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北宋兴起的理学,至南宋朱熹集其大成。这种哲学化的儒 学,对于维护封建制度的作用,自非汉唐时期的儒学所能比拟的a 可是,程朱理学直到朱熹去世之后才宣布开禁,到元代才将程朱的 经传、集注列为试子程式,成为官学&至于程朱理学处于独尊的地 位,成为统治阶级的统治思想,则是在明朝建立以后的事。 明朝不仅建立了统一强大的封建帝国,而且它比起宋、元两朝 来说,又进一步加强丫封建专制主义。这个王朝的君臣非常懂得程 朱理学的重要。早在明初开国伊始,即有刘基、宋濂等一批近臣, 与明太祖宋元璋"论道经邦”,议论“礼乐之制”,以孔孟之书为经 典,以程朱注解为“规矩'其后,解缙等人对明成祖朱棣的讲筵、 入对,更是君臣唱和。遂于永乐年间,在朱棣的御临下,以程朱为 标准,汇辑经传、集注,编为《五经大全》、《巧书大全》、《性理大全》, 诏颁天下,统一思想,是所谓“合众途于一轨,会万理于一原’%"使 家不异政,国不殊俗'至此,程朱理学才取得了独尊的地位。 由于三部理学《大全》,只不过是以钦定的形式,使程朱理学成 为统治思想,因此对于程朱的经传、集注和接近程朱的其他注解, 也只是加以辑集,整齐划一,其目的并不在于发明。这就是章懋说 的“自程朱后,不必冉论,只遵闻行知可也”,和薛瑄说的“自考亭 以后,斯道大明,无烦新著'明末顾炎武、朱彝尊指责三部《大 第编明初的理学 全X尽是“窃取”、“抄袭”,.没有新义,对人们的思想起着桂梏的作 用。 虽然程朱理学在明初被钦定下来,但是,在明代前期也有一些 理学家,他们固然是宗奉程朱,但不是徒守记诵。他们往往以一种 “体认”的方式,发其新义D而其中又因为各自的“体认”不同,“所 得”不同,使得明代前期的理学,也呈现了错综复杂的情况。这样 的理学人物,有刘基、宋濂、方孝孺、曹端、薛瑄、吴与弼等。 刘基、宋濂的理学思想和著作,多成于元末,但其影响和作用, 又主要是在明初。其中刘基在理学上是强调天以“理为其心”,以 “元气”说为“天理"到“化生万物”之间的中介物,进一步强调了“元 气”在“天理”中的位置和作用。他在《郁离子》、《天说》篇中,反对 佛、道的鬼神论,以维护儒家“天理”的绝对性。他的《春秋》经解,比 起胡安国《春秋传>,不仅发挥夷夏之防的思想,而且使《春秋》学更 具有理学的气味。与刘基同出浙东的宋濂,是宋、元以来金华朱学 的抟衍人物。他强调吾心“天下最大'以怫教的“明心见性”为“入 道之要'他“饱阅”佛典,称儒、佛“其道接同一”,谓学道者当 兼儒、佛,因而成为金华朱学“三变”之后的“佞佛者流'在理学内 部,他也主张“折衷群说”,唱朱陆“本一”,其说有若”元代“和会朱 陆”的吴澄。他强调理学不仅修身,而且用世,“立事功”,“著之于 民用”。由此他推尊陈亮。这充分反映出明初开国时期的生动气 象。 宋濂最得意的门生是方孝孺。但方孝孺与乃师宋濂不同,他是 “放言驱斥二氏”,被称为“千秋正学'“明之学祖”。他忠于君臣大 义,面斥朱棣“篡国”,致被磔死,以身殉道,实是一个崇信理学而又 被理学扼死的想迂人物。在理学上,方孝孺认为朱熹而后,不必 新著,其要在于道德的实践,指责一些道学人物侈谈性命而行为不 端;主张以小学“养其心志,约其形体”,注$治心悟道,而称朱熹的 格物补传为多余;倡言以齐家为治国之本,而齐家治国又以《周礼》 的宗法制为“遗典大法”;认为《周礼>可以“经世淑民'行于今日& 与方氏同时而稍后的曹端,是明初北方大儒,开“河北之学' 其理学多是宋人的议题,好“翻出古人一段公案”,讨论周惇颐提出 什么是“孔颜之乐”的问题,把程颢所说道德修养的褙神境界,从玄 远的天人一体,拉到现实的逍德实践中。尤其是他的《戾说》一篇, 提出理气“一体”、“末尝有问断”,委婉地不同总朱蔑所谓理与气如 人之乘马;由此提出了新的论题。当时罗钦顺、王廷相谓曹端提出 的理气无“间断”,是“深有体认”,但又嫌其不足。他们发挥曹端理 气“一体”之说,提出“理气为一物”/‘理出r气”,将理气顛倒过来, 引向唯物主义,因而越出曹端本意,但h题却是曹端引起的。在曹 端之后,“闻风而起”者是薛瑄, 薛瑄学宗程朱,读《性理大全》,作《读书录开山西“河东之 学”,门徙遍山西、河南、河北、关陇一带,啟为北方朱学大宗。其理 孕发挥普端理气“一体”之说,谓理散于气,故“气中有理”,理气无 “缝隙'同祥,在道与器、性与气的关系上,他认为也是道散于器, n赋于气,故道器不相离,性气相即。由此在心件修养方法上,为 求得“一个性字”,他主张当于气中求性。而气即万事万物,日用人 伦。所以学道者在u用酬酢的道徳汰践中,即可获见此性,达到 “复性'于是认为道德实践、恭行礼教本身,就是“紅性”。这在朱 学中是偏于“下学”,而不®视心怊的“上达”工夫,致使他的理学思 想“悃惺无华",趋于偏祜。其学传至吕栴,又开明代关中之学。关 中之学的形成,已进入明代屮期,适与王学r时,故s柄曾与王学 有所辩论。伹u栴为酋的关中之学,亦以“躬行礼教^本”,问薛瑄 一样,也只重视道徳实践3在理学上虽然有所议论,但其大瑞并无 新义,故其学没肴生气,itiua然无闻,而为王学所淹代。 与北方薛瑄差不多㈣时的吴与弼,在南方开“祟仁之学”,亦称 朱学大宗。吴与弼与重视下学工夫的薛瑄相反,他是“兼采朱陆之 长”,“寻向上工夫”,其学只東上达一路,强调“静中体验静中思 绎”的“静观'其徒陈白沙和娄谅,或“得其静现涵养'或“得其笃 志力行”,俱流衍为王学的“发端”和“启明”。明中期王学的产生, 与明代前期理学思想的变化不无关系;虽然王学的产生还有其它 的原因,不能仅仅归之于康斋之传。 通观有明一代前期一百多年的历史,虽然有三部理学《大全》 的钦定,独尊程朱,但就程朱理学思想来说,宋濂的“佞佛”,方孝孺 的戆迂,曹端的《戾说》,在他们对朱学的“体认”中,与朱学往往不 能合辙,有的甚至对朱学是“得其半而央其半”。后来薛瑄与吴与 弼也是各走极端。