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28明初朱学统治的确定 上

 太阳当空照917 2019-03-30
由北宋兴起的理学,至南宋朱熹集其大成。这种哲学化的儒 学,对于维护封建制度的作用,自非汉唐时期的儒学所能比拟的a 可是,程朱理学直到朱熹去世之后才宣布开禁,到元代才将程朱的 经传、集注列为试子程式,成为官学&至于程朱理学处于独尊的地 位,成为统治阶级的统治思想,则是在明朝建立以后的事。
明朝不仅建立了统一强大的封建帝国,而且它比起宋、元两朝 来说,又进一步加强丫封建专制主义。这个王朝的君臣非常懂得程 朱理学的重要。早在明初开国伊始,即有刘基、宋濂等一批近臣, 与明太祖宋元璋"论道经邦”,议论“礼乐之制”,以孔孟之书为经 典,以程朱注解为“规矩'其后,解缙等人对明成祖朱棣的讲筵、 入对,更是君臣唱和。遂于永乐年间,在朱棣的御临下,以程朱为 标准,汇辑经传、集注,编为《五经大全》、《巧书大全》、《性理大全》, 诏颁天下,统一思想,是所谓“合众途于一轨,会万理于一原’%"使 家不异政,国不殊俗'至此,程朱理学才取得了独尊的地位。
由于三部理学《大全》,只不过是以钦定的形式,使程朱理学成 为统治思想,因此对于程朱的经传、集注和接近程朱的其他注解, 也只是加以辑集,整齐划一,其目的并不在于发明。这就是章懋说 的“自程朱后,不必冉论,只遵闻行知可也”,和薛瑄说的“自考亭 以后,斯道大明,无烦新著'明末顾炎武、朱彝尊指责三部《大
第编明初的理学
全X尽是“窃取”、“抄袭”,.没有新义,对人们的思想起着桂梏的作 用。
虽然程朱理学在明初被钦定下来,但是,在明代前期也有一些 理学家,他们固然是宗奉程朱,但不是徒守记诵。他们往往以一种 “体认”的方式,发其新义D而其中又因为各自的“体认”不同,“所 得”不同,使得明代前期的理学,也呈现了错综复杂的情况。这样 的理学人物,有刘基、宋濂、方孝孺、曹端、薛瑄、吴与弼等。
刘基、宋濂的理学思想和著作,多成于元末,但其影响和作用, 又主要是在明初。其中刘基在理学上是强调天以“理为其心”,以 “元气”说为“天理"到“化生万物”之间的中介物,进一步强调了“元 气”在“天理”中的位置和作用。他在《郁离子》、《天说》篇中,反对 佛、道的鬼神论,以维护儒家“天理”的绝对性。他的《春秋》经解,比 起胡安国《春秋传>,不仅发挥夷夏之防的思想,而且使《春秋》学更 具有理学的气味。与刘基同出浙东的宋濂,是宋、元以来金华朱学 的抟衍人物。他强调吾心“天下最大'以怫教的“明心见性”为“入 道之要'他“饱阅”佛典,称儒、佛“其道接同一”,谓学道者当 兼儒、佛,因而成为金华朱学“三变”之后的“佞佛者流'在理学内 部,他也主张“折衷群说”,唱朱陆“本一”,其说有若”元代“和会朱 陆”的吴澄。他强调理学不仅修身,而且用世,“立事功”,“著之于 民用”。由此他推尊陈亮。这充分反映出明初开国时期的生动气 象。
宋濂最得意的门生是方孝孺。但方孝孺与乃师宋濂不同,他是 “放言驱斥二氏”,被称为“千秋正学'“明之学祖”。他忠于君臣大 义,面斥朱棣“篡国”,致被磔死,以身殉道,实是一个崇信理学而又 被理学扼死的想迂人物。在理学上,方孝孺认为朱熹而后,不必 新著,其要在于道德的实践,指责一些道学人物侈谈性命而行为不
端;主张以小学“养其心志,约其形体”,注$治心悟道,而称朱熹的 格物补传为多余;倡言以齐家为治国之本,而齐家治国又以《周礼》 的宗法制为“遗典大法”;认为《周礼>可以“经世淑民'行于今日&
与方氏同时而稍后的曹端,是明初北方大儒,开“河北之学' 其理学多是宋人的议题,好“翻出古人一段公案”,讨论周惇颐提出 什么是“孔颜之乐”的问题,把程颢所说道德修养的褙神境界,从玄 远的天人一体,拉到现实的逍德实践中。尤其是他的《戾说》一篇, 提出理气“一体”、“末尝有问断”,委婉地不同总朱蔑所谓理与气如 人之乘马;由此提出了新的论题。当时罗钦顺、王廷相谓曹端提出 的理气无“间断”,是“深有体认”,但又嫌其不足。他们发挥曹端理 气“一体”之说,提出“理气为一物”/‘理出r气”,将理气顛倒过来, 引向唯物主义,因而越出曹端本意,但h题却是曹端引起的。在曹 端之后,“闻风而起”者是薛瑄,
薛瑄学宗程朱,读《性理大全》,作《读书录开山西“河东之 学”,门徙遍山西、河南、河北、关陇一带,啟为北方朱学大宗。其理 孕发挥普端理气“一体”之说,谓理散于气,故“气中有理”,理气无 “缝隙'同祥,在道与器、性与气的关系上,他认为也是道散于器, n赋于气,故道器不相离,性气相即。由此在心件修养方法上,为 求得“一个性字”,他主张当于气中求性。而气即万事万物,日用人 伦。所以学道者在u用酬酢的道徳汰践中,即可获见此性,达到 “复性'于是认为道德实践、恭行礼教本身,就是“紅性”。这在朱 学中是偏于“下学”,而不®视心怊的“上达”工夫,致使他的理学思 想“悃惺无华",趋于偏祜。其学传至吕栴,又开明代关中之学。关 中之学的形成,已进入明代屮期,适与王学r时,故s柄曾与王学 有所辩论。伹u栴为酋的关中之学,亦以“躬行礼教^本”,问薛瑄 一样,也只重视道徳实践3在理学上虽然有所议论,但其大瑞并无
新义,故其学没肴生气,itiua然无闻,而为王学所淹代。
与北方薛瑄差不多㈣时的吴与弼,在南方开“祟仁之学”,亦称 朱学大宗。吴与弼与重视下学工夫的薛瑄相反,他是“兼采朱陆之 长”,“寻向上工夫”,其学只東上达一路,强调“静中体验静中思 绎”的“静观'其徒陈白沙和娄谅,或“得其静现涵养'或“得其笃 志力行”,俱流衍为王学的“发端”和“启明”。明中期王学的产生, 与明代前期理学思想的变化不无关系;虽然王学的产生还有其它 的原因,不能仅仅归之于康斋之传。
通观有明一代前期一百多年的历史,虽然有三部理学《大全》 的钦定,独尊程朱,但就程朱理学思想来说,宋濂的“佞佛”,方孝孺 的戆迂,曹端的《戾说》,在他们对朱学的“体认”中,与朱学往往不 能合辙,有的甚至对朱学是“得其半而央其半”。后来薛瑄与吴与 弼也是各走极端。薛瑄只重朱学的下学工夫,以至“困于流俗”;吴 与弼只重朱学的上达工夫,强调“静观洗心”,以至成为王学的 肇端。在明代前期的理学中,由宋濂、曹端到薛瑄、吴与弼.所出现 的这些思想变化,致便程朱理学的思想体系,被弄得“支离破碎”, 这不能不说是王学得以凤靡一吋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以看出,由北宋兴起的理学,到明代前期又是一大变化。一 方面是程朱理学真正成为统洽阶级的统治思想,另一方面就程朱 理学的思想来说,却是不景气,走下坡路。自此以后,直到清中期 的'汉学出现为止,所谓程朱理学,尽管仍然是统治思想,但已成了 一具没有活力的僵尸。
