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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秋壑鸣泉》 为纪念张大千诞辰120周年，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于4月特别举办“巨匠的剪影——张大千120岁纪念大展”。这位被誉为“五百年第一人”的画家，凭借摹古成为一代艺术宗师。“摹古”作为传统艺术中公认的学习途径，代代沿袭千百年，而这种途径在今天似乎彻底变了味。为何古人在摹古中受益，而今人却嗤之以鼻？ ========= 「五百年来第一人」 张大千是20世纪中国画坛最具传奇色彩的国画大师，也是当今艺术市场上作品拍卖价格居高不下的艺术家之一。无论是绘画、书法，还是篆刻、诗词，张大千都无所不通。 张大千《自画像与黑虎》，在香港苏富比2018秋拍“中国书画”专拍上以4973.9万港元成交。 此外，在艺术、文化、社会和国际等众多领域他都如鱼得水，拥有极大的影响力和众多仰慕者，被誉为“至今最负盛名的国画大师”，更是被徐悲鸿称作“五百年来第一人”。 张大千《春山烟树》，1967年 张大千的画风工写结合，将重彩、水墨融为一体，尤其在泼墨与泼彩方面，为中国画开创了全新的艺术风格。而他取得这般辉煌成就的关键所在，与其早期专心研究古人书画，摹古临古的绘画习惯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也正因为对摹古的极高热情，使得张大千身兼书画家、鉴赏家、收藏家和作伪高手等多重角色于一身。 ========= 「 “抄”得一流，名利双收」 摹古，无疑是中国传统艺术中公认且最行之有效的学习途径之一。张大千对此深有体会，并且将其发挥到了极致。不仅他的学画生涯是从临摹开始的，并很快在此方面获得了人们格外的关注，他还通过摹古的本领创作了许多真假难辨的伪作，更是在几十年的摹古道路中，最终探索出了中国画的新意。 张大千《烟云放棹》，1967年 他与摹古的不解之缘，除了与生俱来的天赋之外，还与他的家学以及两位杰出的导师密切相关。 1899年，张大千（原名张正权）出生于四川省内江县的一个盐商家庭。母亲擅长刺绣，二哥张善孖擅长画画，张大千深受二人在艺术方面的启发与熏陶。早在青年时期，张大千随二哥东渡日本学画时，他在绘画上“抄”的功力就有所显现了。那时，张大千曾临摹了一幅名家作品《峻山高士》，在日本博物馆展出时观众完全以为这是一幅中国古代名画。 张大千《临王蒙夏山高隐图》，1947年 张大千《临赵孟頫秋林载酒》，1947年 后来，经历了人生中的一段磨难，半只脚已经踏入佛门的张大千再次还俗，为了学画重回上海。他的名字也是从那时起正式改为“大千”，之后有幸拜了曾熙与李瑞清为师。上世纪20年代的上海可谓名家云集，他最终能成为这两位前清名士的门下弟子，着实是命运的安排。 曾熙《雅量清言五言联》，隶书 李瑞清《无量寿》轴，1919年，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曾熙与李瑞清二人当时在艺术上的造诣与影响力十分了得，除了是画家、书法家以外，他们还是大名鼎鼎的鉴赏家，并与上海著名藏家狄平子、庞莱臣等人皆交往颇深，有着十分优质的社会资源。
张大千《仿黄鹤山樵淞峰书舍》，1945年 其中，仅是曾李二人所收藏的历代名画就极其丰富。由此，张大千获得了很好的艺术资料。加之他从小在母亲和二哥的熏陶下本就热衷古代书画，那一阶段的张大千临摹了许多老师们收藏的真迹，尤为开阔眼界，长期近距离地领会古画中的奥妙。 说是以曾李二人为师，其实更是以古为师。由于老师最为推崇石涛的艺术，张大千受其影响也开始了以石涛为中心，旁及八大山人、唐寅，徐渭、陈淳等人的绘画研究，并囊括唐宋元明百家之长的绘画风格。
张大千《仿石涛山水册》，水墨纸本，册页(八开) 这也是为何张大千早期作品皆为摹古之作，他凭借超凡的天赋几乎抄遍所有古代名家作品，甚至被称作“石涛专家”。 张大千在绘画上“抄”的能力之高，让许多人赞叹不已。犹如一部高端复印机，他的仿作足以达到难辨真假的地步，就连许多大收藏家和鉴赏家都难以辨认。不过，拥有这项“超能力”的张大千，除了自己研习以外，还顺手创作出了许多名家的伪作。
梅清山水作品 如今，全球各大重要博物馆中就仍藏有他的许多伪作。例如伦敦大英博物馆所藏五代著名画家巨然的《茂林叠嶂图》，还有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所藏的《石涛山水》《梅清山水》等，后来都被认为是张大千的伪作，并非原作。
张大千《仿石涛山水》，1936年 这样作伪的手段，在今天必定会遭到巨大的舆论压力，可是张大千这个八面玲珑的人设，当时不但没有任何反面的声音，反而更像是一种“惊喜”。不论如何，这种做法都极为不可取，但张大千在海量的“抄袭”、“临摹”、“造假”中，练就了一身传统绘画的深厚功力，为之后登上一代艺术宗师的神坛奠定了坚实基础。
张大千《仿巨然晴峰图》，1946年
张大千《临仇英沧浪渔笛》，1947年 说起不被诟病反而频频称赞，黄宾虹可以说是其中一人。一次，黄宾虹在城隍庙古玩街看到一幅石涛山水长卷，觉得与前几日在李瑞清家中所见真迹极为一致，于是花百元买下后直奔李瑞清家，想一同观赏。 当时也在李瑞清家中做客的张大千发现那是自己的一幅仿作，便当场指明真相。黄宾虹万分惊讶，便对张大千的绘画功力大加赞赏。