薛瑄只重朱学的下学工夫,以至“困于流俗”;吴 与弼只重朱学的上达工夫,强调“静观洗心”,以至成为王学的 肇端。在明代前期的理学中,由宋濂、曹端到薛瑄、吴与弼.所出现 的这些思想变化,致便程朱理学的思想体系,被弄得“支离破碎”, 这不能不说是王学得以凤靡一吋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以看出,由北宋兴起的理学,到明代前期又是一大变化。一 方面是程朱理学真正成为统洽阶级的统治思想,另一方面就程朱 理学的思想来说,却是不景气,走下坡路。自此以后,直到清中期 的'汉学出现为止,所谓程朱理学,尽管仍然是统治思想,但已成了 一具没有活力的僵尸。 第一章 明初朱学统治的确立 ——论三部《大全:K上) 第一节三部《大全》的纂修 —、#修经过 《五经大全》、《四书大全》、《性垣大全》三部大书,共二百六十 卷,修成于明成祖永乐十三年(公元1415年)^上距明太祖洪武元 年(公元1368年〕凡四十七年,将近半个世纪。其中《五经大全》一 百五十四卷,《四书大全》三十六卷,《性理大全》七十卷。这三部 《大全》的纂修,标志着明初朱学统治地位的确立,是宋明理学史上 的大事。 南宋末年,庆元党禁解除,朱熹的学术才得到统治者认可,不 再被视作“伪学”,读书人参加科举,不再要求申明自己不是“伪学” 了。但是当时朱学还没有取得学术思想上的统治地位。元朝是蒙 古族建立的朝代,不甚重视文化教育事业5虽然元仁宗皇庆年间, 明令科举以朱熹《四书集注》及五经的朱学传注为思想准绳,但实 际上未受重视。少数朱学学者讲学著书,影响不大。其间又不乏 和会朱陆的理学家。这种情况盖已绵历一W年之久。 明太祖洪武年间,解m上力言书,建议修书,以关、闽、濂,洛, 上择唐、虞、夏、商、周、孔,“随事类别,勒成一经”,作为“太平制作 之+端' 这就已开启了官修理学书籍的端倪,而其用意则在树立 程朱理学的统治地位。《明史》卷一百四十七《解缙传》载, 一日,帝在大庖西室,谕缙:“联与尔义则君臣,恩犹父子, 当知无不言缙即日上封事万言,略曰……臣见陛下好观 《说苑》、《韵府》杂书,与所谓<道德经》、《心经》者,臣窃谓甚非 所宜。《说苑》出于刘向,多战国纵横之论;《韵府》出元之阴 氏,抄辑秽芜,略无可采u陛下若喜其便于检阅,则愿集一、二 志士儒英,臣请得执笔随其后。上溯唐、虞、夏、商、周、孔,下 及关、闽、濂.洛,根实精明,随事类别,勒成一经,上接经史,岂 非太乎制作之一端欤!……” 据此可知,明太祖当时即使以帝王之尊,也还是无一定的经典可 读,只能杂览《说苑》、<韵府X《道德经》、《心经》等书&这个从和尚 出身的皇帝喜爱读《心经>,旁及《道德经》,自是他的本色,不足奇 怪。《说苑》多历史故事,《韵府》则类似辞典,非正式经典。最高统 治者的这种读书状况,一方面固属十人的爱好,而更本质的则是反 映了统治思想的尚未确立,反映了明太祖并未受儒家传统思想的 拘東。解缙的建议正是针对这种状況而发的,其意义有似于汉武 帝时萤仲舒的“天人对策'旨在建立有权威的统治思想。由官方 修书,而执笔者则为#儒英”,即有地位的“儒”,此时的“儒”就是理 学家。书的内容是上溯唐虞三代周孔,下及“关、闽、濂、洛'即指 继承孔孟坠绪的理学。显然,解缙的建议,实开后朿明成祖修纂三 部理学巨著的先声。 明成祖永乐十二年(公元14U年),开始篆修《五经大全》、《四 书大全》、《性理大全 >。《大明太宗孝文皇帝实录》卷一百五十八: C永乐十二年十一月)甲寅,上谕行在翰林院学士胡广、侍 讲杨荣、金幼孜曰:《五经》、《四书》,唱圣贤精义要道,其传注 之外,诸儒议论,有发明余蕴者,尔等采其切当之言,增附于 下。其周、程、张、朱诸君子性理之言,如《太极》、《通书>、《西 铭》、<正蒙》之类,皆六经之羽翼,然备自为书,未有统会,尔等 亦别类聚成编D二书务桉精备,庶几以垂后世。命广等总其 事,仍命举朝臣及在外教官有文学者同篥修。开馆东华门外, 命光禄寺给朝夕馔D 《明史》卷一百四十七《金幼孜传》, (永乐)十二年,命与(胡)广、(杨)荣等篆《五经、四书、性 理大全>。 《国榷》卷十六,成祖永乐十三年九月己酉条: 《五经、四书大全》及《性理大全>书成(下叙胡广,金幼孜 等赛修者姓名官爵),上亲序之。临海陈燧常曰,始欲详,缓 为之。后被诏促成。诸儒之言,间有不暇精择,未免牴牾。虚 心观理,自当得之,不可泥也, <大明太宗孝文皇帝实录》卷一百六十二t (永乐十三年三月)丁巳,命第一甲进士陈循为翰林院修 撰,李贞、陈景著为编修,仍命同綦修《性理大全》等。"·… 据上引史料,可知这三部大全,原来只是两部,一为《五经、四书大 全》,一为《性理大全 所以永乐上谕,称为“二书”。《国榷》所载,亦 称《五经、四书大全》及《性理人全》。前者《五经、四书大全》为圣 贤精义要道,后者《性理大全》为周、程、张、朱羽翼六经的著作,性 理之言。分称为《五经大全X《四书大全》、《性理大全》三书,是修 成进览时由明成祖确定的。这三部《大全》,开始纂修在永乐十二 年十一月上谕之后,修成灿在永乐十三年九月,时间不到一年,仓 卒成书,内容“未免牴牾' 开始时,匾想篥修得详细些,进度较慢r 以后波诏催促,乃草草成书,“不暇精择”。这就是说,《大全》是修 得比校草率的。什么时候被诏催促的,史无明文。观《实录》卷一 百六十二,永乐十三年三月丁已命新进士陈循、李贞、陈景著,同 纂修《性理大全 > 等”,则下诏催促,可能即在此时,为了催促速成, 增加了纂修的人手a明政府修这三部《大全》,当初是比较重视的。 所选的纂修官,主其事者为翰林院学士、侍讲,实际纂修的当为其 他朝官及由各地抽调的教谕、训导等教宫,以后增加的人手,也是 新科进士等,纂修力量不算弱D开馆东华门外,光禄寺朝夕供懊, 待遇不算薄。 书既成,胡广等进览,明成祖亲自作序。及缮写成帙,胡广等 上表进书,成祖又御奉天殿受之,命礼部刊赐天下。对纂修者胡广 等四十二人,賜钞币有差,仍賜宴于礼部。这个场面可以说是十分 隆重的了。 