第一章
明初朱学统治的确立
——论三部《大全:K上)
第一节三部《大全》的纂修
—、#修经过
《五经大全》、《四书大全》、《性垣大全》三部大书,共二百六十 卷,修成于明成祖永乐十三年(公元1415年)^上距明太祖洪武元 年(公元1368年〕凡四十七年,将近半个世纪。其中《五经大全》一 百五十四卷,《四书大全》三十六卷,《性理大全》七十卷。这三部 《大全》的纂修,标志着明初朱学统治地位的确立,是宋明理学史上 的大事。
南宋末年,庆元党禁解除,朱熹的学术才得到统治者认可,不 再被视作“伪学”,读书人参加科举,不再要求申明自己不是“伪学” 了。但是当时朱学还没有取得学术思想上的统治地位。元朝是蒙 古族建立的朝代,不甚重视文化教育事业5虽然元仁宗皇庆年间, 明令科举以朱熹《四书集注》及五经的朱学传注为思想准绳,但实 际上未受重视。少数朱学学者讲学著书,影响不大。其间又不乏 和会朱陆的理学家。这种情况盖已绵历一W年之久。
明太祖洪武年间,解m上力言书,建议修书,以关、闽、濂,洛, 上择唐、虞、夏、商、周、孔,“随事类别,勒成一经”,作为“太平制作 之+端' 这就已开启了官修理学书籍的端倪,而其用意则在树立 程朱理学的统治地位。《明史》卷一百四十七《解缙传》载,
一日,帝在大庖西室,谕缙:“联与尔义则君臣,恩犹父子, 当知无不言缙即日上封事万言,略曰……臣见陛下好观 《说苑》、《韵府》杂书,与所谓<道德经》、《心经》者,臣窃谓甚非 所宜。《说苑》出于刘向,多战国纵横之论;《韵府》出元之阴 氏,抄辑秽芜,略无可采u陛下若喜其便于检阅,则愿集一、二 志士儒英,臣请得执笔随其后。上溯唐、虞、夏、商、周、孔,下 及关、闽、濂.洛,根实精明,随事类别,勒成一经,上接经史,岂 非太乎制作之一端欤!……”
据此可知,明太祖当时即使以帝王之尊,也还是无一定的经典可 读,只能杂览《说苑》、<韵府X《道德经》、《心经》等书&这个从和尚 出身的皇帝喜爱读《心经>,旁及《道德经》,自是他的本色,不足奇 怪。《说苑》多历史故事,《韵府》则类似辞典,非正式经典。最高统 治者的这种读书状况,一方面固属十人的爱好,而更本质的则是反 映了统治思想的尚未确立,反映了明太祖并未受儒家传统思想的 拘東。解缙的建议正是针对这种状況而发的,其意义有似于汉武 帝时萤仲舒的“天人对策'旨在建立有权威的统治思想。由官方 修书,而执笔者则为#儒英”,即有地位的“儒”,此时的“儒”就是理 学家。书的内容是上溯唐虞三代周孔,下及“关、闽、濂、洛'即指 继承孔孟坠绪的理学。显然,解缙的建议,实开后朿明成祖修纂三 部理学巨著的先声。
明成祖永乐十二年(公元14U年),开始篆修《五经大全》、《四 书大全》、《性理大全 >。《大明太宗孝文皇帝实录》卷一百五十八:
C永乐十二年十一月)甲寅,上谕行在翰林院学士胡广、侍
讲杨荣、金幼孜曰:《五经》、《四书》,唱圣贤精义要道,其传注 之外,诸儒议论,有发明余蕴者,尔等采其切当之言,增附于 下。其周、程、张、朱诸君子性理之言,如《太极》、《通书>、《西 铭》、<正蒙》之类,皆六经之羽翼,然备自为书,未有统会,尔等 亦别类聚成编D二书务桉精备,庶几以垂后世。命广等总其 事,仍命举朝臣及在外教官有文学者同篥修。开馆东华门外, 命光禄寺给朝夕馔D 《明史》卷一百四十七《金幼孜传》,
(永乐)十二年,命与(胡)广、(杨)荣等篆《五经、四书、性 理大全>。
《国榷》卷十六,成祖永乐十三年九月己酉条:
《五经、四书大全》及《性理大全>书成(下叙胡广,金幼孜 等赛修者姓名官爵),上亲序之。临海陈燧常曰,始欲详,缓 为之。后被诏促成。诸儒之言,间有不暇精择,未免牴牾。虚 心观理,自当得之,不可泥也,
<大明太宗孝文皇帝实录》卷一百六十二t
(永乐十三年三月)丁巳,命第一甲进士陈循为翰林院修 撰,李贞、陈景著为编修,仍命同綦修《性理大全》等。"·…
据上引史料,可知这三部大全,原来只是两部,一为《五经、四书大 全》,一为《性理大全 所以永乐上谕,称为“二书”。《国榷》所载,亦 称《五经、四书大全》及《性理人全》。前者《五经、四书大全》为圣 贤精义要道,后者《性理大全》为周、程、张、朱羽翼六经的著作,性 理之言。分称为《五经大全X《四书大全》、《性理大全》三书,是修 成进览时由明成祖确定的。这三部《大全》,开始纂修在永乐十二 年十一月上谕之后,修成灿在永乐十三年九月,时间不到一年,仓 卒成书,内容“未免牴牾' 开始时,匾想篥修得详细些,进度较慢r 以后波诏催促,乃草草成书,“不暇精择”。这就是说,《大全》是修 得比校草率的。什么时候被诏催促的,史无明文。观《实录》卷一 百六十二,永乐十三年三月丁已命新进士陈循、李贞、陈景著,同 纂修《性理大全 > 等”,则下诏催促,可能即在此时,为了催促速成, 增加了纂修的人手a明政府修这三部《大全》,当初是比较重视的。 所选的纂修官,主其事者为翰林院学士、侍讲,实际纂修的当为其 他朝官及由各地抽调的教谕、训导等教宫,以后增加的人手,也是 新科进士等,纂修力量不算弱D开馆东华门外,光禄寺朝夕供懊, 待遇不算薄。
书既成,胡广等进览,明成祖亲自作序。及缮写成帙,胡广等 上表进书,成祖又御奉天殿受之,命礼部刊赐天下。对纂修者胡广 等四十二人,賜钞币有差,仍賜宴于礼部。这个场面可以说是十分 隆重的了。
今藏北京图书馆善本书室的《四书大全》、《五经大全》,有一种 白棉纸印本,纸质厚实,比十六开本还要大,规格很高,估计即当时 的礼部印本。另一种桑皮纸印本《性理大全》,纸质较逊,开本与白 棉纸相同,是南京的翻印本,今藏中国科学院图书馆善本室。观在 这两种印本,都作为善本,作为国家的贵重文物保存起来。这种五 百七十年前的皇家刊本,即使内容芜杂,值算是宝边了。
二、纂修B的
明成祖、明政府为什么要纂修这三部<大全》呢?纂修这三部 《大全》,目的何在?对这个问题,最好还是用明成祖及纂修者胡 广、杨荣、金幼孜等人的话来回答。
明成祖在这三部《大全》的御制序里说:
联惟背者,圣王继天立极,以道治天下,自伏義、神农、黄
帝,尧、舜、禹、场、文、武,相传授受,上以是命之,下以是承之, 率能致雍熙悠久之盛者,不越乎道以为治也。下及秦、汉以 来,或治或否,或久或近,率不能如古昔之盛者,或忽之而不 行,或行之而不纯,所以夭下卒无善治,人不得以蒙至治之泽, 可胜叹哉!
