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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金陵八家之首,半生飘零,在山水间追寻自我

 馱夫 2019-03-26

龚贤《溪山风雨图》(局部),纸本水墨,55×32cm,清代

龚贤是明末清初的著名书画家。作为金陵八家之首,其画作“气宜浑厚,色宜苍秀”,书法“雄奇奔放而不失章法”。虽生活动荡困苦,但龚贤最终在山水间找回了自我,探寻到了人生真谛。

龚贤以山水画闻名于世,其诗作、书法也广为流传。其作品鉴赏、学习价值极高,直到今天仍有许多艺术家聚集在一起分析学习。

龚贤《翠嶂飞泉图》,纸本墨笔,50×110cm×4,清代

龚贤在整个明清绘画史上都是极为突出的。这位才子虽身处朝代更迭的乱世,一生穷困,但他始终不曾放弃自己的追求,不断在山水画方面钻研、创新。也是其超然的精神境界,让他在人才辈出的明清时期广为人知。

龚贤《山水册》,纸本墨笔,32.9×59.1cm,清代,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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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口早辞世,一身犹傍人”  

龚贤《云岭残曛图》,纸本墨笔,106×208.5cm,清代

龚贤出生于明末的官宦人家,然而家道中落迫使他举家迁至南京。幼年失去父母的他童年并不幸福,13岁师从董其昌正式开始了他的书画之路。

龚贤的书法作品苍凉沉郁、一气呵成。

青年时怀揣一腔热血,希望能报效祖国的龚贤开始在青年士大夫中崭露头角。然而好景不长,清兵攻陷南京后,他再次陷入颠沛流离的境地,无奈之下选择北上谋生。

龚贤《行书渔歌子词卷》(局部),纸本行书,29.3×685.3cm,清代,湖北省博物馆藏

空有才华却不懂经营的龚贤在北方处处碰壁,等再次回到南京时,才得知妻子和孩子早已去世。孑然一身的他在《之广陵留别南中诸子》中写道“壮游虽我志,此去实悲辛。八口早辞世,一身犹傍人。”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无奈和辛酸。

龚贤《自书诗二十四首》(局部),33×1320cm,清代

为了生计,青年时期的龚贤在多地辗转,看透了世态炎凉的他最终选择归隐山林,在南京城西的清凉山过上了隐居的生活。也是在这里,这位大家开始了他的钻研之路。

龚贤《山水册》,纸本墨笔,32.9×59.1cm,清代,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

龚贤《山水册》,纸本墨笔,32.9×59.1cm,清代,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

“百苦不一乐,到老尚谋生。”是龚贤对一生境遇的叹惋。著名文学家孔尚任与他是忘年之交,在龚贤去世后,孔尚任将其在南京的生活遭遇写进了戏剧名篇《桃花扇》中。


龚贤《古寺听泉图》,纸本墨笔,93×239cm,清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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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到“黑”  

隐居后的龚贤潜心研究绘画,他反对一味仿照古人画风的做法,认为绘画应源于自然。从丘陵林野到平原河川,一切自然之景都是其灵感来源。他效仿宋朝名家师法自然,将自己观察山水的领悟融入积墨法,这在当时的书画界独树一帜。

龚贤《石梁飞瀑图》,纸本墨笔,119×238cm,清代

早期龚贤善用枯笔画法,被人称为“白龚”,其作品画面简洁淡雅;晚年时他着重以笔墨表达山水的浑朴大气,被世人称为“黑龚”。黑白之间,是龚贤一生的艺术造诣。

 

龚贤《山水册》,这两幅画是典型的“白龚”时期的作品。

让龚贤“由白到黑”的契机是北宋书画家米芾的作品。米芾笔下的山水让其内心为之一震,米芾画作中反复用墨渲染的“黑”展现的山水的磅礴浑厚正是龚贤一直追求的,因此他毅然放弃当时时兴的破墨技法,转而使用北宋的积墨法。

龚贤《幽山清隐图》,纸本墨笔,48.5×95cm,清代

龚贤擅长使用墨色对景物进行反复渲染,“非墨无以显其白,非白无以判其黑”是他对用墨的定义。同时,他还擅长用细腻的明暗变化在浓墨中凸显层次。其笔下的山水是有灵性的,他追求的浑厚苍秀并非一味地堆积,疏密有致才是名家风范。

米芾《春山瑞松图》,纸本设色,35×44cm,北宋,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千岩万壑图卷》是其代表作之一,实在处以浓墨渲染展现重峦叠嶂的巍峨;空灵处不着一笔却有山海雾色的朦胧;整体构图上突破了北宋郭熙总结的“高远、深远、平远”三类,将其融会贯通,自成一脉。

龚贤《千岩万壑图卷》(局部),纸本墨笔,27.8×980cm,清代,南京博物馆藏

龚贤画作的光影表现也是其特点之一。他在山水画中对光影处理极其到位,即使只是一块石头,也要在合理的地方留下空白“高光”。石头的体积大小、各面的凹凸程度以及光源的位置,在他的画中都有理可循。

