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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纠纷视野下的《权力的游戏》

 songsgt 2019-04-07

  家庭是基于婚姻与血缘等因素所结成的人与人之间的联合体,是构成社会的重要组织和基本单元。法律意义上的家庭关系,包括夫妻财产、同室共居、亲属亲权、抚养赡养等,既有人身依附,也有财产内容;既有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孙子女外孙子女等家庭成员之间的利益关系,又涉及家庭与家庭、家庭与社会的联系和互动。综观美国魔幻题材电视剧《权力的游戏》中各大家族的家庭亲属关系,无论短暂和平时期的暗流涌动、权财交易,还是乱世中的尔虞我诈、手足相残,均无法湮灭剧中故事情节、人物语言和举止细节中有意无意透露出的丝丝亲情、温暖和关爱,天伦和人性的光芒闪现其中。“治大国如烹小鲜”,在家国天下的传统中国治理观视野下,处理好家庭关系对治理好国家的正面意义非常重要,温情和权谋只是表象,相关法律制度的规制则潜藏肌理。

  夫妻关系:相濡以沫与各怀诡思。夫妻是指男人和女人以婚姻为纽带结为一体的各以自己所能无条件帮助和成就对方需要的家庭主要角色关系,是当前人类社会的基本组成单位之一。当代婚姻法大多规定夫妻之间互相忠实、相互扶养、彼此尊重、财产共享等权利和义务。《权力的游戏》中,权力间博弈的重要一环就是夫妻相处,爱情与婚姻、欲望与责任、利益与荣誉相互纠葛的夫妻关系,在同法律规则碰撞的同时,也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情节的发展。有的将夫妻忠实视为无物,如劳勃·拜拉席恩和瑟曦·兰尼斯特虽贵为国王和王后,却各自心有所属,另有伴侣,两人的感情分歧最终造成劳勃意外身死、继承人存疑、国家陷入战乱;有的背弃扶养责任杀心暗生,如琼恩·艾林和莱莎·徒利的老少配婚姻,从一开始就是政治联盟因素居于主导,双方感情淡薄,莱莎之后为了与他人私通,竟毫不顾及夫妻情分,将身为“国王之手”的重臣琼恩毒杀,令人扼腕叹息;有的虽无感情仍待之以礼,如珊莎·史塔克被迫“下嫁”身材矮小的提利昂·兰尼斯特之后,提利昂深知珊莎对兰尼斯特家族的仇怨,不想为了谋夺北境权位而勉强珊莎,对其尊重宽忍;有的因利益结合却渐生情愫,如为了恢复家族荣耀,丹妮莉丝·坦格利安被出售给草原蛮族首领卓戈·卡奥并被迫与之成婚,婚后却渐生夫妻情愫,直到卓戈遭遇不测,丹妮莉丝才于绝望中沐火孵化三条巨龙,逐步走向女王复兴家国之路;也有的夫妻恩爱同甘共苦,如荣誉感强烈的奈德·史塔克和重视家庭的凯特琳·徒利,婚后感情和睦,育有五个子女,可在乱世中身为权力游戏中的一分子,他们无法独善其身,在奈德含冤而死之后,凯特琳毅然支持儿子北境起兵称王,为夫报仇,卷入“五王之战”。从婚姻法角度看,他们或者背弃忠实义务、出轨杀夫罪大恶极,或者坚守夫妻情分、举案齐眉却遭遇乱世难以白头千古,或者相互帮扶照顾、于不自由婚姻中觅得真情然天有不测好事终难成,恰好描绘出世间夫妻百态的一个个缩影。男女一旦结为夫妻,两人的身份、地位、财产等都将发生法律上的变化,对外成为一个整体,行为权责、债权债务都由夫妻关系中的两人共同面对和处理,夫妻也将成为两个家族间的纽带,损益平权,荣辱共担。

