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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 梅兰妮·克莱因工作的一些发展(3/3)

 静易净明 2019-04-02


(3/3)

作者:Elizabeth Bott Spillius

翻译:罗晓燕(和光心理动力学咨询师连续两年训练项目毕业学员)

校对:龙晓凤四川和光临床心理学研究院 咨询师)

本文章仅供心理学爱好者交流使用,请勿商用,转载请联系本公众号

(1982年11月17日发表于英国精神分析协会克莱因一百周年庆典)

死本能和内在世界的运作

      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我不敢自称要探究完全,但我想探讨一下克莱因的追随者们对她提出的内在世界的观点所作的一些补充。

      首先简短地回顾一下她本人的观点。使用弗洛伊德关于死本能的概念当然是克莱因方法的核心。我想,她之所以相信这一点,是因为她看到,即使是那些没有受到父母特别刺激的儿童病人,也会产生极端的施虐幻想,并对此感到非常焦虑和愧疚。克莱因对死本能的看法与弗洛伊德也有些不同,在临床实践中利用得更多。她假设,或者更正确地说,她断言,从生命一开始就有死本能的体验,它被体验为来自内部的毁灭性威胁,那是原始的自我,而不是“有机体”(弗洛伊德的措辞),使死亡本能转向外部。实际上,弗洛伊德和克莱因都使用了原始破坏性的概念。弗洛伊德认为这种原始的破坏性包括生本能与死本能的融合,将融合后的本能向外则转变为攻击性。克莱因也使用了这个观点,但她也认为死亡的本能会投射给外部客体,这是一个额外的、不同的过程。当然,我把她的描述概括了一下,因为这种投射总是涉及到从坏的内在客体中分离出好的,从坏的自体部分中分离出好的。与弗洛伊德不同的是,克莱因从不认为本能的力量会独立运作,而不依附于客体。

      她后来又补充说,原始嫉毁是死本能中最棘手和最具破坏性的衍生物,因为它攻击了好的客体,从而破坏和消耗了自我的内外部资源。它干扰了早期的原初好客体从坏客体的分裂,以及好的自体部分从坏的部分的分裂。由于分化和整合建立在早期成功地分裂的发展过程基础上,嫉毁是发展的严重阻碍,要高度地防卫。

      克莱因的另一个基本概念是内在世界,它是一种主观体验、大量的无意识,自我和客体、好与坏,通过不断的分裂、投射和内摄的运作而建立起来。在偏执-分裂心位,她假定内在世界在好与坏的两极移动。分裂、投射性认同和全能化否认是主要的防御机制。虽然她提到了对被投射物所占据的客体或部分客体进行重新内摄,但在我看来,她的描述并没很明确地描述在内部世界中这些客体究竟发生了什么,尤其是关于自我是否或如何认同坏的内部客体。随着抑郁心位的发展和修通,她认为内在世界中各个客体和认同更加一致和稳定。好与坏在相同的内部客体结合,而不是被分裂开。更加健康的关系在内部客体间得以发展。对内在好客体的认同,尤其是对母亲和她的乳房的认同,形成了自我的核心。自我像客体一样,包含了好、坏两个方面。克莱因强调,面对抑郁位的痛苦,个体可能会退回到内在和外在客体关系中,回到偏执—分裂心位的防御中。

      克莱因的追随者们对死本能和嫉毁的基本概念几乎没有进行任何改变,但随着他们继续探索了死本能在精神错乱、自恋、边缘状态、成瘾、性倒错、变态人格结构中的运作,他们对自我和客体的内在世界有了更丰富、更复杂的认识。

      有那么一群文章的作者关注这些问题,他们倾向于使用“组织”这个词,强调永久性和相对稳定的、结构化的冲动、焦虑、防御,以及客体和自我关系本身以及相互间的关系。这些组织使人格根植于偏执—分裂位和抑郁位之间;它们可能允许有表面上的变化,甚至有时会出现成长,但根本上是对变化的阻抗。虽然精神病理学上存在相当大的差异,但对这些病人的分析往往会陷入困境,要么时间很长,要么只取得了部分成功,或者有时会没完没了(O'Shaughnessy, 1981); (Segal, 1972); (Riesenberg Malcolm, 1981b)。许多作者关注的问题是,这些组织的破坏性是否是原始的或防御性的。在O'Shaughnessy所描述的病人中,这两者都有,因为一个曾经被用来防御的组织会被滥用,以便从全能、残酷和获胜中获得快乐(O'Shaughnessy, 1981)。但在我看来,在这些作者的工作中表明了他们所讨论的组织都是妥协形成,也就是说,他们同时表达着死本能及其防御的系统。