张大千《仿赵孟頫松下高士》，1937年
张大千《仿赵孟頫柳荫清弈》，1934年 这种思维方式在今天真的罕见至极。除此以外，还有许多绘画大家都对张大千“抄”的功力投以赞赏的目光。画家叶浅予甚至曾说，“张大千是所有中国画家中最勤奋的，他把很多古人的画都临过十多遍，足以乱真，非常了不起。”
张大千《仿赵孟頫换鹅图》，1934年 中国台湾书画鉴赏家、史论家傅申还曾这样形容张大千非同寻常的“抄”功，“他是身上拔一根毫毛，要变石涛变石涛，要变八大变八大，要变唐伯虎就变唐伯虎。”看来，张大千在几十年的摹古修行中，练就了“齐天大圣的七十二变”，千百年来的传统艺术在他笔下随时信手拈来。 就这样，纵使张大千“抄遍全天下”，却是古往今来赞扬声此起彼伏，无人诟病。
张大千《仿宋人山寺》，1948年 ========= 「摹古发烧友」 在摹古中尝尽甜头的张大千，自然是为了能研习更原汁原味的艺术佳作愿意付出各种代价。可以说，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摹古发烧友”，为了“抄”，更是不远万里，一掷千金。
张大千临摹五代水月观音图轴 1941年，张大千率门下弟子们远赴敦煌研习石窟壁画，这一画就是将近三年的时间。除了路途遥远，张大千为了此行此举可谓历经千辛万苦，甚至借债5000两黄金。他一猛子扎进去，就为将石窟壁画研究到极致的透彻。这个摹古狂人，“一口气”临摹了自十六国到元代历朝历代的壁画多达276幅，数量惊人。
张大千临摹盛唐西方净土变图轴 之后，中国掀起的“敦煌艺术热”正是与张大千的大量临摹尤为有关。这些作品更是为敦煌石窟艺术走向世界做出了巨大贡献。由此，张大千在艺术上，尤其是人物画领域的造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虽然“抄”的动作看似相同，但这些临摹作品的意义非同寻常。北朝唐五代的石窟壁画鲜有人能亲眼看到，张大千此举使得世人得以感受国宝的艺术魅力，也为整个民族，甚至是世界艺术的发展打开了全新局面。
盛唐西方净土变原作 此外，为了满足自己摹古的崇敬之心，张大千都是真金白银地将原作买回家欣赏并收藏。所以，张大千也是中国近现代一位藏品极为丰富的资深藏家。
张大千《自画像与圣班纳》 上世纪20年代前后，张大千的收藏对象主要以唐寅、陈洪绶、石涛和八大山人等明清画家的作品为主。十几年以后，转变为以五代宋元名迹为主。在他的诸多珍贵藏品中，就包括董源的《潇湘图》、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还有王蒙的《夏日山居图》等大名鼎鼎的佳作。多少人一生也未曾可见，而张大千毫不吝啬，常常一掷千金，倾其所有也要买回家随时翻看、摹写。
董源《潇湘图》
王蒙《夏日山居图》，元代 张大千的女儿张心庆曾说：“父亲尤为欣赏石涛、朱耷、唐伯虎、郑板桥等人的作品，遇到真迹绝对不惜重金。为此宁可不吃不喝，甚至搭上安家置地的本钱也要拥有。” 在这一点上，张大千的任性堪比当前新生代网红苏大强，那句经典台词再应景不过：“我不吃，我不喝，我就要钱。”在此，张大千的版本无疑是：“我不吃，我不喝，我就要买。”
张大千《龙泉寺检书图》，纸本设色，32.3×92.8cm，1936年，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身为“石涛专家”的张大千，确实拥有的石涛真迹最多。他曾经收藏石涛真迹最多时达到500多幅，可见其疯狂程度。 但值得一提的是，张大千的这些银子绝没有白花。他与一般收藏家、鉴赏家的不同之处在于，不仅由此了解到古代书画的风格和源流，还大大扩展了艺术视野，使历代艺术精髓为其所用。通过不断地耳濡目染和勤学苦练，张大千的艺术创作明显受到了这些藏品的影响，开始出现新的面貌。
张大千《仿石涛山水册》，水墨纸本，册页(八开) 此次，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倾情举办的张大千120周年纪念展，共展出多达173件文物，通过“大千师友”、“大千摹古”、“大千与敦煌”等八个部分，全面呈现了张大千从摹古到创新的传奇艺术人生。这其中，“大千摹古”的众多作品无疑让观众为之震撼。
张大千《华山云海图》， 1936年 “五百年来第一人”的张大千，在绘画的造诣上天赋异禀，他“抄”遍了中国千百年来几乎所有传统艺术佳作，练就绝世武功。 张大千的人生丰富而精彩，其艺术地位之高无人可以撼动。但说到底，这样一种“抄”的方式，在今天确为敏感话题。我们还能允许如今任意一位天赋异禀的画家通过几十年的疯狂“抄写”，甚至“造假”，来达到自己艺术上的造诣追求吗？答案当然是“不”，这已是不予争辩的事实。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抽丝剥茧，在当今西方艺术思维中“原创性至上”的环境里，找到中国千百年来摹古的传统中，究竟何为糟粕，何为精华？ 精彩回顾： 导演大卫·林奇的画作竟然这么震撼？！ 诞辰110周年 | 贡布里希与中国的不解之缘 魑魅魍魉，是迷信？还是艺术？ [编辑、文/张婧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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