今藏北京图书馆善本书室的《四书大全》、《五经大全》,有一种 白棉纸印本,纸质厚实,比十六开本还要大,规格很高,估计即当时 的礼部印本。另一种桑皮纸印本《性理大全》,纸质较逊,开本与白 棉纸相同,是南京的翻印本,今藏中国科学院图书馆善本室。观在 这两种印本,都作为善本,作为国家的贵重文物保存起来。这种五 百七十年前的皇家刊本,即使内容芜杂,值算是宝边了。 二、纂修B的 明成祖、明政府为什么要纂修这三部<大全》呢?纂修这三部 《大全》,目的何在?对这个问题,最好还是用明成祖及纂修者胡 广、杨荣、金幼孜等人的话来回答。 明成祖在这三部《大全》的御制序里说: 联惟背者,圣王继天立极,以道治天下,自伏義、神农、黄 帝,尧、舜、禹、场、文、武,相传授受,上以是命之,下以是承之, 率能致雍熙悠久之盛者,不越乎道以为治也。下及秦、汉以 来,或治或否,或久或近,率不能如古昔之盛者,或忽之而不 行,或行之而不纯,所以夭下卒无善治,人不得以蒙至治之泽, 可胜叹哉! 夫道之在天下,无古今之殊,人之禀受于天者,亦无古今 之异,何后世治乱得失与古昔相距之辽绝欤?此无他,道之不 明不行故也=道之不明不行,夫岂道之病哉?其为世道之责, 孰得而辞焉。夫知世道之责在己,则必能任斯道之重而不敢 忽。如此,则道〈当夺“岂有”二字)不明不行,而世岂有不治也 哉! 朕缵承皇考太祖高皇帝鸿业,即位以来,孳孳图治。怕 (当为“惟”宇之误)虑任君师治教之重,惟恐弗逮。功C当为 切”字之误)思帝王之治,一本于道。所谓道者,人伦H用之 理,初非有待于外也D厥初圣人未生,道在天地;圣人既生,道 在圣人;圣人已往,道在六经。六经者v圣人为治之迹也。六 经之道明,则天地圣人之心可见,而至治之功可成。六经之道 不明,则人之心术不正,而邪说暴行侵寻蠢害,欲求善治,乌可 得乎?朕为此惧3乃者命编修<五经》、《四书》,集诸家传注而 为大全,凡有发明经义者取之,悖于经旨者去之。又集先儒成 书及其论议、格言,辅翼《五经四书》,有裨于斯道者,类编 为帙,名曰《性理大全X书编成来进,朕间阅之,广大悉备,如 江河之有源委,山川之有条理,于是圣贤之道,粲然而复明。所 f 谓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 以俟圣人而不惑,大哉,圣人之道乎,岜得而私之?遂命工锓 梓,颁布天下,使天下之人,获睹经书之全,探见圣贤之蕴。由 12 第一编明a的理学 是穷理以明道,立诚以达本,修之于身,行之于家,用之于国, 而达之天下。使家不异政,国不殊俗,大回淳古之风,以绍先 王之统,以成熙雍之治,将必有赖于斯焉。遂书以为序, 胡广、杨荣、金幼孜等的进书表里说: 乃者涣起宸断,修辑六经&恢弘道统之湄流,大振斯文之 委靡。发舒幽赜,钩寨精玄。博采痄儒之格言,以为前圣之辅 翼。合众途于一轨,会万理于一原。地负海涵,天晴日皦。以 是而兴教化,以是而正人心。使夫已断不续之坠绪,复续而复 联;已晦不明之蕴微,复彰而复著。肇建自古初所无之著作, 缵述自古初所无之事功。非惟备览于经筵,实欲颁布于天下。 俾人皆由于正路,而学不惑于他岐。家孔孟而户程朱,必获真 儒之用。佩道德而服仁义,咸趋圣域之归。顿回太古之淳风, 一洗相沿之陋习。焕然极备,猗欤盛哉!窃尝观之,周衰道 废,汲汲皇皇,以斯道维持世教者,惟师儒君子而已。未有大 有为之君,能倡明六经之道,绍承先圣之统,如今日者也。 明成祖朱棣,是一个吆残酷毒的君主,但是在这场纂修《人全》的事 业中,却俨然以发扬道统的圣王兼教主面貌出现,不能不令人齿 冷,不能不令人感到是对“儒术”的讽刺。君臣之间的唱和,仿佛是 古老相传的虞廷赓歌之美了,真是“猗欤盛哉大回太古之淳风” 了。总结御制序和进书表的大意,乃是说:一、圣王是“以道治天 下”的。这个“道”就是伏義、神农、黄帝,亮、舜、禹、汤、文、武,历代相 传的“道”。说穿了就是宋明理学家嚼烂了的伪《大禹谟>的十六宇 心传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是朱熹在其、 所著的《中庸章句》序里早故说过的,而永乐御制序却抄袭了朱熹 序文的原意,又参以《大学草句 > 的序意。在朱棣看来,这个“道”, 又即是“人伦fl用之理,初非有待于外”的,那就是君臣\父子、夫 妇、兄弟、朋友之间的“日用之理”,就是纲常伦理。二、唐1處、三代 之所以治,由于“道以为治'秦、汉以后之所以“卒无善治'由于 “道之不明不行”,“或忽之而不行,或行之而不纯。”治不治的责任 由谁来负呢?“其为世道之责,孰得而辞焉。”由皇帝老子一人来 负。这是一句冠冕堂皇的话。三1朱棣自认为是明太祖的继承人, 是明朝的第二代皇帝(注意,这里把建文帝完全撇开,一字不提)。 他要“孳莩图治”,所以“命儒臣编修《五经》、《四书》,“而为 <大 全》”,又“类编”《性理大全:h因为“圣人已往,道在六经'而《性 理大全》又是“辅翼《五经X《四书》”的&四、朱棣对这三部《大全》, 作了极高的评价,认为“广大悉备”,“予贤之道,粲然而复明”,"考 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 而不惑”,好到了极点。五、朱捸认为,三部《大全》刊印,“颁布天 下”以后,天下之人,就“获睹经书之全,探见圣贤之蕴'由是“穷理 而明道> 立诚以达本,修之于身,行之于家,用之于国,而达之天下, 使家不异政,国不殊俗,大回淳古之风。以绍先王之统,以成熙雍 之治,必将有赖于斯焉。”这就是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靠 这三部《大全》了。这里所提出的"使家不异政。国不殊俗%是颁 行《大全》的宗旨所在,就是要用这套封建经典来统一这个封建国 家的思想。序文以及进书表中使用的“善治”、K真僑'“不明'“不 行”等词,是从《四书集注》卷末程颐所作明道先生墓表抄来的,不 过墓表“不明”作"不传”而已。