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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闭症儿子遭遇校园霸凌后,这个单亲妈妈选择开房车带他住到海边

 昵称54484038 2019-04-02

一个单亲母亲,从坚持让自闭症的儿子读普通学校,到主动放弃,开着房车带他游历,这个过程中的挣扎,是全球7000万自闭症谱系人群和他们背后一个个家庭的缩影。


在没有准备好的社会中,大龄自闭症谱系人群的父母,该如何在衰老中守候孩子长大?

每年4月2日的世界自闭症日,将人们的目光再次聚焦向自闭症谱系人群。今天的故事呈现了一个自闭症男孩在成长为自闭症少年的七年中,他和他的家庭真实的样子。

Anita年轻时,带着女儿Nikita在录音室排练歌曲。此图由受访者提供。

年轻时的Anita长相随父亲,有小巧的嘴唇和鼻子,眼神坚定。她喜欢唱歌,当了乐队主唱,往返酒吧和舞台做现场表演,在大城市追逐自己的音乐梦想,就像她女儿Nikita现在一样。

Anita的大女儿Nikita继承了妈妈对音乐的兴趣,在伦敦发展自己的歌手事业。

成为单身妈妈、在中年偶然生下第二个孩子,都没有停止她的音乐人生,直到小儿子Dylan被确诊为自闭症,她的生活按下了暂停键。

42岁的Anita与Dylan在家中。

如今,Anita放弃成为歌手的梦想,生活在老家爱尔兰凯里郡海边的房车营地,作为一名全职母亲,在家教育13岁的儿子Dylan。

Anita和Dylan在他们的房车营地。

三年前,Anita选择让Dylan从伦敦的学校辍学,开始她觉得孩子能像正常孩子一样上学,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儿子Dylan在学校的各种矛盾升级以及遭到校园霸凌,她改变了自己原有的想法。

进入青春期的Dylan会更加外向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对外界反应的不满,时常化作和母亲的发泄。

左:13岁的Dylan贴在自己房间门上的进入需知;右:6岁时的Dylan,在家独自玩耍。

进入青春期的Dylan,偶像是好莱坞动作明星巨石强森。

把时间拨向七年前,Anita还在为Dylan在普通学校就读的选择而奔波。

童年时的Dylan非常安静,但当他想要说话的时候,语言常常会扭曲成暴怒的尖叫。全世界约2.8亿人每天要面对自闭症给家庭带来的影响,在类似的困境面前,唯一的解决方案只有父母的耐心和社会的支持。

直到四岁被诊断为自闭症时,他都无法说出最简单的词语,连基本的眼神交流都很难。Anita和比Dylan大九岁的姐姐Nikita不得不围绕他的需求调整自己的生活。

Dylan确诊后,Anita辞掉了工作。这个决定做得很艰难,切掉家里的唯一经济来源,对于她的长女Nikita来说也很难接受。即便如此,Anita还是选择回到家里, 更好地照顾Dylan,靠兼职工作的收入和政府补助来生活。

从Anita的眼中,流露出明显的疲惫感,她能给自己的照料很少,所有的注意力必须在Dylan身上。“对于普通家长来说,可以伴随孩子一起成长。” Anita说,“而对我来说,我必须彻底改变自己来适应他,因为孩子永远不会改变。”

和其他手足一样,Dylan和Nikita会经常争吵,也能在小家的环境中,度过很多美好的时光。

但家庭生活中细碎的事项,和不断出现的决策过程,例如去哪个公园玩儿,吃什么,几点吃,在哪个房间看电视,玩哪个玩具,谁陪Dylan去洗澡,都需要成为一道道固定程序,任何细微的改变,都会引起Dylan的困惑和过激反应。

这家人在最窘迫的情境下也会偶尔呈现出快乐,非常有感染力。

Dylan七岁那年的平安夜,和姐姐Nikita拆圣诞礼物。

为释放无处安放的情绪和能量,Dylan最常见的行为是狂奔,毫无目的的一路往前,不管身处何地。

Anita只能尝试用尽量简单有效的方式让他明白这样做有多危险。“普通孩子总有第二次机会,他们能听懂‘停下’或是‘危险’!Anita很无奈,“但是对于Dylan来说,他只有一次,他没有第二次机会活下来。他就是不能理解你说的话。”

