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铁哥，出狱后带回个做过人贩子的女人大家都说铁哥是一个流氓，以前因抢劫下过狱，在鄱阳湖湖边的监狱劳动改造，放出来之后，和另一个因为拐卖儿童而下狱的女人结了婚，女人比他大十多岁，现在两人有了一个十四岁的儿子。 出狱结婚后的几年他在老家住，一回村里就弄得鸡犬不宁，他妻子是重庆人，城里的从年轻时就开始混，后来贩卖小孩被抓了，判了不知道几年。这是个很要强的女人，因为有前科，村里人都看不起她，而她因为是城里人，心里又更看不惯农村人，邻里之间，婆媳之间经常吵个没停，让人烦的要死，她所以很难为这个封闭的村子所接纳，也很难融入这个村子。 铁哥坐牢的时也是十分的让人头疼，以前偶尔会讲在监狱中的事情，他说自己是在鄱阳湖那边的一个监狱劳改，一去那，很多人欺负他，看他瘦瘦的觉得好欺负，于是动不动就和他过不去，后来他火了，有一次他在干活的时候，找到那个为首的欺负他的人，一锄头轮了下去，锄头的铁很利，一下子削掉那个老大的半个脚掌，顿时血流如注，那个老大差点没流血而死，而他呢笑笑的说“诶，大哥现在知道我也是大恶人了吧，以后要是还想玩，老子陪你”。 狱警知道了这件事，立马把他吊了起来，只捆了双手，用铁链悬空吊。那时刚好是冬天，还把他的衣服给拔掉了，赤裸精光，吊了一天一夜才批了件外套喝了点水。接着又吊了一天一夜，没吊死都差点冷死饿死。而他回去之后，那群平日欺负他的人，果然知道这个人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都不敢再动他，他后来在牢里面过的还蛮舒服。 回村后寻花问柳，闹得鸡犬不宁因为铁哥坐了牢后脾气也没有太改，所以出来之后也根本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一天到晚流里流气，寻花问柳的把村里一些品行不好的女人都嫖了个遍，家也不顾了，真不愧是牢房里放出来的。而且做事也是歪的绝的出名，有一回他半夜去自己相好的人小凤家里，跑到屋后的阳沟上，打着电筒敲了半天窗，那相好的没开门，弄得他很火，心想是不是你今天晚上接了其他什么人，就落自己了，于是竟然跑到和坪上，拿了一根很长的晾衣服的竹篙，插进别人的窗户里，往着这个房间狠扫，看到人就拿这竹篙去打，当时差点把人给弄伤了。 原来那天晚上是小凤的老公木长回来了，睡着了，她不敢接，于是就把他晾那了，后来终于把女人的老公搞火了，冲出去一番厮打，两个都滚到水田里面去了，全身跟泥人没什么分别。可木长哪是这个劳改犯的对手啊，下手不够狠，经验也没他多，所以被铁哥打得第二天进医院检查去了，铁哥打了还没什么，打完之后还说，以前接了自己的客，现在管你老公在不在，都得先他说了算。 这件事让村里人对他的印象更坏了，也让妻子很失望，于是夫妻三天两头打起来。这打架对他们来说，都是真枪实弹比谁更狠，谁更下得了手。好几次柴刀，锄头都抡起来了，好在铁哥躲得快，要不然命都没了。不过这女人注定是铁哥的克星，打了一年下来，她没承受家暴，倒是将铁哥给彻底收服了。 不会种地，忽悠小舅子合伙养鸭子，结果亏得血本无回铁哥坐牢回来，在家里太懒了，种田又不会，只好另想办法。于是找了块地，就是我们小学的操场，操场中间有条小河穿过，将小舅子从重庆给撺掇了过来，说一起养鸭子。最后折腾了一年，鸭子没养成，倒是把小舅子的钱全部给吃光，喝光，赌光，嫖光了，弄得人亏了血本无归。 小舅子血本无归后，带着一肚子气回了重庆，从此以后不再搭理铁哥。铁哥之后还从父母手中要了几块地，象征性的种了那么一两年，该花的全花完了。又把家里兄弟姐妹父母亲戚的关系搞得一团糟，终于在村子里已经混不下去了，随他妻子过了重庆。 一到重庆就不再是他能说话的地了，小舅子第一个找了一伙人把他打了个半死，躺在医院好几天都动不得，后来还是看亲姐的面子上放过了他。慢慢的，在妻子的管控和算计下，什么都整过，终于在重庆立住了脚，开了家火锅店，五六年下来赚了点小钱。后来觉得重庆不是自己的地盘，又跑到上海开火锅店，又是四五年，感觉到身上有点积蓄了，马上重新回了村。 