在胡广、杨荣、金幼孜等的进书表 中,除与御制序内容相同的语言外,突出宣扬了朱棣的“制作'“事 功”,认为这,位“大有为之君",“能倡明六经之道,绍承先圣之统' 超越^历史上所有的君主。还认为这三部《大全》颁布于天下之 后,就会使“人皆由于正路“学不惑于他岐”,“家孔孟而户程朱% “佩道德而服仁义”,陋习尽洗,淳风顿回,那是极好的了。 胡广、杨荣、金幼孜等的进书表,署的日子是永乐十3年九月 十五日,明成祖的御制序,署的日子是永乐十三年十月初一日&表 送上去之后,半个月序文就出来了,封建政府办这件事十分迅速, 可见统治者异乎寻常的重视,表露了要求树立“家孔盂而户程朱" 那种局面的急切心情D 《五经大全:K《四书大全》、《性理大全》的颁行,标志着朱学统 治地位的最终确立。 第二节《性理大全》的朱学印迹 在明政府的官文书里,三部《大全》的顺序是《五经大全》、《四 书大全》、《性理大全我们的论述却倒转来,把《性理大全》放在前 头,把《五经大全》放在最后。这样做,没有別的,只是丙为研究工 作是从《性卑大全》开始的,而《五经大全》则卷帙较多,到最后才研 究完成D 一、印进举隅 《性理大全》的朱学印迹十分明显D 卷首所列的"先儒姓氏"一百二十多人,其中程朱理学家占 半数以上,著名的理学家有周惇颐、二程、张载、游酢、谢良佐、刘 询、李額、吕大临1杨时、侯仲良、张绎、尹焊、范祖禺、朱拔、胡安国, 陈渊、祁宽、罗从彦、李侗、朱松、刘子晕、朱熹,张栻、黄榦、蔡元定, 蔡沈1陈淳、李方子、董铢、廖德明、度正、真德秀、魏了翁、项安世、 饶鲁、熊勿轩、黄瑞节、许衡、吴澄、黄清等多人。至子所列的三苏、 黄山谷、陆九渊、吕祖谦、张九成、杨简、欧阳玄等,由于学派不 同。未计入。从上面所举,程门弟子、朱熹门人、后学,是占主要地 位的.《性理大全 > 书中曾引用这些“先儒”的学说,因而留下了鲜 明的朱学印迹。《性理大全》二十六卷以下,有“诸儒”一目,意谓性 理诸僑,罗列此S之中&所列者为同惇颐、二程、张载、邵雍、程子 门人,罗从彦、李侗、胡安国(附寅、宏)、朱菽,张栻1吕祖谦、陆九 渊、朱子门人、真德秀、魏了翁、许衡、吴澄,则百分之七、八十为程 朱学派中人。这也可见朱学印迹之深。 《性理大全》中所收的“先儒”著作,有周惇颐的《太极图K朱熹 注)、《易通》(朱熹注)、张载的《西铭》(朱熹注〉、《正蒙》(杂取诸说 为注,非全出朱巔注),邵雍的《皇极经世书》(邵伯温注)、朱熹的 <易学启蒙《家礼X蔡元定的《律吕新书》,《洪范皇极内篇》等。这 些著作,或为朱熹所注,或为朱熹所作,或为朱熹门人所作。只有 《正蒙》、《皇极经世书》二书,既非朱熹所作,亦非朱熹所注,但这两 部书电是朱熹所推崇的。这些著作,都收在《性理全书》(《性理大 全》亦称《性理全书》)的卷一至卷二十五之内& 在《性理全书 > 的卷二十六以下至最后一卷,则为有关性理的 语尕。语录的HR,大体仿照《朱子语类》的门目Jfj如“理气鬼 圣贤 大学 孔子、颜子、曾子 论语 子思、盂子、孔盂门人 孟子 诸儒 中庸 周子、二程子、张子 易 邵子 书 程子门人、罗从彦 诗 李侗、胡安国(子寅、宏〉 孝经 朱子、张栻、吕祖谦 春秋 陆九渊、朱子门人、真德秀 礼 魏了翁、许衡、吴澄 乐 学 小学 总论为学之方 存养(持敏附) 省察 知行、致知、力行 教人、人伦 读书法 史学、字学 科举之学 论诗、论文 诸子 老子、列子、庄子 墨子、管子、孙子 孔丛子、申、韩,荀么董子 中姐会±义学^ ~^―7T^^>" ' 1 看了上列对比,会得出结论:《性理大全》的门目是袭取《朱子语类》 的门目的。好象两所房屋,间架结构彼此相似&深入内容考察,可 看到连所用的材料也是基本相同的E ^ - 《性理大全》的朱学印迹就是这样的分明。 2.朱学印进_鴆——《易学启蒙》 的象数学 《怦理大全》收载了朱熹的著作,如《易学启蒙》,又收载了朱熹 注解的理学书如《太极图说解》、《易通解》等。在这些著作及注解的 书中,《大全》的纂修者编入了朱门后学的议论和解释。今举《大全》 收载的朱熹《易学启蒙》为例,看看纂修者是如何进行纂修工作的, 《大全》收载/《易学启蒙》全书闪篇,《本图书》第一、《原卦 画》第二、《明莾策》第三、《考变占》第四t又增加了朱门后学的议论 和解释,意在对《易学启蒙》的义蕴作进一步发挥,例如增加了蔡元 定的若干议论。 在《本图书》第一部分,H出了“河图”与“洛书'在朱熹看来, 《易》的产生,根本在河图、洛书。所頃《本图书》,就是说,论究《易》 学,必须从河图、洛书找寻根底。朱熹对河图、洛书作了说明。这种 图,这种说明,是朱熹《笏》学的象数论。其渊源为西汉京房1焦赣 的《島》学象数。这一点,下文还要论述。 在《原卦画》第二部分,朱熹说,“盈天地之间,莫非太极、阴阳 之妙。”朱熹论述了太极、两仪、四象.八卦,以至于六十四卦,更极 论百、千、万、亿之无穷。朱熹画了图,用图说明宇宙间数的推衍, 由太极以至于无穷。朱熹说虽其见于摹画者,若有先后而出于 人为,然其已定之形、已成之势,则固己莫于浑然之中,而不容毫发 思虑作为于其间。”“程子所谓加一倍法者,可谓‘一言以蔽之’。而 邵子所谓‘画前有易’者,又可见其真不妄矣,朱熹在这里是指易 有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他认为,这样 的卦画与数的推衍,是太极浑然中所固有的,好象有先有后,“出于 人为”,而实则“不容毫发思虑作为于其间”,完全不假人力的安排。 这种先天数学,就是邵雍的那一套数嗲,曾被二程称作“加一倍 法”,即等比级数。朱熹指出这一点,说明其间的关系,对我们研究 《易》学象数有启犮。 朱蔌画图、作解说,阐明卦画的由来,下了一定功夫。前引述 r 如下: 易有太极: 太极者,象数未形,而其理己具之称;形器己具,而 U其理无朕之目这是说,太极,没有成象、没有成数, 似是先夭已具太极之理。即便有了形器,但是太极 之理还是无朕无兆,不可识知。 是生两仪: 太极之判,始分一奇一偶,而为一画者二,是 —一为两仪,其数则阳一而阴二,两仪就是阴和阳, 太极分判而为阴和阳。