天写三百字,雷打不动,如果有事耽误了,第二天补上。”

“创作辛苦吗?”“简直就是一付枷锁,闹得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肝火上升,时常流鼻血。”他道出了创作的艰辛。看来的确字字是血。“我知道自己水平不行,慢慢写呗。”他确实有不弃不离的精神。“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发自内心的鼓励他。

归来后我陷入深思,在这小街陋巷,有卫国珍这样孜孜不倦献身艺术的画痴,也有这样不声不响笔耕不辍我为书狂的小青年,惟吾德馨,何陋之有。壮哉!

“江上有奇峰,锁在烟雾中。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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