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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霍金和杨振宁的成就，需要分几个方面来看：科研，科普，个人英雄形象。 在科研方面，无疑是杨振宁的成就更大。 有时候有人问我：“为什么科学界公认霍金是爱因斯坦之后最伟大的科学家？”我的内心是崩溃的，不禁要反问他：“谁跟你说这是科学界公认的？科学界完全没有这样认为，好不好！” 众所周知，杨振宁得诺贝尔奖是因为和李政道共同发现宇称不守恒。这固然是一个伟大的成就，但对杨振宁而言，这还不是他最重要的成果。物理学家一般都认为，他参与创建的非阿贝尔规范场论更加了不起，因为这是一个描述物质世界的非常基本的理论框架，当前粒子物理学的标准理论（叫做“标准模型”）就是在这个理论框架下发展起来的。因此，经常有杨振宁应该再得一次诺贝尔奖的呼声，当然这取决于诺贝尔奖委员会愿意不愿意了。 除此之外，杨振宁在统计物理、凝聚态物理等领域也有许多杰出的成果。杨振宁、李政道早年在统计物理中的一个工作曾经引起爱因斯坦的极大兴趣，把他们请去当面讨论了一番。想想看，爱因斯坦是1955年去世的，当时杨振宁只有33岁，李政道只有29岁，两个这样年轻的后辈得到早已成神的前辈泰斗的青睐，说明这个工作是多么重要！ 而霍金的科研成果是什么样的呢？确实也很杰出，甚至你要用伟大这个词我也不反对。但就这些成果的性质而言，基本上都是在已有的宇宙学框架上的改进。改进一个框架，自然不如提出一个框架重要。 霍金最重要的单个成果是“霍金辐射”，即预言黑洞不是完全“黑”的，由于量子力学的时空波动，黑洞也会辐射出粒子。这个预言很精彩，但由于实验验证的难度太高（实际上，就连黑洞本身的存在都还没有直接的实验证据，虽然间接证据早已积累了很多），至今还没有得到实验的确认。而诺贝尔奖是一个非常追求稳健的奖项，如果颁给一个结果，以后发现这个结果搞错了，对诺贝尔奖的声誉是严重的损害，所以原则上诺贝尔奖只会颁给那些公认已经得到实验验证的成果（即使这样，还是免不了有时会出错）。因此，霍金一直没有得诺贝尔奖，在有生之年估计也不太可能得。 霍金辐射 在科研方面，基本上杨振宁是仅次于牛顿、爱因斯坦、麦克斯韦、海森堡、薛定谔这种神级人物的第二级别的伟人，在在世的物理学家中无疑是最伟大的之一（许多人认为这里应该去掉“之一”），而霍金应该再次一级，属于第三级别的伟人。当然，这绝不是说霍金不伟大，只是说他的科研成就明显不如杨振宁而已。 在科普方面，无疑是霍金的成就更大。 其实杨振宁也很努力地做科普，多次到大学之类的地方作报告。成果也很可观，激发了很多人对科学的兴趣。但他毕竟没有写过通俗的科普著作，在大众当中的影响力就不能和霍金同日而语了。 霍金写过科普历史上的神作《时间简史》，销量以千万计。此书的大多数读者实际上看不懂这本书的科学内容，但只是觉得这本书很有品位，无论如何也得买一本，至少是在书架里摆着。否则跟人谈起，连《时间简史》都没读过，会显得很跌份。这虽然不是霍金的本意，但把科学变成“时尚”，总是扩大了科学的影响，引起了许多人对科学的兴趣，是一种了不起的成功。 《时间简史》 此外，霍金还写过《果壳中的宇宙》、《大设计》等著作，不断更新想传达给读者的最新研究成果。这两本都是相当优秀的科普著作，值得向大家推荐。 在个人英雄形象方面，当然是霍金更加突出，——虽然这更不是他的本意。 提到霍金，对科学一无所知的人都知道他身患绝症，却身残志坚，只有嘴唇能动，还在思考人类与宇宙最宏大的那些问题。这样一个科学英雄的形象，超越国界、种族、文化，得到全世界所有人的景仰，成为现代科学的一个符号。而杨振宁虽然也有很多精彩的故事，但再怎么说也是健康人，一生总体而言很顺利，自然少了许多宣传价值。 许多人把霍金当成神话，就像那位问我“为什么科学界公认霍金是爱因斯坦之后最伟大的科学家”的朋友，显然都是被霍金的科普成就和个人英雄的形象所折服。而在科研方面的成果高低，是这些外行无法分辨的。 然而，如孟子所言：“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许多人把霍金抬得太高的另一面，是不少人又把霍金看成了欺世盗名之辈，由粉转黑。这也大可不必，人家本来就没让你把他当神，是你们不能以平常心待人啊！ 本文作者，科技与战略学会会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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