阳数一(奇),阴数二(偶\ 两仪生四象: 太阳一二“两仪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为二画者 少玥二=四,是为四象。其位,则太限一,少明二, 少阳三=少阳三f太阴四&其数,则太阳九,少阴 太阴四二八,少阳七,太阴六。W 四象生八卦: 乾一三“四象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为三画者八。 兑二三于是三才略而有八卦之名矣,朱熹认 离三=为,从太极到阴限,到四象,到八卦,是宇宙 震四三生成的过程&太极无形而有理,两仪则分 巽五H 了阴阳二气,四象则列了日月星辰,八卦则 坎六三有天地万物,所以说是“三才略具”,即初步 艮七三有了天地人物,这个宇宙生成过程,是太 坤八E极浑然的妙用,是先天的,非经验的a 朱熹进一步论述,“八卦之上,各生一竒一偶,而为四画者十六。 于经无见。……四画之上,各生一奇偶/而为五画者三十二^…… 五函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为六画者六十四,则兼三才而两之,而 八卦之乘八卦亦周,于是六十四卦之名立,而易道大成矣,朱熹 在这里论述了由八卦到六十四卦的推衍次序,八、十六、二十二、六 十四,也还是所谓“加一倍法等比级数八釗IV、十四,那就是“兼 三才而两之'八卦乘八卦,八八六十四卦,乘了一周(每卦六画 朱熹指出,这就达到了“易道大成'所谓“易道大成”,意味 着“易”的义蕴、规律,至此广大悉备、巨细靡遗了。然而,朱熹的 《易》学象数,并不到此为止,他继续论述道:“若于其上各卦,又各 生一奇一偶,则为七画者百二十八矣。七画之上,又各生一竒一 偶,则为八画者二百五十六矣。八卦(“卦”字当为“画”字之误)之 上,又各生一奇一偶,则为九画者五百十二矣。九画之上,又各生 一奇一偶,则为十《者千二十四矣。十画之上,又各生一奇一偶, 則为十一画者二千四十八矣。十一画之上,又各生一竒一偶,则为 十二画者四千九十六矣,此焦赣《易林》变卦之数,盖以六十四乘 六十四也。今不复为图于此,而略见第四篇中。若自十二画上,又 各生一奇一偶,累至二十四画,则成千六百七十七万七千二百一十 六变。以四千九十六自相乘,其数亦与此合。引而伸之,盖未知 其所终极也。虽未见其用处,然亦足以见易道之无穷矣 从“太极浑元”到“三才略具”是一个大的发展阶段。从“三才略 具”到“易道大成”是又一个大的发展阶段(S2)。再上去,可以到《易 林》的变卦之数四千九十六(642)。再上去,可以到千六百七十七 万七千二百一十六变(40兆然而这样的发展是无穷的,所以朱 熹说引而伸之,盖未知其终极也/这就是“易道之无穷”。 朱熹的《易》学象数是他的字宙论,从图书的象数,到八卦的象 数,用以说明数的发展规律就是字侑的发展规律。它开启了京辟、 焦赣的《易》学象数的绪余,又沿袭了邵雍的先天象数学,进一步构 成了自己的体系。这是朱熹《易学启蒙》本图书.原卦画两篇的中 心内容。至于《明蓍策K《考变占》两篇,是讲卜筮的,这里不赘述。 以上介绍《性理大全》所载《易学启蒙》大要,目的是在说明《性 理大全》这部书的朱学印迹是如何的分明。至于三部《大全> 中塊 载或涉及的《书》蔡《传》,《春秋》胡《传>,程氏《易传》,张载《西铭》、 《正蒙》(朱熹继二程之后,特别推重《西铭>,把它从《正蒙》中抽出 来,单独成篇邵雍《皇极经世书》等,在《宋明理学史>上卷的有 关章节已经作了论述,这里就不再讨论其内容,只从三部《大全》的 纂修角度作适当说明。 第三节.《四书大全》是《四书集注》的放大 一>《四书大全》体例 《四书太全》的全名是《四书集注大全>,它是《四书集注 > 的放 大。书的《凡例》指出《四书大全》,朱子集注诸家之说,分行小 书。凡《集成》、《辑释》〈吴真子《四书集成X愧士毅《四书辑释》所取诸傰之 说有相发明者,采附其下,其背戾者不取。凡诸家语录、文集,内有 发明经注,而《集成》,《辑释》遗漏者,今悉増入。”这就表明,这部 《四书大全》所辑录的诸儒之说,不论是《集成》、《辑释》所已取的, 或《集成》、《辑释》所遗漏,而这次新増入知,其作用都在“犮明经 注”,即发挥朱熹在《四书集注>中注文的涵义,使之更加明白透彻, 而朱熹的《集注》原文,保留不动a《凡例 > 又指出:“注文下凡训释 一、二字或二、三句者,多取新安陈氏之说。”即取元儒陈栎之说。陈 栎字寿翁,一字定宇。“学以朱子为宗”,最称宿儒。著有《百一易 略》、《四书发明《书传纂疏h《礼记集义》等书。传见《宋元学案》 卷七十《沧洲诸儒学案下:K ‘ 《四书大全》引用“先儒”之说,《凡例》所列,凡一百又六家,其 中绝大多数是程朱学派中人,朱熹的学生及后学特多。即此可见 《四七大全》是一部朱学著作。 《四书大全》包括四个部分, ―、《大学章句》、《大学或问 二、 《中庸章句《中庸或问^ 三、 《盂子集注大全》; 西、《论语集注大全:h 《大学章句K大学或问》,《中庸章句 >、《屮庸或问》f只是把朱裹的 四部匣著编入,未附诺儒之说。《盂子集注大全X《论语集注大 全》,则在朱熹的两部《集注》之中,逐章逐节跗入诺儒之说。这是 《四书大全》一书在编辑体例上的一种惜况。何以如此,现在很难 悬揣,或者由于中途诏旨迫促,以致《大学中庸》草萆完书,未及 采附诸儒之说,亦未可知a 二、《孟子集注大全》旨a 《西书大全 > 中的《孟子集注大全》引了许多朱熹学派理学家的 言论。这就使朱学的色彩异常地鲜明起来。 《盂子集注》卷首,原有朱裹的《序说x弓丨《史记·盂子列传》、 韩愈之说、程颐之说、杨时之说。《大全》则更引辅广、陈栎、蔡模诸 家之说,以发明《序说》的义蕴,使内容加深加广a例如《序说》谓: “或问于程子曰:孟子还可谓圣人否?程子曰:未敢便道他是圣人。 然学已到至处,<朱熹按:至,恐当作圣字。)又引程子曰,“孟子有 些英气。