      对于这类组织是如何产生的问题,比昂是最早考虑的作者之一。比昂称为“-k”的模型描绘了当恍惚(reverie)和阿尔法功能失效时出现的令人恐惧的画面(Bion, 1962b, especially Chapter 28)。他说,有人想知道为什么像- K这样的东西会存在,他只会探索一个因素:嫉毁。在他的模型中,假定婴儿将他的死亡恐惧连同嫉毁和对乳房的恨一起投射给乳房。由于被投射了嫉毁,乳房被感知为充满嫉毁地从对死亡的恐惧中去除好的因素,并将无用的残留物强行返还给婴儿。更糟糕的是,充满嫉毁的乳房剥夺了婴儿的生存意愿。当客体被再次内摄时,它就成为一个极具破坏性的内在客体,一心要从婴儿或婴儿剩下的部分那里,夺走他仍然拥有的所有品质,嫉毁地主张道德上的优越性,引起负罪感,但只是为了显示优越性,而不是为了纠正任何事情。无论如何获得的阿尔法元素,都是为了转换成贝塔元素。

      当然比昂描述了人格的精神病性部分。我认为这种嫉毁地剥夺内在的客体,完全是试图彻底接管自我;或者换句话说,是自我认同了它,虽然比昂并没有完全这样表达。这就是其他作者所采用的不同的提法,坏的自我、破坏性的自我或自恋的自我,试图以不同的方式去统治内在世界。

      自恋是引导许多Kleinian分析家进一步探索内在世界的一个主题。正如西格尔最近提醒我们(1983)的,克莱因提供了所有的概念和技术的工具,帮助我们去理解自恋,但她自己却很少提及。然而,克莱因曾清楚地指出,弗洛伊德认为婴儿经历了一种原始的自恋阶段,在这个阶段中,力比多投注于自我,对这个观点她是不赞同的。她的假设是,“自体性欲和自恋包括对内在好客体的爱和与它的关系,这些好客体在幻想中建立了一部分被爱的身体和自体”(Klein, 1952)。她区分了暂时的自恋状态和她所称之为的“自恋结构”,前者指撤回到理想化的内部客体,后者则是一种更持久的组织形式,通过投射性认同来控制客体,并再次进行内摄,这样的方式会影响自我和超我结构(Klein, 1946)。克莱因并没有详细说明这一点,也没有在嫉毁和自恋之间进行明确的关联,尽管这隐含在“嫉羡与感恩”(1957)一文中,她认为自恋是对嫉毁的一种防御。西格尔强调自恋是死本能的一种表达,也是对死本能的一种防御,并继续从临床的角度对这两个方面进行了阐释 (1983)。

      Herbert Rosenfeld对我们理解自恋中的死亡本能做出了巨大贡献(1964), (1971), (1972)。他在1964年的早期论文中提到了“力必多自恋”,即自体被认为是一个理想化的内在客体;这也许不是一个令人很愉悦的术语,听起来是良性的,但我认为Rosenfeld像西格尔一样,认为所有自恋的暂时状态本质上是毁灭性的,充斥着死本能,而不是对自体的尊重和关心。

      Rosenfeld在他后来的几篇论文(1971)(1972)中,描述了他所称的“破坏性自恋”,这是一个基于“坏自体”理想化的组织, Meltzer较早的论文《恐怖、迫害和恐惧》(1968)中也阐述了这一观点。Rosenfeld描述了坏自体的破坏性质,以及它诱惑好自体、击败分析家的获胜。有时,坏的自体似乎激起了一个妄想的世界,这时力必多和依赖性的自体消失了,发展出近乎躁狂的情形。他说,临床的目的是拯救力必多自体,帮助病人意识到自身坏的那部分的破坏性全能感;一旦暴露出来,就会有一些希望,那就是坏的自体会受挫,像我的一个病人所说的那样,以“可怜的家伙”而不是“魔鬼”的身份显露出来。

      在Meltzer的观点中,人格的毁灭性部分旨在制造混淆和混乱,让好的婴儿期自体抛弃心理现实与外部现实,心甘情愿地顺从于坏自体所提供的感官上的绝望(Meltzer, 1968),(1973)。他认为,“坏自体”声称提供了保护,免于遭受对死亡婴儿的恐惧,这些死亡的婴儿是在幻想中对父母好的性交及其产物的攻击中被杀害的。其他的作者都没有把坏自体的控制追溯到一个如此具体的原因。

      Leslie Sohn的“认同”(1972)概念,以另一种方式对坏自体的形成和维持进行了描述。它是自我通过投射性认同分裂出去的坏的部分,它对自我剩余的依赖部分进行了全能化的控制,目的是否认嫉毁和需要。我认为他的观点是,认同的形成和持续加强都是嫉毁所激起,同时也是对嫉毁的防御。他说,在分析中,自我的依赖部分经常投射给了分析家。有时,认同会联合分析家,形成一种顺从的伪联盟,在这种联盟中,分析工作被错误地解释为对自我那令人憎恶的依赖部分的批评。

