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雅 忽闻叔叔得了血糖病,我有些不相信。叔叔一向身体强壮,1米80的个子,重200斤,体态笔直,很有大人物的风范。细数起来他一生中从没有生病住过院,就是近期感觉口渴严重,忽然消瘦了20斤,解小便时滴在裤脚上,竟然出现糖的硬块,正犯嘀咕,巧遇老干部组织体检,结果是血糖超高,4个“+”号,医生要进一步细查,甚至住院治疗。这可把叔吓了一跳,原来自己得了富贵病。 婶子是位贤妻,对叔的饮食起居一辈子全部包揽,无怨无悔,她在一旁不断地述说病的因由。婶説叔特喜欢吃甜,近期糖类吃得更多,从夏天到秋天西瓜一直未断,那些被糖堆砌的点心如我们徐州的三刀子、羊角蜜、桃酥之类都是他最爱吃的,是他一贯的早点和夜宵。 中秋节过后,亲戚们送来了月饼,那个香甜松软,一个个都进了肚子,早起再饮几勺子蜂蜜,吃的十分香甜,感觉那么地惬意。婶在不停地唠叨着:“说来说去,都怪他平时生活太“甜蜜”!” 是啊, 婶叙述地那么轻松,我的心里却五味陈杂,想起了那个贫困年代。大凡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以前的农村人,对甜蜜饮食是那么钟爱,那个遥远饥饿蒙昧落后的年代,人们的生活主食都成了问题,哪有什么点心可言?主粮小麦收成甚少,杂粮却是色泽鲜艳,五彩缤纷,黄的玉米,黑的红薯,红的高粱,奢侈的白色总是到年关才大胆地享用。 人们吃窝窝头咸菜和地里大量的纯绿色蔬菜,到处都是耕地,牛耕马拉,工业生产食品的基地少之又少,能温暖人心的食品就算是一些糖类,红糖和白糖紧缺的凭票购买,过节时日才能放开。珍贵的红糖在女人产子的时候才能看到,亲人们用牛皮纸包好,上面加上红纸封条,和鸡蛋、大米一起用垸子挎过来心怀神圣地去送祝米,红糖用来催奶、驱寒发暖、调理经脉,是产妇不可缺少的营养品。 记得那时常和小伙伴串门看人家刚出生的娃娃,产妇静卧在床,头上扎一条毛巾,紧勒裤腿,她婆婆过来倒一碗红糖茶催促着女人喝下去,我们用奇异的眼光胆怯而羞涩地瞅着,并注视那碗热气腾腾的红糖茶,口里泛出的馋水直往下咽。这时候女人会慈爱地把糖水端给我们尝一口。 甜蜜的糕点更是温暖的向往,人们都亲切地叫它果子。那是用白糖、蜂蜜、豆油和白面混合而成的,徐州老四样有炒糖、三刀、角蜜、桃酥,成了多年来节日的礼品,敬天、敬地、敬祖宗,再摆在老人的枕边。辛苦忙碌了一年又一年,贪图的只是过年能给老人吃上心心念念的果子,那才是幸福的所在。 馋嘴的孩子们爱吃糖,最具诱惑力的当然是一块块五颜六色的玻璃纸包裹的糖块,含在嘴里浑身舒爽,盼年也就是盼到一包包品种多样的糖块,糖纸夹在书中向同伴们去炫耀展示。若是受了委屈或者耍一些小性子任意闹腾,母亲用一块糖就能收拾残局。 年后的农历二月初二,是最激动人心的日子,几乎每家都弄出糖来,我们丰、沛的风俗是二月二,吃蝎子爪,蝎子爪用黄豆和糖制成,孩子们总能包着各家的糖豆美滋滋地去学校分享。 随着时代的进步,日子真的便如人们所盼步步升高。记得在农村出力流汗十几年的叔叔恢复了教师,婶婶也有了工作,过年我回老家看望奶奶,见奶奶和婶正围在大锅前,自己制作糕点,黄灿灿的豆油,雪白的砂糖,蜜三刀的面坯整齐地摆放在案子上,劈柴在灶下发出噼噼的响声,香甜的美味弥漫在院子里,沁人心脾,到处荡漾着满足和喜悦,这回足足让老人孩子过一把甜瘾,再和相邻们分享后,便所剩无几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秋风凉,秋草黄,人到暮年,依然没有停下工作的叔叔因为有过硬的笔墨,在老干部局担任关工委工作。一日千里的经济变化,丰衣足食;颇高的收入,营养过剩。人们开始研究如何防范那些富贵病了,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这些一旦严重,足可以瞬间将你置于死地。 叔却以宽阔的胸怀乐观的态度,在社会和生活中潇洒自如地应酬着,更相信自己的体能,在饮食方面一直奉行吾行吾素,皆因上天眷顾,多年来各项指标良好,便是口无”遮拦”,口福无边,享用各种甜蜜的同时,又是对过去苦涩岁月的一种追忆。但实践证明一切都是有限度的,物极必反,只有适量而行,才能安全稳妥地立足于天地之间。口中的甜蜜并不重要,内心的甜蜜才是我们期盼的美满生活。 两天以后我们等出了叔的细查结果:分离功能正常,只需吃一个月的药粒,就能把血糖变为最佳状态,但饮食上必须控制甜食的摄入。一场惊虚瞬间平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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