才有英气,便有圭角a英气甚害事。”《大全>对此说,引辅 广、陈栎议论加以发明云:“庆源辅氏曰:未敢便道他是圣人,以其 行处言。学巳到圣处,以其知处言也。孟子谓大而化之之谓圣,圣 而不可知之谓神,与夫圣智巧力之替,精密切当,非想象臆度之所 能及。是其学已到圣处也&然其英气未化,有露圭角处,故未敢 便道他是圣人。此其权度审矣。”辅广以“知处”与“行处”相区别, 详明地解释程颐的两句话,就其知处言,盂子学已到圣处;就其行 处言,则未敢便道他是圣人。又论及孟子有英气,露尘角。《大全》 又引新安陈氏“英气甚害事。盖责贤者备之辞。'这样就使《序 说》所引程颐的两段话,意思更为清楚明白,内容更丰富。 《序说》引程颐论孔子、颜子、盂子,谓“孔子便浑厚不同,颜7 去圣人只毫发间?盂子大贤,亚圣之次也。……且如冰与水精非不 光,比之玉,自是有温润含蓄气象,无许多光耀也。”《大全》对此,引 庆源辅氏曰玉有温润含蓄气象,所以为宝。人有温润含蓄气象, 所以为圣也其理一也,又引觉轩蔡氏(模)曰:“闻之程子又曰,仲 尼元气也,颜子舂生也,孟子并秋杀尽见。仲尼无所不包。颜子示 不违如愚之学于后世,有自然之和气,不言而化者也。孟子则露其 材,盖亦时然而已。仲尼,天地也&颜子,和风庆云。盂子,泰山岩 岩之气象也。……仲尼无迹,颜手微有迹,盂子其迹著。……”辅 广、蔡模进一步解释温润含蓄气象,进一步说明孔子1颜子、孟子的 不同,对程颐的那段话作了阐发。 <大全》之所以为《大全》,《大全》如何加深加广了<集注》的义 菹,通过上引《序说》的两个例子吐以窥见一斑a 现在就孟子与吿子论性之一章,解剖 <集注》与《大全》的关系a 《大全》卷之十一,开首朱蕞注云;“告子章句上”其下注云凡二十 章”。< 大全》引“勿轩熊氏曰,首章至六章言性,七章至十九章言心, 末章言学,勿轩熊氏为熊禾,朱门后学。《大全> 引其言,所以阐明 全卷二十章的章旨,读者可以从而知其大概。孟子与告子论性之 第一章“大全>如下: 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桮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 杞柳为桮捲。 此处,朱熹《集注^曰!性者,人生所禀之天理也。杞 柳,柜柳。桮棬,屈木所为,若卮匯之属。告子言,人性本 无仁义,必待矫揉而后成,如荀子性恶之说也s 《大全 > 于此下,引朱熹、陈栎、王侗之说。朱子曰>栝 棬,似今棬杉合子。杞柳,恐是今做合箱底柳,北人以此 为箭,谓之柳箭,即蒲柳也。朱子曰;告子只是认气为性, 见得性有不善,须拗他方善。新安陈氏曰^义犹栝棬也, 义上脱一仁宇。鲁斋王氏曰:朱子释性字,指性之全体而 言,不是解告子所言之性。 孟子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栝棬乎?将戕賊杞柳而 以为桮棬也?如将戕贼杞梆而以为桮捲,则亦将戕贼人以为 仁义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3 此处,朱熹《集注》曰:言如此,则天下之人,皆以仁义 i 为害性而不肯为。是因子之言,而为仁义之祸也。 《大全》于此下,引朱熹< 张栻、辅广、真德秀,饶鲁之 说。朱子曰:杞柳必矫揉而后为栝棬,性非矫揉而为仁义。 盂子辨告子数处,皆是辨倒着告子便休,不曾说尽道理。 南轩张氏曰:人之为仁义,乃其性之本然。自亲亲而推之, 至于仁不可胜用^自长长而推之,至于义不可胜用,皆顺 其所素有,而非外之也。若违乎仁义,则为失其性矣。而 吿子乃以人性为仁义,则是性别为一物,以人为矫揉而为 仁义,其失岂不甚乎。庆璩辅氏曰,不言戕贼人之性,而言 戕贼人者,人之所以为人者,性也。西山真氏曰:告子之 说,盖谓人性本无仁义,必用力而强为^若杞柳本非栝捲, 必矫揉而后就也。何其昧子理邪?夫仁义即性也&告子乃 曰,以人性为仁义。如此,则性自性,仁义自仁义也。其可 乎?夫以杞柳为栝棬,必斩伐之,屈折之,乃克有成。若 人之为仁义,乃性之所固有^^孩提皆知爱亲,即所谓仁a 及长,铃知敬兄,即所谓义,何勉强矫揉之有?使告子之 言行,世之人必曰,仁义乃戕贼人之物,将畏惮而不肯为, 是率天下而害仁义,其祸将不可胜计。此孟子所以不可 不辨也3双峰饶氏曰:性者,人所禀之天理。天理P即是仁 义,顺此性行之,无非自然f元无矫揉d《集洼>解性字, 是朱子指性之本体而言,不是解告子所言之性。祸仁义, 与杨墨充寒仁义相似。 在这草里,《集注》认为,人性就是天理,天理体现而为仁义,乃 人性之本然.、而告子则认为仁义是人为的,犹桮棬须人工矫揉方 能做成。《集注》批评告子的说法与荀子性恶说相似,是错误的如 果戕贼人而为仁义,人们就不肯为仁义,那就是“祸仁义'《集注》 的这些论点,是朱熹理学的著名论点,对后世影响很大。《大全》引 朱1及诸家之说,意在反复说明上述论点。所引张栻之说,尤为典 型。张栻与朱蔌,理学思想十分相近。张栻的《主一箴》与朱熹的 《敬斋箴完全一致,后者是从前者脱化来的d朱熹的太极理论受 到张栻的启发。《大全》所引张栻的这段话,是性善论,足以发明朱 熹《集注》之所言&《大全》又引朱熹的理气观,说告子的矫揉而为 仁义,本质上是指气质之性,非夭理之性,而气质之性,“性有不 善'《大全》又弓1王侗与饶鲁之说,指出朱熹“释性字,指性之全体 (本体)而言,不是解佐子所言之性,《大全》又对文字作了训诂和 校勘,这就可见《大全》之于《集注》,在理论上作了引申发挥,又曲 尽回护之能事。使朱学得到阐发,其统治地位得到巩固。 《盂子集注大全》卷之十三,是尽心章句上,共四十六章其第 《盂子》原文,论尽心、知性、知天。又论及存心、养性、事天。又 论及修身、立命。《集注》对此,作了解释。说是: 心者,人之神明,具众理而应万事, 性,则心之所具之理& 天,又理之所从以出, . 能穷理无不知,则能尽乎此心之至。 既知其理,则其所自出C指天>亦不外是。 