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艺咀华●咀嚼书法艺术之英华! 什么是“馆阁体”?明清科举极重卷面,达到了“变态”的地步,要求考生的字具备“又黑又光又整”等特点,比较有名的馆阁体书家(明代称台阁体),如明代永乐年间翰林院侍讲学士沈度,其楷书秀润华美、平正圆融,完美地诠释了古人“状如算子”的批评。我们来看看他的字: 看着是不是很“美”?嗯,没有什么突出的特点,什么飞白、奇崛、高古、朴拙之类的修饰词完全用不上。就是这样的字,深受皇帝的喜爱。但再想想,一张张考卷,全是这样半死不活的字,那又是何等的可怕。但是,皇帝喜欢。可以说,馆阁体是专制集权体制下的产物,在这种体制下,统治者最不喜欢飞扬的个性,他们需要的是能够为皇族维护统治权的同一性。所以,到了清代,专制更进一步,即使是审美天资颇高的康熙雍正大帝,仍然不能丢弃馆阁体这种文化统治手段,这是一种极其可怕也极其奏效的手段——专制主义下的一切,在统治者眼中都异化了,都演变成了维护统治权的手段。 今天,我们觉得馆阁体很“美”,除了书法已经日益远离大众的生活、大部分人的字确实比较烂之外,还有印刷体的全面普及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的审美取向。这种“状如算子”的美,虽然也美,却没有灵魂。更何况,在书法的审美中,美并不说明问题,这一点,我们曾详细阐释过:
所以,“馆阁体”本指楷书而言。但是,如果我们把这个概念泛化一下、将其作为一种书法风格,就会发现,在隶书中何尝不存在馆阁体呢? 清代有位书法名家,叫钱泳,名气颇大。他五岁能楷书,八九岁即工篆隶,少年天才,自幼受到很好的教育,是一位金石学家,与当时的名家成亲王永瑆、孙星衍、洪亮吉、章学诚、包世臣等交往甚深。他的笔记《履园丛话》至今是研习明清笔记必读作品。他还是一位书法理论家,著有《书学》,至今仍是许多书法家创作常取的重要论书素材,如卢中南的小楷《录清人钱泳<书学>句》。我们来看看他的隶书: 上图左边钱泳的《重修鄞县儒学碑记》,右边是唐代梁昇卿的《御史台精舍碑》,二者风格简直如出一辙。关于唐隶,我们过去已有专章论述,可参见《没落的唐隶:这么好看,却为何不能学?》一文,其特点是注重华饰、结体平稳匀称,呈现出光亮甜熟之风。如果说御史台精舍碑还保留着汉碑之些许骨力的话,那么,可以说,“钱隶”在甜熟之路上更进一步,简直把汉碑中所有高古、厚重、朴拙等最有价值的东西统统抛弃了,取而代之的是呆板与乏味。 钱泳作品 钱泳还有部隶书《问经堂帖》,通行于一时,摹临汉碑,却把汉隶馆阁化了,贻误后生,实在是罪过!不过,钱泳的隶书并不是直接取法唐隶,他作为一位有成就的书法家、书法理论家,不可能看不到唐隶的弊病。我们说,随着金石学的兴盛,清代迎来了隶书的再一次复兴,在隶书的成就上很伟大,几乎每个大家都有一种风格。其实,在钱泳之前的清代隶书大家中,已经有写这一路隶书的了,比如大名鼎鼎的桂馥。 桂馥,清代隶书名家,山东曲阜人,官知县,是个小学家。他的隶字,写得很方整,有些近朱彝尊,但比朱彝尊来得平实,来得雄厚。 桂馥隶书联 桂馥的字,虽属方整一路,逸气少一些,但仍旧吸收了大量的汉碑的气味,有汉隶的雄浑,庙堂气浓,大约是出于《华岳庙碑》《娄寿碑》这几种。他与钱泳相比,虽然都是方整一路,却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阅读更多👇 有的朋友会讲,桂馥与钱泳的隶书相比,有什么区别呢?怎么能分出高下呢?其实,艺术就是一个度的问题。两个人同学某一家,如果在度上把握不一样,即使是微妙的差别,表现出来的风格也会大相径庭。特别是当某一种书风为世人所广泛认可乃至推崇的时候,其跟风者、后学者就会在那种风格的基础上更推进一步,以至于走向极端,使原本好的东西逐步走向反面。方整一路的隶书就是如此,它的命运因大众的喜爱而一直延续,及至当代,便出现了刘炳森,刘隶将馆阁体隶书推向了极致……在这个问题上,学书者不可不察、不可不慎重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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