夫道之在天下,无古今之殊,人之禀受于天者,亦无古今 之异,何后世治乱得失与古昔相距之辽绝欤?此无他,道之不 明不行故也=道之不明不行,夫岂道之病哉?其为世道之责, 孰得而辞焉。夫知世道之责在己,则必能任斯道之重而不敢 忽。如此,则道〈当夺“岂有”二字)不明不行,而世岂有不治也 哉!
朕缵承皇考太祖高皇帝鸿业,即位以来,孳孳图治。怕 (当为“惟”宇之误)虑任君师治教之重,惟恐弗逮。功C当为 切”字之误)思帝王之治,一本于道。所谓道者,人伦H用之 理,初非有待于外也D厥初圣人未生,道在天地;圣人既生,道 在圣人;圣人已往,道在六经。六经者v圣人为治之迹也。六 经之道明,则天地圣人之心可见,而至治之功可成。六经之道 不明,则人之心术不正,而邪说暴行侵寻蠢害,欲求善治,乌可 得乎?朕为此惧3乃者命编修<五经》、《四书》,集诸家传注而 为大全,凡有发明经义者取之,悖于经旨者去之。又集先儒成 书及其论议、格言,辅翼《五经四书》,有裨于斯道者,类编 为帙,名曰《性理大全X书编成来进,朕间阅之,广大悉备,如 江河之有源委,山川之有条理,于是圣贤之道,粲然而复明。所
f
谓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 以俟圣人而不惑,大哉,圣人之道乎,岜得而私之?遂命工锓 梓,颁布天下,使天下之人,获睹经书之全,探见圣贤之蕴。由
12 第一编明a的理学
是穷理以明道,立诚以达本,修之于身,行之于家,用之于国, 而达之天下。使家不异政,国不殊俗,大回淳古之风,以绍先 王之统,以成熙雍之治,将必有赖于斯焉。遂书以为序,
胡广、杨荣、金幼孜等的进书表里说:
乃者涣起宸断,修辑六经&恢弘道统之湄流,大振斯文之 委靡。发舒幽赜,钩寨精玄。博采痄儒之格言,以为前圣之辅 翼。合众途于一轨,会万理于一原。地负海涵,天晴日皦。以 是而兴教化,以是而正人心。使夫已断不续之坠绪,复续而复 联;已晦不明之蕴微,复彰而复著。肇建自古初所无之著作, 缵述自古初所无之事功。非惟备览于经筵,实欲颁布于天下。 俾人皆由于正路,而学不惑于他岐。家孔孟而户程朱,必获真 儒之用。佩道德而服仁义,咸趋圣域之归。顿回太古之淳风, 一洗相沿之陋习。焕然极备,猗欤盛哉!窃尝观之,周衰道 废,汲汲皇皇,以斯道维持世教者,惟师儒君子而已。未有大 有为之君,能倡明六经之道,绍承先圣之统,如今日者也。
明成祖朱棣,是一个吆残酷毒的君主,但是在这场纂修《人全》的事 业中,却俨然以发扬道统的圣王兼教主面貌出现,不能不令人齿 冷,不能不令人感到是对“儒术”的讽刺。君臣之间的唱和,仿佛是 古老相传的虞廷赓歌之美了,真是“猗欤盛哉大回太古之淳风” 了。总结御制序和进书表的大意,乃是说:一、圣王是“以道治天 下”的。这个“道”就是伏義、神农、黄帝,亮、舜、禹、汤、文、武,历代相 传的“道”。说穿了就是宋明理学家嚼烂了的伪《大禹谟>的十六宇 心传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是朱熹在其、 所著的《中庸章句》序里早故说过的,而永乐御制序却抄袭了朱熹 序文的原意,又参以《大学草句 > 的序意。在朱棣看来,这个“道”, 又即是“人伦fl用之理,初非有待于外”的,那就是君臣\父子、夫
妇、兄弟、朋友之间的“日用之理”,就是纲常伦理。二、唐1處、三代 之所以治,由于“道以为治'秦、汉以后之所以“卒无善治'由于 “道之不明不行”,“或忽之而不行,或行之而不纯。”治不治的责任 由谁来负呢?“其为世道之责,孰得而辞焉。”由皇帝老子一人来 负。这是一句冠冕堂皇的话。三1朱棣自认为是明太祖的继承人, 是明朝的第二代皇帝(注意,这里把建文帝完全撇开,一字不提)。 他要“孳莩图治”,所以“命儒臣编修《五经》、《四书》,“而为 <大 全》”,又“类编”《性理大全:h因为“圣人已往,道在六经'而《性 理大全》又是“辅翼《五经X《四书》”的&四、朱棣对这三部《大全》, 作了极高的评价,认为“广大悉备”,“予贤之道,粲然而复明”,"考 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 而不惑”,好到了极点。五、朱捸认为,三部《大全》刊印,“颁布天 下”以后,天下之人,就“获睹经书之全,探见圣贤之蕴'由是“穷理 而明道> 立诚以达本,修之于身,行之于家,用之于国,而达之天下, 使家不异政,国不殊俗,大回淳古之风。以绍先王之统,以成熙雍 之治,必将有赖于斯焉。”这就是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靠 这三部《大全》了。这里所提出的"使家不异政。国不殊俗%是颁 行《大全》的宗旨所在,就是要用这套封建经典来统一这个封建国 家的思想。序文以及进书表中使用的“善治”、K真僑'“不明'“不 行”等词,是从《四书集注》卷末程颐所作明道先生墓表抄来的,不 过墓表“不明”作"不传”而已。在胡广、杨荣、金幼孜等的进书表 中,除与御制序内容相同的语言外,突出宣扬了朱棣的“制作'“事 功”,认为这,位“大有为之君",“能倡明六经之道,绍承先圣之统' 超越^历史上所有的君主。还认为这三部《大全》颁布于天下之 后,就会使“人皆由于正路“学不惑于他岐”,“家孔孟而户程朱% “佩道德而服仁义”,陋习尽洗,淳风顿回,那是极好的了。
胡广、杨荣、金幼孜等的进书表,署的日子是永乐十3年九月 十五日,明成祖的御制序,署的日子是永乐十三年十月初一日&表 送上去之后,半个月序文就出来了,封建政府办这件事十分迅速, 可见统治者异乎寻常的重视,表露了要求树立“家孔盂而户程朱" 那种局面的急切心情D
《五经大全:K《四书大全》、《性理大全》的颁行,标志着朱学统 治地位的最终确立。