知性,就是《大学》的物格3 尽心.就是《大学》的知至。 存心,谓操而不舍。 养性,谓顺而不害^ 事天,谓奉承而不违。 修身,要做到事天以终身。 立命,要做到全其天之所付,不K人为害之。 《大全》引朱熹、陈栎、辅广、陵阳李氏、陈埴、蔡沈、赵氏1蔡渊、 胡炳文诸家之说,阐明《集注》的解释。其中引朱蒽、辅广的话特多。 又引了程颐、张载的话。其中引蔡渊的一段话,阐明了《盂子》此章 与《中庸》的相通处,弁及与《大学》的关系,则是根据朱熹的意思而 加以发挥,颇值得注意。《大全》引曰:“节斋蔡氏曰,《孟子》此章, 与《大学》、《中庸》相表里。穷其理以知天,中庸》所谞£智’也^ 履其事以俟夭C按:‘俟’当作‘事即《中庸》所谓‘仁’也。夭寿不 贰,修身以俟死,所以立命而不渝,即《中庸》所谓‘與’也。与《人学》 合,前屡H矣, 《大全》引诸寒之说以发明《集注》的义蕴,这种作法,有似于唐 人的义疏之学。这点应该指出。 上述大赂可以窥见《大全》根据朱学,对■《孟子集注》所作的 发挥。 三、《论语集注大全》旨趣 《论语集注大全》是《论语集注》的放大和加深。 朱熹的《沦语集注X卷笛为《序说》。这个体例,与《孟子集注> 相同a《序说》首引《史记·孔子世家h叙述孔子的生平。然后引 何氏之说,叙鲁谂、齐论、古论三种本子的篇章、篇次的异同。再弓丨 程子之说,言及《论语》之书,成于有子、曾子之门人又论读《论 语>的思想教育体验。《序说》的重点,在所引程子之言,这是不言 而喻的。 《大全》在《序说》部分,引了程子、尹饽、李侗、朱熹、辅广,胡炳 文的议论,加深了《序说》的含义c=冽如《序说》引程子之言,谓“论 语成于有户、曾子之门人,故其书独二子以子称,《大全》则引朱熹 之言,指出程子之言的根据。朱熹说:“程子之说,盖出于柳宗元。 其言曰,诸儒皆以《谂语》孔子弟子所沦,不然也。孔子弟子,曾参 最少,又老乃死,而是书记其将死之言,则其去弟子之时甚远,而当 时弟子,略无存者矣。吾意孔子弟子,尝杂记其言,而卒成其书者, 曾子弟子乐正子春、子思之徒也,故是书之记诸弟子必以字,而曾 子不然,盖其弟子号之云尔。而有子亦称子者,孔子之殁,诸弟子 尝以似夫子而师之,后乃叱避而退。则固尝有师之号矣=凡此柳 氏之言,其论曾子者得之,而有子叱避之说,则史氏之鄙陋无稽,而 柳无惑焉。以孟子考之,当时旣以曾子不可而寝其议,有子曷尝据 孔T之位而有其号莰?故程子特因柳氏之言,断而裁之,以为此 说^此所以不著柳说,而独以程子为据也。杨氏又谓此书首记孔 子之言,而以二子之言次之,盖其尊之亚T夫子,尤为明验。至子 阂损1冉求,亦或称子,则因其门人所记,而失之不革&与/《大全> 引朱熹的这段考证,对读者理解程子的话的确有用。 《序说》引程子读《沧语》的思想敎育体验,是理学家修养功夫 的经验谈。这种体验表明读者要能爱好书里的道德教训,要受到 书里的思想鼓舞,从原来的为人状况有所前进,向圣贤的榜样靠 拢。读《论语》不能限制在"晓文义”的水平,这个水平是初步的,不 足道的;要做到“读之愈久,但觉意味深长”,“不知手之舞之,足之 蹈之”才好。 <论语集注大全》在<序说》之后,列了《读论语孟子法》一目,专 集程子这方面的读书法*堆一些侧子如下, ……读书者,当现蚤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 圣人之所以至于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 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 则圣人之意可见矣。 这是说,读书主要在观圣人之意,把自己同圣人对照,找寻差距。读 书i的是学作圣贤。 学者须将《论语》中诸弟子问处,便作自己问,圣人答处, 便祚今日耳闻,自然有得。虽孔、孟复生,不过如此教人^若 能于《语 >、《孟 > 中深求玩味,将来涵养成,甚生气质。 这是说,读书要如亲临孔子门下,亲问亲受教益,这样设身处地的 体味,才能得益大,才能在思想品德上有长进^ 孔子言语,句句是自然。盂子言语,句句是事实。 学者先读《论语X《盂子》,如尺度权衡相似,以此去衡置 事物,自然见得长短轻重。 这是说,《论语》、《孟子》是真理,是玫治是非的标淮。学者要掌握 这个真理,掌握这个标准。 《大全》的赛修者按照程子的说教,把《论语》看成政治教科书& 要求读者掌握它以评断是非,以修身进抵U这是理学家对待圣贤 经典的当然态度。既然句句是自然,句句是事实,句句都要奉行, 于噩在道貌岸然的君子们的社会里,不免产生这样的笑话。奋个 纨袴子弟自诩能够做到《论语》里圣人所做的三句话。人家颇讶其 如何能够做到,问他做到娜4句话。他回答说:“食不厌楮,脍不厌 细,狐貉之厚以居也。”这个笑话,是对理学家那种说教的挖苦,也 透霉了社会心理对圣贤训诲的厌倦D《大全》的纂修者不会想到纂 辑《读论语孟子法》的结杲,竟然指导出这样的一种读者来的吧。 《论语集注大全》的篆修者,纂辑了 “先儒”议论的娜一类精髄 来发明《集注》的义蕴的呢?举一些例来说明吧。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章'《欠全》引陈栎的议论,说是“君 子喻义,未尝求利。然义之所安,即利之所在。义之利,而利自在 其中。小人喻利,虽专求利,然向利必背义。不义之利,利愈得而 害愈甚矣。要之,义利之界限,学者先明辨其几微,次必刚决其取 舍。至深喻其趣味,则君子小人成,夭渊判矣,这是说,先辨义利 界限之几微;次乃决然取义去利,或背义取利;终至或为君子,或成 小人。这个义利之辨,十分尖锐。董仲舒主张,“正其义不谋其利, 明其道不计其功'丢开功利而求道义。宋明理莩家一般都是董仲 舒这个论点的追随者,要做“喻于义”的君子,不愿做“喻于利"的小 人。只有永康事功派陈亮才鲜明地提出功利未可厚非的观点,认 为建功立业的汉唐君主并不逊色于三代的圣王,从而与理学家朱 熹展开了一场“王簕义利”之辨。