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这样一瓶酒,能够配得上大自然,让人想要走进旷野里去吹吹风。 有,当然有。比如自然酒(natural wine),就足以巧妙地回答这个问题,让人们得以理解几乎被埋藏在环境之下的真实。 这几年,每每走进时兴一点的小酒馆或者主打有机的fusion餐厅,总能在长长的酒单中发现那么几款不同。 自然酒好像越来越成为一门显学,大有以往单一麦芽威士忌的苗头。对于有些酒徒来说,喝过了自然酒,仿佛也能在酒精鄙视链中更上一层。 出镜率颇高的自然酒,有一个听起来非常随意的名字——自然?哪里自然?怎么自然?为什么自然? 简单来说,自然酒能获其名,突出的便是从葡园、酒厂再到餐桌上的顺其自然,少了很多人工的干预。到今天,虽然没有人对自然酒给过一个权威官方的定义,我们却能从它的种植、酿造与饮用中略知一二。 种植: 无化学制剂 旱作不灌溉 人工采摘 产量小 自然酒只能在有机或生动动力法认证的葡萄园里才有可能出生,它的成长过程非常自然。一不能使用任何化学制剂,二不能进行人工灌溉,这些果实除了要经过如此严苛的物竞天择,还得在剪枝中和早已低产的老藤中突出重围,最后经由劳动者的双手进入酿造过程,近乎野生。 酿造: 天然酵母 无发酵添加剂 很少或不用二氧化硫 酿造过程是自然酒成熟的重头戏,同样非常自然。酿酒师要打消心痒痒的干预,没有人工酵母和糖的督促,没有单宁或者橡木条的锦上添花,也没有过滤后的清澈透亮。看似是放养,却意味着酿酒师要倾注更多的心血,因为一招不慎,这瓶酒就会在极少甚至没有二氧化硫的情况下迅速变质,从神之水跌落地狱。 饮用: 酒体浑浊 酵母味明显 不稳定易变质 种植与酿造让饮用自然酒变成了一件非常微妙的事情,尤其是对于第一次接触自然酒的人来说,浑浊的酒液、顶人的酵母味、以及谨小慎微的储藏条件,总是让人忍不住扪心自问:这瓶葡萄酒是真实存在的吗? 任何一个闪失都会让自然酒黯然失色,成为一瓶晃荡着的小酸水,这是自然酒的恼人之处,也恰恰是其迷人之处——对于一瓶薛定谔的自然酒来说,不喝下去,达摩克里斯之剑就永远悬在头顶。 其实自然酒一直在被误解着,无论“顺其自然”如何打辩护,都抵不住一句“真难喝”。 但是,自然酒真的难喝吗?也有可能是打开方式错了。 当一瓶自然酒因为过度氧化尝起来像水塔白醋,或者因为遭受了严重的细菌侵袭而带上了有机肥的味道,确实难以与美味挂钩。 毕竟,自然酒出现的初衷,就是为了让爱好者抛开一切表象,真真实实体味酒杯里的风土。 换句话说,在自然酒里,是真能喝得到大自然的。 在葡萄酒大师legeron的《Natural Wine》这本书中,有一个生产自然酒的酒庄被反复提及——塞巴斯蒂安莱佛(Sébastien Riffault),这座位于卢瓦河谷的自然酒庄作为法国自然酒协会的一员,所酿成的长相思,成熟的蜜桃或杏子的风味取代了青草的青涩,细腻的果味和紧致的酸度总能令人一喝难忘。 喝自然酒,喝的是风土,而不是缺陷。 如果你在酒杯中喝到了丙烯颜料或者油漆的味道,那通常意味着酒窖的卫生状况不佳,使得脆弱的自然酒没能抵挡住影响,如果你闻到了臭鸡蛋或者辛辣洋葱的气味,则往往是旧泥太多,或者缺少足够葡萄酒呼吸的空气。把酿坏的葡萄酒作为借口来标榜自然酒,这不是真正的自然酒。 当一瓶真正的自然酒到手的时候,如何才能爱上它?记住一个关键词——学会享受。 享受酸度。在市面上常见的自然酒,诸如pétillant naturel(自然桃红酒)或者col fondo prosecco(自然起泡酒)的平均度数要稍稍低于同类的葡萄酒,这种低度数也就造就了入口的酸。尝试去感受酸味在口中的清冽口感,以及尽量不要在享用小甜品的时候作为配酒,因为甜会凸显它的酸涩。 享受气泡。很多自然酒都带有微泡,这是因为其中有二氧化碳作为保护剂的左右,只要打开时轻轻晃动酒瓶或者静置十分钟,就可以将气泡感去除。 享受惊喜带来的快乐。为了感受到自然酒中的真义,试着抛弃心里预设,忘记那些正统葡萄酒品鉴的条条框框,也别再去纠结产区、年份与等级,因为每瓶自然酒里都藏着精妙的风土与生机。 从打开那瓶被选定的自然酒开始,直到它最终落入杯中,只有一个问题值得问自己:“我到底喜不喜欢?”,因为只有心意才是检验感受的无上标准。 自然酒不带所谓精致古典主义的优越感,更适合凭直觉去享受葡萄酒的人。 一杯自然酒里带有的记忆,既不是短暂易散的云雾,也不是干爽的透明,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是一切带有生机的生灵。 把运动中的结晶封存起来,变成了仍在流动的生命液体,是凝结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一杯酒,也是它的终点和真谛。 就因为这些质朴纯粹,才让我们得以在酒里感受到几分诗意,或者一种生生不息的迷人面貌。 如果我们对这个时代的精致利己主义感到疲惫的时候,喝下一杯充满变数的酒或许会让我们感到释然,让我们记住,这个世界上除了大人物的事业,还有自然的共鸣。 所以,你打算要喝下这杯酒了吗? “只有在喝醉之时能看见的,那些生是鲜明之物,仿佛像是要告诉我,我还远未到达极限。” 文:林爱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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