在学校,老师对Dylan的容忍曾一度接近极限——他有不时发作的沮丧情绪、偶尔表现出的咬人和踢人,这些都和同龄的孩子格格不入,让日常教学变得十分困难。

Anita为Dylan上小学准备的学习卡。

老师的反馈,让Anita想过再换一个学校,或者特殊孩子班级,但是她从未想过要把他送去这样的教育机构。她希望Dylan在普通同龄人的影响下,状况逐渐改善。

如今,Anita带着Dylan暂居在爱尔兰凯里郡海边的房车营地,每周80欧元的租金。

这样的坚持,随着Dylan进入青春期,逐渐被打破。同龄人的议论和态度,让他时刻感受着自己的不同,这些负面情绪持续积累在他心里,会以狂躁的形式爆发出来。 

49岁的Anita自己也面临着健康问题,她需要减重,然后做胆囊切除术。对她来说,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就是早晚在海边遛会儿狗。

Anita回忆,Dylan在一次集体游泳课上受到言语侮辱后,在更衣室里锤墙怒吼。这让她意识到,“正常”的学校和人群不能再为Dylan带来正面的成长作用。

等到Nikita大学毕业开始独立生活,Anita带着Dylan离开了伦敦,辗转旅行两年后,在爱尔兰海边暂住。

随和的环境和稀少的人群,让Dylan有机会按照自己的节奏成长,他变得非常乐意与陌生人展开社交问候。

于是,13岁的他,在初次见面的几句交谈时,看起来和他人无异,甚至更加热情。只是几句话后的重复,和不断强调自我感受的做法,会明显地“暴露”他的“不正常”。

遇到没有回应他热情的陌生人,他会忍不住和母亲抱怨一阵子,非常生气,这种对特定行为规则的坚持,其实正是自闭症的标志性症状“刻板印象”。

外出郊游时,Dylan用自己的方式和路过的游客打招呼。

“等他做好准备,我们可以在这里定居下来,找一所有语言治疗师和心理治疗师驻校的私立学校上课,然后去申请大学。”

对于Dylan的未来,Anita还没有大龄自闭症患者父母的现实体验,“让他按照自己的步调,去成为更好的自己。到时候,他能在任何环境下找到自己内心的快乐和安宁。” 这个心愿,听起来和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

“我想住大房子,娶老婆生孩子。” Dylan畅想成年后的生活,总这样说,“人都是要安定下来的。”他很清楚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样子。

后记

带着Anita的故事,我去见了一位16岁自闭症少年的母亲。她说,随着孩子长大,曾经可爱懵懂的模样,会逐渐变成看起来呆滞的“挂相”,曾经的“童言童语”,就变成“精神病”般絮叨的表现。“来自星星的孩子”、“自闭症儿童”,这些词语让人们认识自闭症,也让人们忽视,当自闭症儿童长大,他们就变成了自闭症少年、自闭症青壮年,自闭症中老年。


“小时候,你出门摸别人一下,摘掉人家的帽子,顶多会被说这孩子真皮。” 这位母亲笑着描述起一个常见的场景,“等你长成一个1米7几的壮小伙子,突然摘掉别人的帽子,被骂都是轻的。现实根本不是《海洋天堂》里那样理想和美好。”

2012年,Dylan六岁起,我开始拍摄他和他的家庭,并逐渐以朋友的身份,和他们相处。当时的镜头中,纪录了很多狼狈和欢笑,这家人在最窘迫的情境下仍然呈现出的快乐,非常有感染力,然而现实是快乐背后随时紧绷的神经和注意力,最终会让每个Dylan身边的人筋疲力尽。

七年中,他的母亲Anita调整自己,学习当一个单亲全职妈妈,从坚持送他就读普通学校,到带他离开学校四处旅行教育。这样的选择,即使在福利保障相对成熟的英国社会,也充满困境。孩子长大,对普通家庭来说,是希望,对自闭症家庭来说,更多的是恐惧。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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