这是十分有名的辨论。《大全》的 纂修畓自然是宗师仲尼而膜拜朱子的,所引陈栎的这番议论具有 重耍意义。 “盂懿子问孝章”,关键在“无违”二字。《集注>说,“无边,谓不 背于理。”要做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大全》 引陈栎议论,说“无违”二字,简要而涵蓄,大有深意。又引胡泳(伯 量)的议论,说是“人之欲孝其亲,心虽无穷,而分则有限。得为而 不为,与不得为而为之,均于不孝^所谓‘以礼>者,为其所得为者 而已矣。”朱熹说:“为所得为,只是合做底,大夫以大夫之礼事亲, 诸侯以诸侯之礼事亲,便是无违”,即是"以礼'这里有一个 “分”的问题,即要安于本分,做“合做底”事。不能逾分,也不能不 及。所以要这样说,因为当时三家(包括孟懿子家)皆僭礼,拟于公 室,孔子固执周礼,贬退这种僭礼的大夫<大全》发明了这个思 想。 “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章”,讨论的是道德问题。《集 注:H兑:“明足以烛理,故不惑。理足以胜私,故不忧。气足以配道 义,故不惧。此学之序也,烛理、胜私、配道义,都是道德问题。但 是朱熹还认为,在进学的次序上,知在先;在成德的次序上,仁在 先。《中庸》所讲的"自诚明'是成德的次序;“自明诚'是进学的 次序。<大全》引辅广的议论,说,仁者,知之体统,故论德,则以仁 为先a知者,仁之根底,故论学,则以知为首。勇者,仁知之发也。 未能仁知而勇,则血气之为耳。盖学之序,不惑而后不忧,不忧而 后不惧。德之序,不忧则自然不惑,不惑则自然不惧。”《论语》所说 的知者、仁者、勇者,是指有那种道德的“人”,不是指道德本身,而 辅广所说的知者、仁者、勇者,是指知、仁、勇那种道德,不是指人a 正如《中庸》所说:“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朱熹在《中庸章 句》里说:“谓之达德者,夭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指的正是道德, 不是人D把知、仁、勇,与知者、仁者、勇者,区别开来,前者指三种 道德,后者指具有那种道德的人。而《大全》的篡修逍似乎不了解 这种区别,或者虽知道这种区别,却并未交待清楚。这样,就不免 有些含混。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章”, 《集生》谓“知者达于事理,而周流无滞,有似T水,故乐水。仁 者安于义理,而厚重不迁,有似于山,故乐山。动静以体乐寿以 效言也。动而不括,故乐。静而有常,故寿《人全》引朱熹的…段 语渌,说是世自有一般浑厚底人f 一般通晓底人,各随其材,有所 成就D如颜子之徒是仁者,子夏之徒是知者,是泛说夭下有此两般 人耳。”这里明确指人,知者是通晓底人,仁者是浑厚底人a比上举 的一章里《大全》所引的话,语意清楚多了。《大全》又引辅广的议 论,是发明《集注 > 义蕴的。辅广说;“知者通达,故周流委曲,随事 而应,各当其理,未尝或滞T 一隅。其理与气,皆与水相似,故心所 喜好荠水,仁者安仁,故浑厚端重,外物不足以迁移之。其理与 气,皆与山相似,故心所喜好者山。知者随事处宜,无所凝滞t故其 体段常动。仁者心安于理,无所歆羡,故其体段常静。乐、寿以效 言。效,谓功效。……”这位“武夷山下啜残羹”的辅汉卿,探得乃 师采夫子的三昧。《大全》引他的话,确有发明义蕴之功。 “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章”,《集注>谓《仁者,心之德, 非在外也。放而不求,故有以为远者。反而求之,则即此而在矣, 夫岂远哉。”这是说,仁是人所固有的心中之德,不是外在的客观道 徳,只要反求诺己,就能在心中发现。朱熹的这段话,是在客观唯 心主义体系里的个别主观唯心主义观点。《大全> 引朱褢、张栻、蔡 广,饶旮、陈栎诸家之说,反复说明仁是心所固有之德这个道 理,可见这个主观唯心主义观点,在程朱理学看来十分重要。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章”,《集注》谓“雅,常也。执, 守也。《诗 > 以理情性,《书》以道政事,《礼》以谨节文,皆卽于曰用 之实,故常言之。礼,独言执者,以人所执守而言,非徒诵说而已 也。”《大全》引朱莰的一段语录,間明《集注》的义蕴说古之儎者, 只是~诗书礼乐S……如《易》掌于太卜,《春秋》掌f史官,学者兼 通之,不是正业3 K这诗书,大而天道之精微,细而人事之曲折,无 小在其巾。礼,则节文度数。圣人教人,亦只是许多審,这里解 释,为什么诗书执礼为孔子所常言,而不及《易》与《春秋》。区别了 常言与兼通之异,诗书执礼切于日用之实r故常言,而《易》与《春 秋》分掌于太卜与史官,故只能兼通D《大全>又引辅广的议论,发 明《集注》的义蕴D意思大同,文繁不录a 综观上文各章所引“诸儒”议论,其精髓所以发明《集注》义蕴 者,无非在使朱学的理学个性更加分明。"义利章”维护传统的董 仲舒明道义不谋功利的说教。“盂懿子问孝章”论述“无违”和“以 礼”的道理:“知仁勇章”阐发进学之序与成德之序。“仁知章”提出 “仁者浑厚”与“知者通晓”这两般人的形象、体段、功效的不同/子 萌雅言章”推明常言与兼通的有异,把五经巾的《声:K《书X《礼》, 与《易X《春秋》分开,有以窥见孔门的教育概况:《大全》所纂辑的 朱熹的语录及朱门后学的议论,这里所论及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尝 鼎一脔,当能知味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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