回来后的他身上有了钱，连骨头都变得轻了，走起路来飘飘的格外有精神，抽的烟都是二十多块钱的。天天显摆这个炫耀那个，动不动就说我要打你，大不了出点医药费嘛。但他对我家里得人还是不错的，因为我们比较好接触，没有看不起他，所以他回村时吃饭基本没在父母家，而是跑我哪里，所以大家的关系算是比较融洽的了。现在他在家会搞摩的出租，我坐的话一般都是不要钱的，这一点还是算够一点义气的。 回家两年后，他在县城买了家店面，花了二十多万，也算在浪荡完之前，及时把所有的积蓄给投资出去。不过，从此他的口袋所剩无几，过个年都紧巴的不行，准备年后再找个地方混口饭吃。 没钱了，夫妻二人山上偷木头二零零六年的一场大雪灾，算是天降之喜。一夜之间，将村里漫山遍野的杉树给折断的七七八八。而当大家都急着把杉树松树断了的尾巴搬回家当柴烧，不敢公开砍伐的时候，他俩夫妻却一起藏在一个山坳里面，砍了一个多礼拜，最后叫了一个小四轮装了一车就搞到一千多块钱。然后，从此便上了瘾了，砍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人啊，或许是到了哪步活哪步，也或许在生存的压力下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以前，那么懒的一个人，还有从未做过苦力活的一个女人，一看到木头就仿佛看到钱，看到美好的生活似得，放开了脚步就一往无前了。两个人都没干过什么山上的活，但是让人奇怪的是，这个浪荡惯了的流氓，这个岁近中年的城市女人竟然能干的如此卖命而且出色。 他家没有山，没有木头，所以所有的木头全靠打秋风，全靠这个山头转那个山头，一根根暗暗地砍下来的，所以他们夫妻俩总是起的很早，每天我们才刚刚起床，他们就已经开始“上班”（我们习惯叫去砍木头为上班）了。 他们蛇皮袋里装一把开水壶灌满水，带俩碗和 几包方便面在山上一待就是一天，中午累了就躺在地上或者木头上休息半个子小时，然后砍完要剥皮，要分段，要每根经过肩膀运出去，他们的木头因为是别人家的，不能留在山上晒，所以总是湿，每一根小小的一百二三是随便的，一天下来累计负荷量又何止一吨啊。 干了一个月下来，我们发现女人瘦了，土气了，皮肤黑了，手也粗糙了，当然赚的钱也足够和他们在外面开店时相比了。还有一点就是变得格外的能吃肉了，他们一家三口人经常用高压锅炖一锅的猪肉或者鸡鸭肉，大概有三四斤，两三子就能被解决的一干二净，而且这肉吃下去感觉不到油啊腻的，这对以前吃东西挑剔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转变。 事实上自从大家山上砍了木头以来，全村的猪肉消耗量已经开始在成倍的增长，以前一个圩日（赶集的日子）全村能消耗四分之一头猪就不错了，过年过节也不过一头上下，现在呢？别讲过时节，也别讲全村就是我那个只有五十来户人家的小村组，平常日子每天来一头也能消耗的掉。 因为，一方面砍木头提高了我们的收入，山上呆一个礼拜（一般一个月能上两至三个礼拜的班,因为太累，隔段时间的休息一下）弄一两千块钱，然后吃几斤猪肉又算得了什么；另一方面，天天在山钻，像野兽一样，干的又是超体力负荷的活，肚子里没些油水补充不了体能损耗，否则不用多久身体就有可能垮掉。我记得当时自己在家吃肉的记录是一个人就着七八瓶啤酒吃了差不多一斤牛头肉，一斤肥猪肉，这在之前挑挑拣拣惯了，从不吃肥肉的我来说，几乎就是个奇迹，至今想来还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现在叫我去吃肯定一般都成问题。 铁哥夫妻俩偷别人的木头是众所周知的，对于偷别人家的，我们大多不会管，偷到自己头上来了，那就会找上门，跟他说清楚，叫他以后注意点，他也就会转移阵地，重新开发。一年多下来，村里人说，实际上全村赚了最多钱的就是他。 