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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个在性格上缄默内敛的人，他不是很擅长在情感方面表达自己的情绪，也很少同我谈起他以前的事。因此对父亲前半生的生活，我是通过他人口中的一些零散话语，加上自己的臆想猜测，方估摸出个大概。 父亲出身贫寒，却又偏偏遗传了祖父文人自高的特点，年轻的他不懂圆滑，不够世故，所以早年一直在吃生活的瘪。 不过老天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没忘记给父亲打开另一扇窗。 在母亲到该婚嫁的年龄时，外婆便开始为其物色合适的人选。即便镇上年轻相仿的年轻人不多、也即便父亲与舅舅早已是旧识，可外婆一开始由于门户的关系并没有将父亲考虑在内。直到有次父亲有事上门寻舅舅，外婆有急事得离开她的铺子，便叫父亲代为看管一会。等外婆回来后，发现铺中细碎钱财没丢失分毫，便觉得父亲为人可靠踏实。外婆从此看浓眉大眼的父亲越看越喜欢，之后也是做主把母亲许配给他。 对“上门”这件事，父亲再清高的内心也没有拒绝这次足以改变他人生的机会，因此父亲不但收获了婚姻，还得到了一份国企看似是铁饭碗的工作。可随着九十年代国企改制，包括父亲在内的大批工人下岗，父亲圆满的生活再次发生了巨大转折。 这时候我已经能够记事了，因此之后的事情我也有较深刻的回忆。 此时父亲身无长技的同时也无破釜沉舟的魄力，未能同舅舅一起创业，于是就在外公的手下做工以谋生计。角色上的变化与经济上的往来，让父亲慢慢感受到一种“寄人篱下”的奇异滋味，父母之间的关系也开始出现了裂缝。母亲不满父亲对外公、舅舅的冷淡态度；而父亲恼火的是母亲的嗜赌如命，整日不能顾家的小姐作风。 这种状况越演越烈，尤其是在未经父亲允许下，母亲将家中本就不多的存款悉数借给舅舅以后，二人关系到达了冰点。冷战、争吵、动手在那几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平常。 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一个夏夜，母亲不知道为何，从厨房提刀冲向正在方便的父亲。万幸的是，母亲终究没能下手，父亲也及时反应过来，夺过了母亲手中的菜刀。可这一幕着实吓坏了在场的我，我当时就呆滞地看着这些发生，甚至都忘记了用哭泣去制止二人随后的暴行。外婆闻讯赶到时，家中又是满地狼藉，以及负伤的母亲躺倒在地上俯首抽泣。待外婆将母亲带走后，父亲将我拥在怀中，并亲吻了我的额头以作安慰，这是记忆中父亲对我唯一的一次拥抱与亲吻。也同样在这个夏夜，我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父亲唯一的一次落泪。 之后好在经过这次争吵后，二人的关系开始修复起来，应该是经过沟通后，双方都释怀了一些不痛快的事情，这也是种不破不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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