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湋源口:我的亲

 lhx木子 2019-04-10

作家简介:

裴荣华,笔名裴仁华。湖北阳新人。湖北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老年书画协会会员。已出版专集(集结出版)十一部,在国家正式刊物发表多种体裁作品数十篇(首)在全国性大赛中多次获奖。

湋源口:我的亲
 文/裴仁华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一一李煜。

  湋源口位于东经115°1'15",北纬30°3'89"。湋源口有一座山,叫苇山,此山属幕阜山脉向长江冲积平原过渡地带,其海拔379.2米。苇山脚下有片平地叫东湖,东湖这地方不仅盛产大人物,也繁衍昆虫类蚂蚁一样的小生命,我便是蚂蚁群中的一只。
  湋源口起始何年,这是个难考的题。地理位置赋予我的想象:这里有个“四顾闸”,本文不论四顾闸名称的由来,四顾闸是大冶湖水流入长江的出口处。
  大冶湖北岸有片矿区,专家称“冶金走廊'。主体矿叫“铜录山”,据考证,以铜录山古矿遗址的矿渣测算,先民们所采粗铜(古代称“金”)10万吨以上。
  此文不是考古,是想说明这10万吨铜的去向。在当时交通的条件下,湖水在矿区的边缘,又直通长江,走水路运输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水路载体是船,这句话就扯到本文的主题:没有两条腿的人,那儿有无腿的船?
  湋源口地处大冶湖出口处,天然的运输码头,所以我推想:湋源口历史至少与中国青铜史同生。
  下面我们再说说湋源口的苇山,我的出生地东湖就在苇山脚下,我少年时期就听到文艺爱好者田认学(大队宣传队导演)编写的歌,开头:东湖是个好地方,南靠湋山北靠江……
  那苇山,山倒是个山,山上长着树,但树不成森,山上也长着草,但草不成林。不过,山的本质是实在的:长着石头。
  从先祖就传下话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苇山不能生长粮食,吃什么?吃石头!后来,真的吃上了石头。大队干部派人上山采石,石头竟卖到了外省城市。原来这苇山石头不叫石头,叫石灰矿。是制作石灰、水泥的源料。那些年,采矿的人每到中午就开始点燃炸药,炮声震地的响,小石子乱溅乱飞,有时砸坏了住家的瓦。
  当地有位精神病患者,跑到采矿场大骂采石工:“你们这些个裸戳的,这爱钱,整个苇山卖不了,就炸得细细地卖!”
  那些采矿工,知道他是个疯子,都不理会他,炮照放不误,至少也放了三十年吧。
  1983年,大队支书丁元喜想建砖厂,他倡议凡本大队在外工作的工人、干部,要为家乡的建设出力作贡献。
  他带着好友田认学(宣传队导演)来到我家,记得是提着苹果和罐头来的。他们的到来使我尴尬:看到我那破乱不堪的房子,他们显示出失望的神情。但丁支书还是说明了来意:穷则思变,东湖泥巴靠长粮食难养人,泥巴变硬了才有出路,他是想让村里人日子过好一点,办个砖厂,买台电机车运土,但新车买不起……。
  为了不使他失望,我带他找到机电矿长,以500元的价钱,将一部半新的电机车卖给他。
  可他好长时间没来提车,我回去找他问明情况,他当时正组织社员们抢险:江水还有十多公分就要漫进小堤了。他告诉我:为节省运输费用,他将砖厂建在大堤外,现在泛洪了,很多人骂他没心眼。
  他祈祷上天不要溃堤,砖厂正在建设之中。
  据说水退之后,他在别的地方以更低价格买到了机车。经他打理,砖厂建起来了,经十多年运行,效益可观。
  但好运不可能永远,1998年,江水还是拥抱了他的厂,砖厂又开始重建。
  以上说了湋源口的山和水,再说说自己:我祖父在抗日时期,在沙市死于战乱,祖母带着父亲投靠我姑奶来到湋源口,土改时期分到了一间地主的房子,后来从上街下放到东湖。过起了人民公社集体所有制的生活。
我父亲在外面当工人,属于“四属户”,因为家里没一等劳动力,工分少,每年超支须向队上如数交口粮钱。父亲刚进矿时,拿学徒工资八元钱,转正了也才拿三十多元。
  因家里人口多,经常交不起超支,也便经常称不到口粮。那时生产队是唯一的粮源,无粮之日,母亲四处借讨,我饿急了就到水塘踩藕带或上山寻野果子吃。记得有一次我跟在掌犁人的后面捡苕根,捡到一个较大的苕,真是喜出望外,结果被小队的一个干部看见,他从我的箩里拿走了,社员大会,这个干部点名批评我母亲:不教育好孩子,损公肥私。
  为了能多挣点工分粮,我上了二年半学便辍学给小队放牛,一头大牛四个工分,一头小牛二个工分,合计六个工分。我养的牛特别懒,干活磨洋工,抽牠一鞭子,牠便要赖爬在地上不动弹了,打急了就狂奔,队长狠狠地克了我几次。我烦了,就不愿养牛了,就去参加生产队劳动,十四岁那年参加水利建设,去富池挑堤,十六岁到蔡贤修水库。那个时期天气比现在冷多了,初春时节,水田里还有薄薄的冰,我因没有长统靴,就赤脚下到田里为秧苗扯草。
  数年劳动,我学会了扶犁打耙,生产队就给我9个工分。(全劳力10分)后来政治队长和生产队长让我当民兵排长兼记工员。
  在我已近17岁时,春心开始萌动,也有心怡的目标,按时下说法,凭我颜值,百分之九十的姑娘愿与我交好,但根据我家穷的名声,百分之百的家长不会同意。甚至有人当我母亲的面,要我断绝与她女儿来往。我母亲很生气:难道我儿子会打一辈子光棍不成!其实,我如不离开东湖,只能一辈子打光棍。
  我很懊恼自己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对当时的环境也产生了愤恨,隐隐地有了发奋意识。
  1970年冬,我终于遇上了生命中的二个贵人:一个是来湋源口接兵的曾股长,一个是本大队的胡细发支书。我缠着这二个人,用写血书的方式表达参军保国的决心。我终于如愿以赏,至此我离开了这个给了我生命,也给了我委屈的地方。
  我至今说不清对母乡的爱还是不爱,但我的心灵深处始终缠绕着一种情结,叫它“乡愁”吧!母乡给了我饥饿,但又不至于饿死,母乡给了我委屈,但毕竟又长大成人。
  一个时代给予了一个时代人的命运,这是任何一个个人都无法改变的,对母乡爱与不爱,都是人生的一个过程。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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