现在山上的木头已所剩无几了，他的游击战早已失去了根据地，现在在家里的应该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把房子租给了另一个因为风水问题房子住不得人家庭，实际上这个家庭就只有一个女的在家，这个女的叫来姑，她年轻时因为风流在全村出了名，现在两人住同一层房子，一个人睡大厅，另一个人睡房间里，活像夫妻同居，对这个事我们常用；来开玩笑，说他们两个风流种住在一起肯定有很多风流事了，真的是倒了一个姓氏的脸。 为了逃避扶养义务，夫妻假离婚变成真离婚为什么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呢？他的儿子，他的妻子去哪了呢？呵呵这个可是涉及到一个法律性质的问题，原来，铁哥在很小的时候就给过继给了他的大伯，他大伯就是我之前说的大炼钢时期带头灭的山林，传说招了罪孽断子绝孙的那个村干部。过继给了他就成了他的儿子，铁哥从小就在老人家吃喝长大，本来是应该履行抚养义务的，但是最后弄得反目成仇，并且为了逃避赔偿，铁哥和他妻子上演了一出假离婚的闹剧。 他大伯是个固执的老人，他年轻时呼风唤雨惯了，老了还沉浸在他一手掌控的时代，但是现在没有谁卖他的帐了。他和所有人都只能好的三工零一清早，只要有一件事不顺意就动不动翻脸动不动说要告你。 我家和他曾有特殊的关系，看他是孤寡老又是爷爷的老同事，所以对他特别照顾，每逢过年都会大大小小，六兄弟十来个红包给到他们俩夫妻，本来可以一直维持的。 但是有一次因为房子的继承权的问题，让我爸做公证人，他将所有在外面打工的侄子孙子叫回来，当天已经把所有的东西商量好了，并且还主动的请大家吃了饭，同意把房子让给侄子拆旧建新，而他们承担抚养责任，可第二天就全部翻盘了，并且到处说大家合起伙来骗他，而且我父亲成了其中主谋，这件事伤透了大家的心，从此越来越少的人和他接近。到的后来，老伴去世，他进了敬老院，在极度的孤独中结束了晚年。当然这是另一个故事了。 铁哥是被过继给他的儿子，本来可以获得房屋继承权，也愿意承担主要的抚养义务，但后来什么都没获得，心里很不满，而老人又天天从乡政府告到县政府又告到法院，说每月要给铁哥给五百块钱的生活费，而且铁哥的房子和天地，他也要有份。这一整，弄得一家人是鸡犬不宁。 当然，如果真正追究下来铁哥作为过继的孩子，从小也是由这位老人养育，他还是有抚养责任的。但铁哥实在不想去承担，于是想出了一个很损的招，假装和妻子吵架。吵了五六次之后，又装着因为债务问题闹离婚。 折腾了两三个月，终于办了离婚手续，一切财产包括儿子都归他妻子所有，他成了“光棍”和孤家寡人，回来之后他还到处拿出离婚证来给我们看。但事实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为了逃避责任，为了免于赔偿，因为现在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有谁能奈何他。 铁哥成了光棍之后，大概有半年的时间我们都见不到他的身影，之后他又把在老家唯一的那栋一层楼的房子给卖了，是卖给我们村河对面的一户曾姓人家，好像大概五万块钱左右，他父母知道他之后肯定会很不安分，于是发下毒誓，说只要他还犯罪，两个老人家便自尽，他们也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半年的时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就骑着他的摩托车，据说是到处溜，大部分时间都在找鸡，都在赌博，有时候赚了就住宾馆，没赚睡街角也有可能，买房子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妻子那边也没有去。 中间又有半年还是一年没有见过他，其实他回来也根本没有家，也不好意思赖在父母家吃住，可能自己觉得对父母做的事情也的确是太绝了。比如年初一，父子之间不知为何吵架，他就拿起扫把要打父亲，他的父亲就呼天喊地的喊命苦哦，命苦哦，说生了一个冤孽，自己心里也有愧疚，不好意思回来。