      Sohn指出,在认同和相关自恋问题的分析中大量使用了梦的材料。令我震惊的是,几乎此处提到的所有作者都发现,在梦中坏自体会非常清晰地呈现出来,在梦的帮助下,在对移情的分析中,坏自体表现得最为清晰。否则它就会隐藏起来。

      Betty Joseph也思考过这个问题,特别是在《濒死的成瘾》 (1982)中,她描述了在自体的破坏性与依赖性的关系中成瘾的性质和性快感。病人会被激起绝望,沮丧和对迫害的恐惧,所有这些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真实的,但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一种受虐的情形,病人会陷入其中并试图把他的分析家也拖进去。她谈到了这种受虐成瘾的一种可能的防御基础。她说,这样的病人不能忍受等待,不能忍受哪怕最小的过错。她认为在婴儿时期,这肯定是一种折磨,认为他们想要通过对自己施加痛苦,进入一个倒错的兴奋的世界,来摆脱折磨,阻止向抑郁位的持续发展。

      最后,John Steiner(1982)给出了一个观点,更明确地陈述了其他几位分析家的观察,即自恋破坏性组织的恶性程度是个连续谱。他认为每个人的自体都有原始的毁灭性的方面,也有健康的方面。精神病人的破坏性自体支配和破坏了健康的部分;在正常的个体中,破坏性的自体分裂得较少,因此它可以被人格的健康部分所容纳和中和;在边缘和自恋状态中,两者之间存在某种不健康的联系。Steiner认为人格的每一部分都包含着好的和坏的方面。这不仅掩盖了更具破坏性部分的破坏性本质,还允许异常的元素与力必多的自体相联系,因此在自体的两个部分之间的异常关系中,力必多的依赖性的自体极度愿意成为受害者。

      因此,这些不同的分析家对精神病、自恋状态和变态性格结构的研究,所描绘的内在世界的画面比克莱因描述的要复杂得多。它允许在自体不同部分之间存在坏自体稳定的组织,和倒错的成瘾性的关系。但许多问题仍然存在,或者说出现了。如果Steiner认为在临床上破坏性自我和依赖/力必多的自体都包含好的和坏的方面这个观点是正确的,那么是什么过程达成了这种复杂的安排并得以维持?内在的客体和部分自体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为什么一个不好的内在客体有时在一些病人看来是人格内部的一个独立实体,而在另一些时候在另一些病人看来它在一个破坏性的混合体中取代了自我?Paula Heimann很久以前在一篇被忽视的论文中提到了这个问题,叫做“升华问题的成因及其与内化过程的关系”(1942)。她对这个问题的尝试并不十分成功,但这是一个开始,没有真正得到跟进,至少没有直接跟进。

      比昂的假设是,嫉毁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我所谈到的所有作者都同意这种观点。Joseph补充认为,病人对挫折和痛苦耐受的门限很低。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外部客体的剥夺都有力地强化了这个过程,我认为Rosenfeld(1983)、Eric Brenman(1980)对这个主题也颇有兴趣。但尽管如此,想要完整地描绘出内在世界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因为和那些允许客体和自体作为分离的实体的各种认同差别很大,无论是投射还是内摄,尤其是探索自恋认同的产生条件上需要完善的工作还很多。

      我知道我还没有触及到同事们研究的一些非常重要的话题——客体关系的新观点、心理变化、重构、对抑郁位看法的变化、对各种精神病理学的研究,以及克莱因学派概念在研究群体和社会进程方面的应用。要涉猎这些问题,还需要更多的论文。

总结

      本文从四个方面讨论了在英国的追随者们对发端于梅兰妮·克莱因的一些概念所作的工作。首先,简要介绍了她的投射性认同概念的扩展,重点介绍了比昂和Rosenfeld对投射性认同在沟通功能和病理方面的关注。第二,克莱因关于求知本能、象征和投射性认同的思想的延展,在Segal、比昂,、Money-Kyrle的著作,以及 Bick关于思考能力发展的著作中都有所阐述。第三,描述了克莱因学派技术的某些发展,强调了在分析移情时对投射性认同这个概念的使用,以及对移情中见诸行动的分析,这一趋势是克莱因学派分析家贡献的,但可能Betty Joseph最为相关。最后,简要地描述了对死本能的分析所进行的持续修正,并讨论了这些微调对自我和部分内在客体的组织和关系方面所引起的变化。

(译者注:reverie一词按张沛超博士建议译法: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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