第二节《性理大全》的朱学印迹
在明政府的官文书里,三部《大全》的顺序是《五经大全》、《四 书大全》、《性理大全我们的论述却倒转来,把《性理大全》放在前 头,把《五经大全》放在最后。这样做,没有別的,只是丙为研究工 作是从《性卑大全》开始的,而《五经大全》则卷帙较多,到最后才研 究完成D
一、印进举隅
《性理大全》的朱学印迹十分明显D
卷首所列的"先儒姓氏"一百二十多人,其中程朱理学家占 半数以上,著名的理学家有周惇颐、二程、张载、游酢、谢良佐、刘 询、李額、吕大临1杨时、侯仲良、张绎、尹焊、范祖禺、朱拔、胡安国, 陈渊、祁宽、罗从彦、李侗、朱松、刘子晕、朱熹,张栻、黄榦、蔡元定, 蔡沈1陈淳、李方子、董铢、廖德明、度正、真德秀、魏了翁、项安世、 饶鲁、熊勿轩、黄瑞节、许衡、吴澄、黄清等多人。至子所列的三苏、 黄山谷、陆九渊、吕祖谦、张九成、杨简、欧阳玄等,由于学派不 同。未计入。从上面所举,程门弟子、朱熹门人、后学,是占主要地 位的.《性理大全 > 书中曾引用这些“先儒”的学说,因而留下了鲜 明的朱学印迹。《性理大全》二十六卷以下,有“诸儒”一目,意谓性 理诸僑,罗列此S之中&所列者为同惇颐、二程、张载、邵雍、程子 门人,罗从彦、李侗、胡安国(附寅、宏)、朱菽,张栻1吕祖谦、陆九 渊、朱子门人、真德秀、魏了翁、许衡、吴澄,则百分之七、八十为程 朱学派中人。这也可见朱学印迹之深。
《性理大全》中所收的“先儒”著作,有周惇颐的《太极图K朱熹 注)、《易通》(朱熹注)、张载的《西铭》(朱熹注〉、《正蒙》(杂取诸说 为注,非全出朱巔注),邵雍的《皇极经世书》(邵伯温注)、朱熹的 <易学启蒙《家礼X蔡元定的《律吕新书》,《洪范皇极内篇》等。这 些著作,或为朱熹所注,或为朱熹所作,或为朱熹门人所作。只有 《正蒙》、《皇极经世书》二书,既非朱熹所作,亦非朱熹所注,但这两 部书电是朱熹所推崇的。这些著作,都收在《性理全书》(《性理大 全》亦称《性理全书》)的卷一至卷二十五之内&
在《性理全书 > 的卷二十六以下至最后一卷,则为有关性理的 语尕。语录的HR,大体仿照《朱子语类》的门目Jfj如“理气鬼





圣贤 大学
孔子、颜子、曾子 论语
子思、盂子、孔盂门人 孟子
诸儒 中庸
周子、二程子、张子
邵子
程子门人、罗从彦
李侗、胡安国(子寅、宏〉 孝经
朱子、张栻、吕祖谦 春秋
陆九渊、朱子门人、真德秀
魏了翁、许衡、吴澄
小学
总论为学之方 存养(持敏附)
省察
知行、致知、力行 教人、人伦 读书法
史学、字学 科举之学 论诗、论文 诸子
老子、列子、庄子 墨子、管子、孙子 孔丛子、申、韩,荀么董子
中姐会±义学^
~^―7T^^>" ' 1


看了上列对比,会得出结论:《性理大全》的门目是袭取《朱子语类》 的门目的。好象两所房屋,间架结构彼此相似&深入内容考察,可 看到连所用的材料也是基本相同的E ^ -
《性理大全》的朱学印迹就是这样的分明。
2.朱学印进_鴆——《易学启蒙》 的象数学
《怦理大全》收载了朱熹的著作,如《易学启蒙》,又收载了朱熹 注解的理学书如《太极图说解》、《易通解》等。在这些著作及注解的 书中,《大全》的纂修者编入了朱门后学的议论和解释。今举《大全》 收载的朱熹《易学启蒙》为例,看看纂修者是如何进行纂修工作的, 《大全》收载/《易学启蒙》全书闪篇,《本图书》第一、《原卦
画》第二、《明莾策》第三、《考变占》第四t又增加了朱门后学的议论 和解释,意在对《易学启蒙》的义蕴作进一步发挥,例如增加了蔡元 定的若干议论。
在《本图书》第一部分,H出了“河图”与“洛书'在朱熹看来, 《易》的产生,根本在河图、洛书。所頃《本图书》,就是说,论究《易》 学,必须从河图、洛书找寻根底。朱熹对河图、洛书作了说明。这种 图,这种说明,是朱熹《笏》学的象数论。其渊源为西汉京房1焦赣 的《島》学象数。这一点,下文还要论述。
在《原卦画》第二部分,朱熹说,“盈天地之间,莫非太极、阴阳 之妙。”朱熹论述了太极、两仪、四象.八卦,以至于六十四卦,更极 论百、千、万、亿之无穷。朱熹画了图,用图说明宇宙间数的推衍, 由太极以至于无穷。朱熹说虽其见于摹画者,若有先后而出于 人为,然其已定之形、已成之势,则固己莫于浑然之中,而不容毫发 思虑作为于其间。”“程子所谓加一倍法者,可谓‘一言以蔽之’。而 邵子所谓‘画前有易’者,又可见其真不妄矣,朱熹在这里是指易 有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他认为,这样 的卦画与数的推衍,是太极浑然中所固有的,好象有先有后,“出于 人为”,而实则“不容毫发思虑作为于其间”,完全不假人力的安排。 这种先天数学,就是邵雍的那一套数嗲,曾被二程称作“加一倍 法”,即等比级数。朱熹指出这一点,说明其间的关系,对我们研究 《易》学象数有启犮。
朱蔌画图、作解说,阐明卦画的由来,下了一定功夫。前引述
r
如下:
易有太极:
太极者,象数未形,而其理己具之称;形器己具,而 U其理无朕之目这是说,太极,没有成象、没有成数,
似是先夭已具太极之理。即便有了形器,但是太极 之理还是无朕无兆,不可识知。
是生两仪:
太极之判,始分一奇一偶,而为一画者二,是 —一为两仪,其数则阳一而阴二,两仪就是阴和阳, 太极分判而为阴和阳。阳数一(奇),阴数二(偶\ 两仪生四象:
太阳一二“两仪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为二画者 少玥二=四,是为四象。其位,则太限一,少明二, 少阳三=少阳三f太阴四&其数,则太阳九,少阴 太阴四二八,少阳七,太阴六。W 四象生八卦:
乾一三“四象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为三画者八。 兑二三于是三才略而有八卦之名矣,朱熹认 离三=为,从太极到阴限,到四象,到八卦,是宇宙 震四三生成的过程&太极无形而有理,两仪则分 巽五H 了阴阳二气,四象则列了日月星辰,八卦则 坎六三有天地万物,所以说是“三才略具”,即初步 艮七三有了天地人物,这个宇宙生成过程,是太 坤八E极浑然的妙用,是先天的,非经验的a 朱熹进一步论述,“八卦之上,各生一竒一偶,而为四画者十六。 于经无见。……四画之上,各生一奇偶/而为五画者三十二^…… 五函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为六画者六十四,则兼三才而两之,而 八卦之乘八卦亦周,于是六十四卦之名立,而易道大成矣,朱熹 在这里论述了由八卦到六十四卦的推衍次序,八、十六、二十二、六 十四,也还是所谓“加一倍法等比级数八釗IV、十四,那就是“兼
三才而两之'八卦乘八卦,八八六十四卦,乘了一周(每卦六画
朱熹指出,这就达到了“易道大成'所谓“易道大成”,意味 着“易”的义蕴、规律,至此广大悉备、巨细靡遗了。然而,朱熹的 《易》学象数,并不到此为止,他继续论述道:“若于其上各卦,又各 生一奇一偶,则为七画者百二十八矣。七画之上,又各生一竒一 偶,则为八画者二百五十六矣。八卦(“卦”字当为“画”字之误)之 上,又各生一奇一偶,则为九画者五百十二矣。九画之上,又各生 一奇一偶,则为十《者千二十四矣。十画之上,又各生一奇一偶, 則为十一画者二千四十八矣。十一画之上,又各生一竒一偶,则为 十二画者四千九十六矣,此焦赣《易林》变卦之数,盖以六十四乘 六十四也。今不复为图于此,而略见第四篇中。若自十二画上,又 各生一奇一偶,累至二十四画,则成千六百七十七万七千二百一十 六变。以四千九十六自相乘,其数亦与此合。引而伸之,盖未知 其所终极也。虽未见其用处,然亦足以见易道之无穷矣
从“太极浑元”到“三才略具”是一个大的发展阶段。从“三才略 具”到“易道大成”是又一个大的发展阶段(S2)。再上去,可以到《易 林》的变卦之数四千九十六(642)。再上去,可以到千六百七十七 万七千二百一十六变(40兆然而这样的发展是无穷的,所以朱 熹说引而伸之,盖未知其终极也/这就是“易道之无穷”。
朱熹的《易》学象数是他的字宙论,从图书的象数,到八卦的象 数,用以说明数的发展规律就是字侑的发展规律。它开启了京辟、 焦赣的《易》学象数的绪余,又沿袭了邵雍的先天象数学,进一步构 成了自己的体系。这是朱熹《易学启蒙》本图书.原卦画两篇的中 心内容。至于《明蓍策K《考变占》两篇,是讲卜筮的,这里不赘述。
以上介绍《性理大全》所载《易学启蒙》大要,目的是在说明《性 理大全》这部书的朱学印迹是如何的分明。至于三部《大全> 中塊 载或涉及的《书》蔡《传》,《春秋》胡《传>,程氏《易传》,张载《西铭》、 《正蒙》(朱熹继二程之后,特别推重《西铭>,把它从《正蒙》中抽出 来,单独成篇邵雍《皇极经世书》等,在《宋明理学史>上卷的有 关章节已经作了论述,这里就不再讨论其内容,只从三部《大全》的 纂修角度作适当说明。
第三节.《四书大全》是《四书集注》的放大
一>《四书大全》体例
《四书太全》的全名是《四书集注大全>,它是《四书集注 > 的放 大。书的《凡例》指出《四书大全》,朱子集注诸家之说,分行小 书。凡《集成》、《辑释》〈吴真子《四书集成X愧士毅《四书辑释》所取诸傰之 说有相发明者,采附其下,其背戾者不取。凡诸家语录、文集,内有 发明经注,而《集成》,《辑释》遗漏者,今悉増入。”这就表明,这部 《四书大全》所辑录的诸儒之说,不论是《集成》、《辑释》所已取的, 或《集成》、《辑释》所遗漏,而这次新増入知,其作用都在“犮明经 注”,即发挥朱熹在《四书集注>中注文的涵义,使之更加明白透彻, 而朱熹的《集注》原文,保留不动a《凡例 > 又指出:“注文下凡训释 一、二字或二、三句者,多取新安陈氏之说。”即取元儒陈栎之说。陈 栎字寿翁,一字定宇。“学以朱子为宗”,最称宿儒。著有《百一易 略》、《四书发明《书传纂疏h《礼记集义》等书。传见《宋元学案》 卷七十《沧洲诸儒学案下:K
《四书大全》引用“先儒”之说,《凡例》所列,凡一百又六家,其 中绝大多数是程朱学派中人,朱熹的学生及后学特多。即此可见 《四七大全》是一部朱学著作。
《四书大全》包括四个部分,
―、《大学章句》、《大学或问
二、 《中庸章句《中庸或问^
三、 《盂子集注大全》;
西、《论语集注大全:h
《大学章句K大学或问》,《中庸章句 >、《屮庸或问》f只是把朱裹的 四部匣著编入,未附诺儒之说。《盂子集注大全X《论语集注大 全》,则在朱熹的两部《集注》之中,逐章逐节跗入诺儒之说。这是 《四书大全》一书在编辑体例上的一种惜况。何以如此,现在很难 悬揣,或者由于中途诏旨迫促,以致《大学中庸》草萆完书,未及 采附诸儒之说,亦未可知a
二、《孟子集注大全》旨a
《西书大全 > 中的《孟子集注大全》引了许多朱熹学派理学家的 言论。这就使朱学的色彩异常地鲜明起来。
《盂子集注》卷首,原有朱裹的《序说x弓丨《史记·盂子列传》、 韩愈之说、程颐之说、杨时之说。《大全》则更引辅广、陈栎、蔡模诸 家之说,以发明《序说》的义蕴,使内容加深加广a例如《序说》谓: “或问于程子曰:孟子还可谓圣人否?程子曰:未敢便道他是圣人。 然学已到至处,<朱熹按:至,恐当作圣字。)又引程子曰,“孟子有 些英气。才有英气,便有圭角a英气甚害事。”《大全>对此说,引辅 广、陈栎议论加以发明云:“庆源辅氏曰:未敢便道他是圣人,以其 行处言。学巳到圣处,以其知处言也。孟子谓大而化之之谓圣,圣 而不可知之谓神,与夫圣智巧力之替,精密切当,非想象臆度之所 能及。是其学已到圣处也&然其英气未化,有露圭角处,故未敢 便道他是圣人。此其权度审矣。”辅广以“知处”与“行处”相区别, 详明地解释程颐的两句话,就其知处言,盂子学已到圣处;就其行 处言,则未敢便道他是圣人。又论及孟子有英气,露尘角。《大全》 又引新安陈氏“英气甚害事。盖责贤者备之辞。'这样就使《序 说》所引程颐的两段话,意思更为清楚明白,内容更丰富。