而大前年他大侄子结婚的时候，他也就回来了包了红包，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回忆童年，成长经历影响了一生他和兄弟的关系也不好，据他说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特别穷，没得吃，小孩子特别馋，有一次他好不容易捡了到山上捡了很多的毛栗子，回家炒了一大碗，想好好享受一下的，结果上个厕所回来就全部被他哥装走了，还藏了起来一个人吃，铁哥回来一看一个不剩，委屈，伤心，难过，忿恨，那把柴刀到处找偷了他毛栗子的这个人，要杀了他，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只能一个人哭啊，哭啊，你想辛辛苦苦累了一遭，馋的口水都往下掉，结果一个都没吃到，因此他心里一直记恨着杀千刀的人。 后来他才得知这事是大哥干得，这种怨气不但没消，后来更因为自己过继给了别人，心中也有怨气，这些怨气一添加一积累，天长日久没地方发泄，再加上自己的性格也是那种什么事情都不服，有喜欢自由的，所以后来慢慢的走上了邪路。 这些都是他亲口跟我说的，我和他很多时候都像是兄弟，天南海北的事情都会讲，荤段子的玩笑也常常开，他还是不是要教我几招“敲光窗”（偷情）的功夫，当然那都只是大家好玩而已。 他刚刚放出来的时候我还小，等到砍木头的时候，我已经读了大学了，大家一起山上砍木头，一起帮着装木头上车，互帮互助，都培养了比较好的感情，那时候我也很喜欢吃肉，干了重活对酒肉需求很大，所以经常和这一大群砍木头的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他们教导我应该让老爸早抱孙子，而我也把一些新观念带给他们，所以我和村里父辈的关系是相当的好的，铁哥作为其中的一份子，自然也是差不多，只不过他和他们似乎不是同一种人，这其中的关系就有点微妙了。 再次入狱，却不见波澜到了今年我们才又再听说他的事情，铁哥又进了监狱，犯了大案了，发了全国通缉令，一起被抓的还有我村里另外几个小伙子，平日里流里流气的那种，全被铁哥给发动起来了，组成了一个小团伙，但也不知道具体犯了什么事情，没过多久这个小团伙就全部归案了。 这件事情在我们村子里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大家说起来都是平平的语气，好像大家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会发生的，迟早而已。而他的父母也安然无恙并没有去死。别人反而说，这下子其实两个老人家的心应该更加安定了，因为没人惹他们这么伤心了，铁哥在牢里面也是一种安定吧。 他的妻子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因为她不知怎么拿到了退休工资，自己做点小生意，又很能吃苦，再加上自己弟弟妹妹的照应，过得也不错。 铁哥的儿子很聪明，有很不服输的性格，他不喜欢农村，不喜欢土里土气的农村人，更不喜欢闻到猪粪，牛粪的味道，他喜欢重庆喜欢上海，喜欢繁华热闹的大城市，我想他的母亲来自于大城市，自己大部分的时间也生长在和母亲有关的大城市，那里有他美好的记忆，而这个村庄，这个村庄里面生育出来的他的父亲，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不得而知，等他长大或许自然而然可以明白。 流氓的时代似乎已经过去，故事无人提起，他在这个村庄所有发生的一切故事和联系，仿佛随风而逝。而我还是有一点点怀念，因为我们在一起吃肉、喝酒、砍木头、说荤段子的时光大部分都是很快乐美好的。 写铁哥无意于把他塑造成一个流氓，只以我的所见所闻所经所历，尽可能准确客观的写出来，我以为这是对于这位朋友的尊重，是的，他是我的朋友，无论他干过什么，也无论到了哪里，无论未来有怎样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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