龚贤《秋窗读易图》,绢本墨笔,192×105cm,清代

对此,海内外的学者各执一词。有人认为这是龚贤多年寄情山水的感悟,也有人认为他是受到了流传至清朝的西方写实画作的影响。由于没有史料证据,至今这仍是个谜,但其积墨为形、以影写真的方法在当时的山水文人画中的确是个“异类”。


龚贤《木叶丹黄图》,纸本墨笔,64.8×99.5cm,清代,上海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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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境”到“心境”  

由“白”到“黑”转变的不仅仅是技法,还有龚贤画作中的意境。有艺术家认为“积墨法”是像参禅打坐一样的内心修炼,作画时锻炼的不仅是绘画手法,更是画家的心性,每一次如何下笔,何时、何处下笔都考验画家对山水的领悟程度。

龚贤《云壑松荫图》,绢本墨笔,49.4×174cm,清代,故宫博物院藏

龚贤用40年的时间不断钻研,在传统的积墨法上发展出“由干入润的面皴积墨法”。在给友人胡元润的信中提及,自己画作追求的“浑沦”是“惟笔墨俱妙,而无笔法墨气之分”,即把技法融入画面,将心中的意象与笔墨结合,进而表现出来。

龚贤《山居图》,纸本墨笔,48×177cm,清代,这幅画是他由“白龚”转向“黑龚”的代表作。

从“白龚”到“黑龚”的过程中可以看出他的笔法由长变短、由窄变宽、由点变面,这不仅是技法的变化,也体现着龚贤心境的转变。虽身处乱世半生飘零,但他终在山水间纾解了心结,找回了自己。

龚贤《松山高隐图》,纸本墨笔,79.5×159cm,清代

都说相由心生,其实绘画也是如此。晚年龚贤的画作越发磅礴壮阔;房屋总在罕有人烟的崇山峻岭中;山峦雾气体现的不仅是技法,更多了一份豁达超然。

龚贤《山水册》,纸本墨笔,32.9×59.1cm,清代,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

即使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卖画谋生,也不能掩盖他高远的境界。这种境界是人生阅历累积的结果。山水是自然之景,其背后是心境之象。

龚贤《溪山灵隐图》,纸本墨笔,79.5×159cm,清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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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被后世 

龚贤在清凉山隐居时期极少与外界应酬,但他在此收徒授课,将自己的绘画技法和创作理念传授给学生。他教导学生不要“奉师说为上智”,这与我们当代的教学方式有很多相似之处。

龚贤《江村渔隐图》,纸本墨笔,64×129cm,清代

在教学上,龚贤亲自为学生示范绘画技法,对山、河、树、屋都进行了讲解分析,并且强调画作的真实性。他将自己多年来观察自然的经验传授给学生,让学生也在自然中体悟出山水画的真谛。

龚贤《南山积翠图》,绢本墨笔,42×138cm,清代

他的很多学生后来都成为书画大家,其中最为出名的是王概。其与王蓍兄弟编著、论订的《芥子园画谱》流传甚广,对后世影响巨大。


《芥子园画谱》是清朝康熙年间的一部画谱,其中详细介绍了中国画中山水及花鸟虫草的绘画技法。

龚贤有许多山水画课徒稿传世,图旁有关于各种画法的批注,可见其用心。后人把这些批注汇编成《画诀》,流传至今。

龚贤流传至今的课徒稿,每一篇都对技法细节进行了标注。

另外,龚贤在用墨方面的成就,也对后世绘画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他对笔墨用色程度的精辟见解成为文人山水画史上的一座丰碑。而他回归自然、严谨治学的创作理念不仅是当时社会的一剂良药,也值得现在的人们铭记。

龚贤《别馆高居图》,纸本墨笔,55.5×212.5cm,清代

龚贤的作品无论是笔法还是意境方面都具有极高价值,一直以来都受到藏家群体的追捧。其作品《别馆高居图》在2013年的嘉德春拍中以3737万元人民币的价格成交,创下其个人作品的成交纪录。

龚贤作品的影响范围不仅限于我国。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其画作被日本的商人及艺术家重视,他们以重金购买其作品进行收藏、研究。这对当时日本的画作风格产生了一定影响。

龚贤《茂林幽居图》,纸本墨笔,56×106cm,清代,这幅画作于1931年藏于日本东京府美术馆,后被拍卖回流国内。

近十几年来,学术界不断深入分析龚贤的作品,他在绘画历史上的评价和地位不断被再次肯定。其流传海外的作品也成为艺术家和史学家研究明末清初画作以及中西方作品之间关系的重要资料,它们的价值已经不再局限于艺术界。

龚贤《夏山过雨图》,纸本墨笔,57.5×141.8cm,清代,南京博物院藏

都说“时势造英雄”,艺术大家又何尝不是时代造就的呢。如果没有早期的经历,如果不是身处乱世,也许我们了解到的龚贤会是另一个模样。正是生活使得他归隐山林,而山林中的感悟恰恰造就了这位伟大的书画家。虽然我们不能成为另一个龚贤,但至少可以像他一样坚持艺术创作,坚持人生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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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张欣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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