《序说》引程颐论孔子、颜子、盂子,谓“孔子便浑厚不同,颜7 去圣人只毫发间?盂子大贤,亚圣之次也。……且如冰与水精非不 光,比之玉,自是有温润含蓄气象,无许多光耀也。”《大全》对此,引 庆源辅氏曰玉有温润含蓄气象,所以为宝。人有温润含蓄气象, 所以为圣也其理一也,又引觉轩蔡氏(模)曰:“闻之程子又曰,仲 尼元气也,颜子舂生也,孟子并秋杀尽见。仲尼无所不包。颜子示 不违如愚之学于后世,有自然之和气,不言而化者也。孟子则露其 材,盖亦时然而已。仲尼,天地也&颜子,和风庆云。盂子,泰山岩 岩之气象也。……仲尼无迹,颜手微有迹,盂子其迹著。……”辅 广、蔡模进一步解释温润含蓄气象,进一步说明孔子1颜子、孟子的 不同,对程颐的那段话作了阐发。
<大全》之所以为《大全》,《大全》如何加深加广了<集注》的义 菹,通过上引《序说》的两个例子吐以窥见一斑a
现在就孟子与吿子论性之一章,解剖 <集注》与《大全》的关系a 《大全》卷之十一,开首朱蕞注云;“告子章句上”其下注云凡二十 章”。< 大全》引“勿轩熊氏曰,首章至六章言性,七章至十九章言心, 末章言学,勿轩熊氏为熊禾,朱门后学。《大全> 引其言,所以阐明 全卷二十章的章旨,读者可以从而知其大概。孟子与告子论性之 第一章“大全>如下:
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桮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 杞柳为桮捲。
此处,朱熹《集注^曰!性者,人生所禀之天理也。杞 柳,柜柳。桮棬,屈木所为,若卮匯之属。告子言,人性本
无仁义,必待矫揉而后成,如荀子性恶之说也s
《大全 > 于此下,引朱熹、陈栎、王侗之说。朱子曰>栝 棬,似今棬杉合子。杞柳,恐是今做合箱底柳,北人以此 为箭,谓之柳箭,即蒲柳也。朱子曰;告子只是认气为性, 见得性有不善,须拗他方善。新安陈氏曰^义犹栝棬也, 义上脱一仁宇。鲁斋王氏曰:朱子释性字,指性之全体而 言,不是解告子所言之性。
孟子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栝棬乎?将戕賊杞柳而 以为桮棬也?如将戕贼杞梆而以为桮捲,则亦将戕贼人以为 仁义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3
此处,朱熹《集注》曰:言如此,则天下之人,皆以仁义
i
为害性而不肯为。是因子之言,而为仁义之祸也。
《大全》于此下,引朱熹< 张栻、辅广、真德秀,饶鲁之 说。朱子曰:杞柳必矫揉而后为栝棬,性非矫揉而为仁义。 盂子辨告子数处,皆是辨倒着告子便休,不曾说尽道理。 南轩张氏曰:人之为仁义,乃其性之本然。自亲亲而推之, 至于仁不可胜用^自长长而推之,至于义不可胜用,皆顺 其所素有,而非外之也。若违乎仁义,则为失其性矣。而 吿子乃以人性为仁义,则是性别为一物,以人为矫揉而为 仁义,其失岂不甚乎。庆璩辅氏曰,不言戕贼人之性,而言 戕贼人者,人之所以为人者,性也。西山真氏曰:告子之 说,盖谓人性本无仁义,必用力而强为^若杞柳本非栝捲, 必矫揉而后就也。何其昧子理邪?夫仁义即性也&告子乃 曰,以人性为仁义。如此,则性自性,仁义自仁义也。其可 乎?夫以杞柳为栝棬,必斩伐之,屈折之,乃克有成。若 人之为仁义,乃性之所固有^^孩提皆知爱亲,即所谓仁a 及长,铃知敬兄,即所谓义,何勉强矫揉之有?使告子之 言行,世之人必曰,仁义乃戕贼人之物,将畏惮而不肯为, 是率天下而害仁义,其祸将不可胜计。此孟子所以不可 不辨也3双峰饶氏曰:性者,人所禀之天理。天理P即是仁 义,顺此性行之,无非自然f元无矫揉d《集洼>解性字, 是朱子指性之本体而言,不是解告子所言之性。祸仁义, 与杨墨充寒仁义相似。
在这草里,《集注》认为,人性就是天理,天理体现而为仁义,乃 人性之本然.、而告子则认为仁义是人为的,犹桮棬须人工矫揉方 能做成。《集注》批评告子的说法与荀子性恶说相似,是错误的如 果戕贼人而为仁义,人们就不肯为仁义,那就是“祸仁义'《集注》 的这些论点,是朱熹理学的著名论点,对后世影响很大。《大全》引 朱1及诸家之说,意在反复说明上述论点。所引张栻之说,尤为典 型。张栻与朱蔌,理学思想十分相近。张栻的《主一箴》与朱熹的 《敬斋箴完全一致,后者是从前者脱化来的d朱熹的太极理论受 到张栻的启发。《大全》所引张栻的这段话,是性善论,足以发明朱 熹《集注》之所言&《大全》又引朱熹的理气观,说告子的矫揉而为 仁义,本质上是指气质之性,非夭理之性,而气质之性,“性有不 善'《大全》又弓1王侗与饶鲁之说,指出朱熹“释性字,指性之全体 (本体)而言,不是解佐子所言之性,《大全》又对文字作了训诂和 校勘,这就可见《大全》之于《集注》,在理论上作了引申发挥,又曲 尽回护之能事。使朱学得到阐发,其统治地位得到巩固。
《盂子集注大全》卷之十三,是尽心章句上,共四十六章其第 《盂子》原文,论尽心、知性、知天。又论及存心、养性、事天。又 论及修身、立命。《集注》对此,作了解释。说是:
心者,人之神明,具众理而应万事,
性,则心之所具之理&
天,又理之所从以出, .
