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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初恋 陈蔚文

 青梅煮茶 2019-04-08

曾经,话梅、汽水、山楂片……,都是可以轻易送我们味蕾上天堂的玩艺儿。而如今,舌头像穿上了防弹衣,很难再被什么东西击中。

有个朋友,读高中时,地理老师跟他们讲资本主义国家的富裕,譬如美国,为了说明其富裕程度,他说,美国人把牛肉干当茶余饭后的日常零食,没事就嚼几片。在座的同学,包括我那位朋友,一听之下全部暗暗地涌动着青春期分泌汪盛的口水,心里喟叹,美国人真奢侈,真他妈资本主义啊!

因为牛肉干,他记住了这位地理老师的名字。老师后来考研出国了,他和同学们都猜,老师一准是被“茶余饭后嚼牛肉干”的生活诱惑出去的。

也是这位朋友,他说,小时吃过的冻梨真好吃啊!甜美,爽口,像雪在舌尖上融化——我起初以为冻梨是北方产物,是他某位北方亲戚捎来的,后来弄明白,冻梨其实是些烂了或将烂的梨,因为便宜,冬天,他母亲从供销社买来搁在窗台冻着。朋友说起冻梨的沉醉表情足以使人认为那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于是,特意从超市买了水晶梨,在冰箱里冻上,请他一块品尝。他期待地望着梨,我期待地望着他,他咬了口,皱了下眉,“怎么了?”,“好像……味道和以前不一样”,他不仅没吃出原来那股子“此物只应天上有”的美妙,而且,他的牙和少年时期的牙也大不同了,那时的牙坚实,宽广,任什么内容都能在咀嚼之后转化成愉悦,而现在,他的牙在过多精细食物的簇拥下反而日益脆弱,一只冻梨首先在硬度和凉度上就打败了他,尽管他怀着对过往岁月的依恋与追忆,这只梨还是没能吃完。

他很困惑,是梨不一样了吗,难道是不够烂?还是冰箱怎么也冻不出冬天室外的味道?那时的冬天冷得真刀实枪,能把一只烂梨冻得硬实无比,甘冽无比,在味觉记忆中占据峰值。

还是这位朋友,当他站在城市最大的超市,发现自己成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没什么食品能再撩动他,令他蠢蠢欲动。

难道自己患了“吃冷淡”?他自问,那曾经的生猛胃口怎没了踪影?为这胃口,他曾省下车费在寒风里走了两个多小时去亲戚家,换来一包冬瓜糖;为这胃口,他和哥哥在日头下推了一星期沙换了两笼小包子外加几支冰棍,幸福得快晕厥;为这胃口,他上树捉知了,下河摸螺蛳,吮吸映山红和美人蕉的花蕊,为了那一丝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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