  父母子女关系:婚生、私生与质子。《权力的游戏》关于社会组织形态的构成,较多地参考了欧洲中世纪的情形,父权家长制在家庭制度中居于核心地位。在父母子女的关系处理上,父亲家长权的不容置疑被一再描述和强调。同时,合法的具有继承权的婚生子女,无法律上名分的私生子,以及具有收养、寄养关系的养子、质子与家庭中父母的关系亲疏和相处模式,均受到相关法律制度的影响。首先,婚生子女享有完整的亲属和财产权利。劳勃·拜拉席恩家庭、奈德·史塔克家庭、泰温·兰尼斯特家庭中,即使子女不情愿,男性家长的意志和决定也都不可动摇,子女一方面享有良好的食宿、穿戴、教育、社交的权利和机会;另一方面,子女的婚配、职业规划、财产占有等也均受到父亲的完全掌控。原则上,子女对父母特别对父亲,在人身上对父亲存在依附关系,应当孝敬、尊爱父母,须无条件服从,不得忤逆,更不得僭越残杀,如果子女杀害了父母,将触犯维斯特洛大陆上一项古老的禁忌和罚则:“弑亲诅咒”,弑亲者应当被处以严厉的惩罚。因此,当剧中重要主角之一提利昂·兰尼斯特射杀其父亲泰温·兰尼斯特之后,无数剧迷都在担忧提利昂会不会应验“弑亲诅咒”,同时,另一种猜测也逐步为更多人接受:提利昂或许并非为泰温所亲生,故而杀害泰温不属于弑亲。其次,私生子仅被承认血缘联系。或许因为剑与玫瑰被寄予了中世纪骑士故事的种种浪漫,在骑士作为主要战斗力量的《权力的游戏》中,因欲望或爱情而诞生的非婚生子女不仅多,而且担当重要角色的也不少。琼恩·雪诺即是以奈德·史塔克私生子的名义出现,虽然奈德排除万难将琼恩带在身边如婚生子一般悉心抚养其长大,但无论是奈德妻子凯特琳的种种白眼和刁难,还是爵位和财产的无法继承,均表明私生子无法享受与婚生子相同的权利。血缘关联即使被证明无误,也无法给予私生子更多的保障。与剧中相反,我国婚姻法明确规定:“非婚生子女享有与婚生子女同等的权利,任何人不得加以危害和歧视。不直接抚养非婚生子女的生父或生母,应当负担子女的生活费和教育费,直至子女能独立生活为止。”即从人的生存发展出发,力图通过法律规制,将先天的身份对后天的教育成长的影响降到最低。再次,质子与寄养家庭关系微妙。将妻子、子女等亲属派外敌方或他国作为人质,以示外交上妥协或臣服,从此外交或政策上处处受制于对方,这是中国古代源于春秋战国时期诸侯之间“纳质为押”的质子外交。秦昭王、秦庄王就分别在燕国、赵国做过质子。与之类似,《权力的游戏》中,也存在出质的情况。在铁群岛叛乱被镇压之后,铁群岛首领不得已将自己的独子席恩·葛雷乔伊送到北境生活,席恩名为奈德·史塔克的养子,实为人质,用以牵制铁群岛。自然,席恩虽然与奈德的众多子女一同生活和学习,但其身份、地位乃至财产占有等都完全不同,从家庭法律制度上看,他同史塔克家族毫无血缘、继承或财产上的关联。

  兄弟姐妹关系:相爱相杀与合作竞争。不同于夫妻之间以感情或身份财产羁绊为基础,也迥异于父母子女之间的天性血缘和基因遗传亲情,兄弟姐妹关系介于二者之间:血缘联系无法割离,竞争和冲突相伴始终。在亲属法律视野下,兄弟姐妹之间有照顾扶养的义务,不得实施暴力或者虐待、遗弃。《权力的游戏》中,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表现尤为多样:相爱成痴者有,如兰尼斯特家族的瑟曦和詹姆,为了爱情詹姆甚至愿意放弃家族爵位的继承权,依然选择成为“御林铁卫”守护在王后瑟曦身边;手足相残者有,如拜拉席恩家族的史坦尼斯和蓝礼,为争夺王位,史坦尼斯不惜借助魔法刺杀弟弟蓝礼;互信友爱者有,如琼恩·雪诺和艾莉亚·史塔克,琼恩“私生子”的身份并未阻碍两人产生牢固的兄妹亲情;相厌成恨者有,如瑟曦和提利昂,名为姐弟却多次侮辱奚落直至结下深仇;虽有血缘纽带却被作为利益和权力的筹码者有,如坦格利安家族的韦赛里斯和丹妮莉丝,丹妮莉丝从未从哥哥韦赛里斯身上感受到亲情,甚至最终被出售和抛弃;并无血缘关系但情同手足患难与共者也有,如劳勃·拜拉席恩和奈德·史塔克,两人一起长大,为了兄弟般的情义不顾后路共同举事,其利断金问鼎天下。最令人动容的兄弟情深的情节有两个:一是服务守夜人部队的伊蒙学士,实际上是坦格利安家族的王子,曾被秘密授予王位,却因不愿背弃担任学士的誓言,主动让位给了与他感情深厚的弟弟伊戈,即使眼见家族王位被推翻也未离开绝境长城,他年老病重临终前梦呓:“伊戈,是你吗?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我梦见我们都老了……”二是兰尼斯特家族的詹姆和提利昂之间,即使所见各类证据均指向是弟弟提利昂谋杀了詹姆的子嗣,詹姆仍不愿提利昂被处以死刑,为了拯救弟弟甘冒风险私自将其释放。在此,权位和金钱,法律和政治,都让位给了兄弟姐妹之间的同胞感情。

  与欧洲中世纪的统治方式不同,中国自古讲求家国一体,将国家治理类比于家庭管理的处理方式,极大地消解了法律、政策、行政指令等公权力涉入民众生活时的冰冷和僵硬,始终强调爱民如子的温暖家庭色调。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义妻贤,不仅仅是古代儒家学派治家的追求,对我们今天家庭关系的和睦恭顺也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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