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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事实的维度上，每个人都显在的或者隐秘的相信团结就是力量。而现代价值的维度上，每个稍微有一些现代视野的人，都把独立精神、自由思想和怀疑能力理解为一个人必要的风格。应该说，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集体意识。 比如我们都认为，有什么样的社会就有什么样的人民，意思是说这个国家之所以如此荒诞，都是社会溃败，公共组织沉沦。 但一个具有问题意识的人，并不能完全认同这样的分析。在原因的层面，应该是有什么样的人民，会造就什么样的公共组织。而在现实的层面，则是有什么样的公共组织，管理什么样的人民。 我的意思很明显，我所在的这个时代的人们，当他们行使自己的怀疑能力和批评精神的时候，都是基于对现实的批评，人们似乎没有能力把问题意识稍微提升一个层次。 作为一个长期写文章试图怀疑和批评的人，我深知抢占道德高地，抢占智慧高地、抢占美学高地的重要性。但这种抢占的行为，并不能推动批评者深度思考，事实上一个越是表现为批评方法的人，自己越有可能忽略针对自己的批评；一个越是致力于怀疑一切的人，自己越有可能远离道德、远离智慧、远离美。 比如知识分子普遍相信自己必须批评公共问题，但人性论的意义上，公共的恶和每个人的恶，一直以来同时存在，而且互相依存。当人们都在陈述，公共生活是有人组成的，因此任何公共问题都具有所有的人性之恶，事实上人们应该反过来思考，每个人都是恶的化身，因此任何人一旦成为公共问题的一部分，必然同时也成为公共之恶的一部分。 这是对人性的基础辨析，是我们考察社会的基本前提条件。然而真正守住这个基本前提条件的人们，少之又少。生活中我看见那么多自以为博学多才，高风亮节的读书人都在致力于共识的思考，罗尔斯这样的大思想家甚至提出了叠加共识的原理。这样的工作禁不起基本的追问，如果我们承认每个人都有罪，如果我们认为任何公共组织都具有挥之不去的人性，那么我们就应该认为，人和人之间的任何叠加与联合，都只能而且必然是罪恶的叠加与联合。 然而我们这个时代的思想家们，几乎再也不认同每个人都有罪的基础前提条件，他们按照自己乌有的、优美的想象力，想象着人类大同，想象着人类的大联合。 基于这样的辨析，我们凭着一种简单相信的力量和方法，可以准确地判断，这些看上起气势恢宏的联合体，无论是联合国，还是欧盟，都是人性恶的联合，都是灾难的预备组织。至于人类一直以来幻想的人类大同理想和全球化的公平时代，我们基本上可以认为，假如这种大同理想国真的已经实现，假如这种全球化的公平时代已经来到，那么一定就是整个人类社会走到末日了。 为什么一直以来知识分子致力于理想国的构建，原因在于他们的观念前提假想了知识分子自身的正义，包括伦理的正义与知识的整全，以及思想的足够张力。与此同时，知识分子将自身的观念体系从整个人类的传统秩序中抽离出来，总是强调自己与普罗大众的质的不同。 我把这种知识分子的姿态陈述为“为了批评而批评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 这种思维方式属于典型的“地上天国观念“习惯秩序，知识分子是地上天国的总设计师和建设者。到目前为止，人类所有的知识分子都陷入在这个重要的观念习惯秩序之中，并没有一个人真正有能力把自己单独提起来，让自己与众不同。 所以，在当下的时代，做一名反对者，做一名知识分子，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真正的知识分子必须学会首先怀疑自己，把自己的有限和幽暗全部呈现出来，表现出自己对自己的伦理、知识和美的彻底撕裂式的否定。如果知识人做不到这一点，如果知识人在人性论的意义上缺乏一场伟大的更新，那么任何知识人最后一定会成为自己的敌人。人们很快就会看到，所有的恶人都已经死去，或者正在死去，但知识人自身的恶却兴旺发达，一代又一代的恶次第相连，让我们这个悲惨的世界看不到一点点希望。 请支持原创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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