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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曼德尔施塔姆

 汐钰文艺范 2019-03-30
曼德尔施塔姆在中国是个很奇特的现象,从翻译的险象环生就能看出,我个人认为,迄今,还没一个译本让人满意,情况既复杂又简单——懂俄语的先生不一定会写诗,而写诗的先生不懂俄语。过去,民国间讲究由作者母语直接翻译,一般来说,不主张退而求其次之使用其他语种隔山打虎地转译,出版社也会阻止那样的情况发生。但现在,各种英译本读起来似乎不错,因译家都写诗——但问题在于,布罗茨基认为连俄语理解起来都很困难的东西就更别指望英译本了,转译为汉语后自然更是次之,不是哪个水平高低的问题。有翻译经验的应该知道,一句诗中一个词的选择不同,位置不同,理解起来,没准会相差十万八千里,也就是所谓的“一念之差”。更不消说,诗歌中隐蔽和积淀的精神成分了,比如“阿克梅”派强调的“人的逻各斯”,“人的逻各斯”包含了公民的各种内涵,当然,主要是指语言的、语言行为的。前者在语义学范畴,后者在社会学、心理学范畴。多数时候,常识支配一切,有人说,这是反常识的时代,我同意,尤其看到那么多过去的同侪,说了那么多言不由衷的话,但还没绝望。

  我们这代,写献给曼德尔施塔姆的诗的人不少,最早有柏桦、张枣,我自己也写过一组,我看,都不成功,我们连西伯利亚、莫斯科、彼得堡的边都没沾过,有的连主人公心仪的城市都给搞错了,如何能知?当然,更不会知,“厨房”对“阿克梅”派有多么重要,而且,他喜欢说文字是“字词的小面包”,若我们谁写“字词的肉包子”,一定会被笑话,更何况曼氏何以说自己是“反茨维塔耶娃的”。布罗茨基帮着茨维塔耶娃辩护,推诿爱情,但,对于后来的研究者,却终归是道难题。而曼德尔施塔姆就没那么复杂。那帮人中,以赛亚·伯林评价最高的也是他,甚至高过了阿赫玛托娃。不过,阿赫玛托娃毕竟和曼德尔施塔姆,是在自己定义的“我们”之中,“我们”这个词,有着特殊的含义。但,关键对诗学认知来说,这“我们”中,不同的微妙关系,却是颇值得注意的。

  就像我们现在,给不给曼德尔施塔姆写献诗,都恍若能分出阵营来了,老“朦胧派”不曾有人写过,北岛先生一看,那怎么能行呢,于是,写了关于曼德尔施塔姆的“黑太阳”,刊在《今天》上,殊不知,我早在两本娜杰日达回忆录出版前,就在《旁观者》里写过“黑太阳”的问题,手头有这书的朋友,不信去翻翻,1998年出版的,写还更早,我说这,不是为了炫耀自己比北岛先生聪明,而是说,曼氏在汉语诗歌里是一道很奇特的景观。但,我们也要看出,有的人只是学他的怪癖。我想,假疯子学真的神经病还是很困难的。可不,也有人一边唱颂曼德尔施塔姆或西蒙娜·韦伊一类,而一边却又好流言蜚语,谄嫉同类,双重身份也未可知,何必去凑这样的热闹。至少谎言,不是曼德尔施塔姆的遗产,所以,我不是说谁有没有权利写的问题,而是说,我们谁也没有权利,像斯坦纳所言,成为谎言的产物,人格分裂,就好像一个人晚上可以读歌德和里尔克,可以弹巴赫和舒伯特,而早上却去奥斯维辛集中营上班。这就更让我相信,但凡要写英雄的献诗,就该深谙“人的逻各斯”,而不是耍小聪明,“启蒙辩证法”不管谁拿来玩,最后,也不光是语言游戏,都有可验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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