能穷理无不知,则能尽乎此心之至。
既知其理,则其所自出C指天>亦不外是。
知性,就是《大学》的物格3
尽心.就是《大学》的知至。
存心,谓操而不舍。
养性,谓顺而不害^
事天,谓奉承而不违。
修身,要做到事天以终身。
立命,要做到全其天之所付,不K人为害之。
《大全》引朱熹、陈栎、辅广、陵阳李氏、陈埴、蔡沈、赵氏1蔡渊、 胡炳文诸家之说,阐明《集注》的解释。其中引朱蒽、辅广的话特多。 又引了程颐、张载的话。其中引蔡渊的一段话,阐明了《盂子》此章 与《中庸》的相通处,弁及与《大学》的关系,则是根据朱熹的意思而 加以发挥,颇值得注意。《大全》引曰:“节斋蔡氏曰,《孟子》此章, 与《大学》、《中庸》相表里。穷其理以知天,中庸》所谞£智’也^ 履其事以俟夭C按:‘俟’当作‘事即《中庸》所谓‘仁’也。夭寿不 贰,修身以俟死,所以立命而不渝,即《中庸》所谓‘與’也。与《人学》 合,前屡H矣,
《大全》引诸寒之说以发明《集注》的义蕴,这种作法,有似于唐 人的义疏之学。这点应该指出。
上述大赂可以窥见《大全》根据朱学,对■《孟子集注》所作的 发挥。
三、《论语集注大全》旨趣
《论语集注大全》是《论语集注》的放大和加深。
朱熹的《沦语集注X卷笛为《序说》。这个体例,与《孟子集注> 相同a《序说》首引《史记·孔子世家h叙述孔子的生平。然后引 何氏之说,叙鲁谂、齐论、古论三种本子的篇章、篇次的异同。再弓丨 程子之说,言及《论语》之书,成于有子、曾子之门人又论读《论 语>的思想教育体验。《序说》的重点,在所引程子之言,这是不言 而喻的。
《大全》在《序说》部分,引了程子、尹饽、李侗、朱熹、辅广,胡炳 文的议论,加深了《序说》的含义c=冽如《序说》引程子之言,谓“论 语成于有户、曾子之门人,故其书独二子以子称,《大全》则引朱熹 之言,指出程子之言的根据。朱熹说:“程子之说,盖出于柳宗元。 其言曰,诸儒皆以《谂语》孔子弟子所沦,不然也。孔子弟子,曾参 最少,又老乃死,而是书记其将死之言,则其去弟子之时甚远,而当 时弟子,略无存者矣。吾意孔子弟子,尝杂记其言,而卒成其书者, 曾子弟子乐正子春、子思之徒也,故是书之记诸弟子必以字,而曾 子不然,盖其弟子号之云尔。而有子亦称子者,孔子之殁,诸弟子 尝以似夫子而师之,后乃叱避而退。则固尝有师之号矣=凡此柳 氏之言,其论曾子者得之,而有子叱避之说,则史氏之鄙陋无稽,而 柳无惑焉。以孟子考之,当时旣以曾子不可而寝其议,有子曷尝据 孔T之位而有其号莰?故程子特因柳氏之言,断而裁之,以为此 说^此所以不著柳说,而独以程子为据也。杨氏又谓此书首记孔 子之言,而以二子之言次之,盖其尊之亚T夫子,尤为明验。至子 阂损1冉求,亦或称子,则因其门人所记,而失之不革&与/《大全> 引朱熹的这段考证,对读者理解程子的话的确有用。
《序说》引程子读《沧语》的思想敎育体验,是理学家修养功夫 的经验谈。这种体验表明读者要能爱好书里的道德教训,要受到 书里的思想鼓舞,从原来的为人状况有所前进,向圣贤的榜样靠 拢。读《论语》不能限制在"晓文义”的水平,这个水平是初步的,不 足道的;要做到“读之愈久,但觉意味深长”,“不知手之舞之,足之 蹈之”才好。
<论语集注大全》在<序说》之后,列了《读论语孟子法》一目,专 集程子这方面的读书法*堆一些侧子如下,
……读书者,当现蚤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 圣人之所以至于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 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 则圣人之意可见矣。
这是说,读书主要在观圣人之意,把自己同圣人对照,找寻差距。读 书i的是学作圣贤。
学者须将《论语》中诸弟子问处,便作自己问,圣人答处, 便祚今日耳闻,自然有得。虽孔、孟复生,不过如此教人^若 能于《语 >、《孟 > 中深求玩味,将来涵养成,甚生气质。
这是说,读书要如亲临孔子门下,亲问亲受教益,这样设身处地的 体味,才能得益大,才能在思想品德上有长进^
孔子言语,句句是自然。盂子言语,句句是事实。
学者先读《论语X《盂子》,如尺度权衡相似,以此去衡置 事物,自然见得长短轻重。
这是说,《论语》、《孟子》是真理,是玫治是非的标淮。学者要掌握 这个真理,掌握这个标准。
《大全》的赛修者按照程子的说教,把《论语》看成政治教科书& 要求读者掌握它以评断是非,以修身进抵U这是理学家对待圣贤 经典的当然态度。既然句句是自然,句句是事实,句句都要奉行, 于噩在道貌岸然的君子们的社会里,不免产生这样的笑话。奋个 纨袴子弟自诩能够做到《论语》里圣人所做的三句话。人家颇讶其 如何能够做到,问他做到娜4句话。他回答说:“食不厌楮,脍不厌 细,狐貉之厚以居也。”这个笑话,是对理学家那种说教的挖苦,也 透霉了社会心理对圣贤训诲的厌倦D《大全》的纂修者不会想到纂 辑《读论语孟子法》的结杲,竟然指导出这样的一种读者来的吧。
《论语集注大全》的篆修者,纂辑了 “先儒”议论的娜一类精髄 来发明《集注》的义蕴的呢?举一些例来说明吧。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章'《欠全》引陈栎的议论,说是“君 子喻义,未尝求利。然义之所安,即利之所在。义之利,而利自在 其中。小人喻利,虽专求利,然向利必背义。不义之利,利愈得而 害愈甚矣。要之,义利之界限,学者先明辨其几微,次必刚决其取 舍。至深喻其趣味,则君子小人成,夭渊判矣,这是说,先辨义利 界限之几微;次乃决然取义去利,或背义取利;终至或为君子,或成 小人。这个义利之辨,十分尖锐。董仲舒主张,“正其义不谋其利, 明其道不计其功'丢开功利而求道义。宋明理莩家一般都是董仲 舒这个论点的追随者,要做“喻于义”的君子,不愿做“喻于利"的小 人。只有永康事功派陈亮才鲜明地提出功利未可厚非的观点,认 为建功立业的汉唐君主并不逊色于三代的圣王,从而与理学家朱 熹展开了一场“王簕义利”之辨。这是十分有名的辨论。《大全》的 纂修畓自然是宗师仲尼而膜拜朱子的,所引陈栎的这番议论具有 重耍意义。
