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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明新 行人如织，车流如潮。 天上有一只风筝，已经断了线，它像是在空中飞行了很久，已经疲惫至极，飞得摇摇晃晃，甚至可以说摇摇欲坠。 蝌蚪！我记忆的大门忽然被打开，这是我的风筝，是我创造了它，30多年了…… 那年我9岁，放学后一放下书包我就拿出剪子、小刀、竹篾和绳子，开始制作一只风筝，这是我的第一件作品。开始，我想把它扎成蜻蜓，但没成功，我又想把它扎成飞机，又惨遭失败，最终我把它扎成了一只蝌蚪。蝌蚪是白色的，我给它画上了黑嘴唇和红眼睛。虽然它只是一只普通的蝌蚪，但把她扎好的那天我还是兴奋异常，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红眼睛。第二天是星期天，吃过早饭我和几个伙伴向田野走去，这一天我们已经等得急不可待了。在这之前，我们都曾吹嘘，说自己的风筝会飞得最高，在手举着风筝走向田野的时候，我们还互相挑衅，谁也不肯服输。土地正在春风的抚摸下悄然苏醒，小草们争先恐后地从泥土中露出了头。我们各自将风筝放到天上去，风筝们展开翅膀，在蓝天上翱翔。我们喊着，叫着，争着说自己的风筝飞得最快。我拼命地放着手中的线，我的红眼睛扶摇直上，它超过了所有风筝，还在飞呀飞呀，我嗓子喊哑了，激动得流出了眼泪。就在这时，我感到手中猛然一轻，风筝断线了，红眼睛瞬间便在蓝天白云间消失…… 30多年了，它真的又回来了吗？也许她一直都在寻找我吧？可我已经离开了有着大片田野的家乡，来到这座曾经陌生的城市。儿子5岁的时候，我给他扎过一只红蜻蜓，星期天我带着儿子兴致勃勃出了门，我们走啊走啊，我这才发现城市其实就是一个楼房的森林，也是钢铁的森林，你休想找到一块可供放风筝的地方。儿子不耐烦了，说你放呀爸爸，快让它飞起来吧。我无可奈何，只好在一片绿地上松开了风筝的翅膀，可它只一亮翅就撞上一座楼房的墙壁，翅膀折断，儿子心疼得哇哇大哭，后来我们只好扫兴而回…… 这时我发现路旁的地摊上有几只望远镜，我不由分说，拿起一只冲着天空看起来，行人和自行车不停地在我身上撞来撞去，我丝毫也不在乎，如果是平时我可没这么好脾气。不错，是我的红眼睛，是我的红眼睛！我给她画的黑嘴唇和红眼睛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雪打雨淋，仍然依稀可辨。顿时，我热血沸腾，忘记了这是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对着天空大喊：红眼睛，红眼睛……一些人停下脚步，对我指指点点，仿佛在说，这人有毛病吧？ 红眼睛没看见我，也没听到我的喊声。忽然一阵风吹来，它摇摇晃晃飞过我的头顶，向远方飞去。我不能让它再流浪下去了，它已经流浪得太久，而且这里是城市，天空中到处是摩天大楼，到处是电线和各种天线织成的天罗地网。红眼睛越飞越快。我叫了辆出租车，不等钻进车里我就对司机说，看见那只风筝了吗？追！司机立即松开离合器，踩下了油门。他一边追一边不解地问我，给儿子买的？花大价钱了吧？我能理解他的话，但我没回答他。追了不到3分钟，风筝离开大街，向一片楼群飞去，我急忙让司机停车，来不及找零钱了，我扔给司机一张大票子。我听见司机喊，找你零，找你零。这是一个还知道什么叫尊严的人，而这样的人今天越来越少了。 追了一会，我发现来到一片别墅区，红眼睛正在别墅区上空飘荡。我无路可走，一座座漂亮的乳白或紫红色两层小楼挡住了去路，要绕过它们我至少得多跑好几百米，而那时我的红眼睛肯定会失踪。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穿过这个别墅区。我一跃就跳上一座别墅的墙壁，又一跃跳了下来。谁知我刚一落地，两只凶恶的狼狗就疯狂地朝我叫起来，幸亏它们被拴着。一个少妇从楼上走下来，她神色慌张，手里还提了根木棍，虚张声势地喊，干什么？你干什么？我叫警察啦！ 我说，对不起，我在追赶一只风筝，说着我向天上指了指。我没有停下，穿过这座别墅的院子，又跳上另一堵墙，我听见那个少妇在我身后说，风筝，原来是一只风筝，这个疯子吓死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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