“盂懿子问孝章”,关键在“无违”二字。《集注>说,“无边,谓不 背于理。”要做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大全》 引陈栎议论,说“无违”二字,简要而涵蓄,大有深意。又引胡泳(伯 量)的议论,说是“人之欲孝其亲,心虽无穷,而分则有限。得为而 不为,与不得为而为之,均于不孝^所谓‘以礼>者,为其所得为者 而已矣。”朱熹说:“为所得为,只是合做底,大夫以大夫之礼事亲, 诸侯以诸侯之礼事亲,便是无违”,即是"以礼'这里有一个 “分”的问题,即要安于本分,做“合做底”事。不能逾分,也不能不 及。所以要这样说,因为当时三家(包括孟懿子家)皆僭礼,拟于公 室,孔子固执周礼,贬退这种僭礼的大夫<大全》发明了这个思 想。
“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章”,讨论的是道德问题。《集 注:H兑:“明足以烛理,故不惑。理足以胜私,故不忧。气足以配道 义,故不惧。此学之序也,烛理、胜私、配道义,都是道德问题。但 是朱熹还认为,在进学的次序上,知在先;在成德的次序上,仁在 先。《中庸》所讲的"自诚明'是成德的次序;“自明诚'是进学的 次序。<大全》引辅广的议论,说,仁者,知之体统,故论德,则以仁 为先a知者,仁之根底,故论学,则以知为首。勇者,仁知之发也。 未能仁知而勇,则血气之为耳。盖学之序,不惑而后不忧,不忧而 后不惧。德之序,不忧则自然不惑,不惑则自然不惧。”《论语》所说 的知者、仁者、勇者,是指有那种道德的“人”,不是指道德本身,而 辅广所说的知者、仁者、勇者,是指知、仁、勇那种道德,不是指人a 正如《中庸》所说:“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朱熹在《中庸章 句》里说:“谓之达德者,夭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指的正是道德, 不是人D把知、仁、勇,与知者、仁者、勇者,区别开来,前者指三种 道德,后者指具有那种道德的人。而《大全》的篡修逍似乎不了解 这种区别,或者虽知道这种区别,却并未交待清楚。这样,就不免 有些含混。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章”, 《集生》谓“知者达于事理,而周流无滞,有似T水,故乐水。仁 者安于义理,而厚重不迁,有似于山,故乐山。动静以体乐寿以 效言也。动而不括,故乐。静而有常,故寿《人全》引朱熹的…段 语渌,说是世自有一般浑厚底人f 一般通晓底人,各随其材,有所 成就D如颜子之徒是仁者,子夏之徒是知者,是泛说夭下有此两般 人耳。”这里明确指人,知者是通晓底人,仁者是浑厚底人a比上举 的一章里《大全》所引的话,语意清楚多了。《大全》又引辅广的议 论,是发明《集注 > 义蕴的。辅广说;“知者通达,故周流委曲,随事 而应,各当其理,未尝或滞T 一隅。其理与气,皆与水相似,故心所 喜好荠水,仁者安仁,故浑厚端重,外物不足以迁移之。其理与 气,皆与山相似,故心所喜好者山。知者随事处宜,无所凝滞t故其 体段常动。仁者心安于理,无所歆羡,故其体段常静。乐、寿以效 言。效,谓功效。……”这位“武夷山下啜残羹”的辅汉卿,探得乃 师采夫子的三昧。《大全》引他的话,确有发明义蕴之功。
“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章”,《集注>谓《仁者,心之德, 非在外也。放而不求,故有以为远者。反而求之,则即此而在矣, 夫岂远哉。”这是说,仁是人所固有的心中之德,不是外在的客观道 徳,只要反求诺己,就能在心中发现。朱熹的这段话,是在客观唯 心主义体系里的个别主观唯心主义观点。《大全> 引朱褢、张栻、蔡 广,饶旮、陈栎诸家之说,反复说明仁是心所固有之德这个道 理,可见这个主观唯心主义观点,在程朱理学看来十分重要。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章”,《集注》谓“雅,常也。执, 守也。《诗 > 以理情性,《书》以道政事,《礼》以谨节文,皆卽于曰用 之实,故常言之。礼,独言执者,以人所执守而言,非徒诵说而已 也。”《大全》引朱莰的一段语录,間明《集注》的义蕴说古之儎者, 只是~诗书礼乐S……如《易》掌于太卜,《春秋》掌f史官,学者兼 通之,不是正业3 K这诗书,大而天道之精微,细而人事之曲折,无 小在其巾。礼,则节文度数。圣人教人,亦只是许多審,这里解 释,为什么诗书执礼为孔子所常言,而不及《易》与《春秋》。区别了 常言与兼通之异,诗书执礼切于日用之实r故常言,而《易》与《春 秋》分掌于太卜与史官,故只能兼通D《大全>又引辅广的议论,发 明《集注》的义蕴D意思大同,文繁不录a
综观上文各章所引“诸儒”议论,其精髓所以发明《集注》义蕴 者,无非在使朱学的理学个性更加分明。"义利章”维护传统的董 仲舒明道义不谋功利的说教。“盂懿子问孝章”论述“无违”和“以 礼”的道理:“知仁勇章”阐发进学之序与成德之序。“仁知章”提出 “仁者浑厚”与“知者通晓”这两般人的形象、体段、功效的不同/子 萌雅言章”推明常言与兼通的有异,把五经巾的《声:K《书X《礼》, 与《易X《春秋》分开,有以窥见孔门的教育概况:《大全》所纂辑的 朱熹的语录及朱门后学的议论,这里所论及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尝 鼎一脔,当能知味t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