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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轶事

 修身庭 2019-04-11

1.陶渊明的祖先

魏晋南北朝的时候,在全国各地倡导玄学理论、思想的影响下,当时的人们许多都具有孔子儒家、老子道家、佛家三家的思想。陶渊明也不例外,他的思想虽以儒家为本,但一生的行径却又淡泊名利,喜独坐静思类于道家,有些地方还受佛家学说的熏陶。但是,陶渊明的道家思想,除深受时代因素之影响外,也秉承了父母两系的血统遗传。他的《归去来辞》序云﹕“质性自然,非矫厉所得。”自然之本性,于其先祖中,一一可见。

 

年幼时,家庭衰微,八岁丧父,十二岁母病逝,与母妹三人度日。孤儿寡母,多在外祖父孟嘉家里生活。孟嘉是当代名士,“行不苟合,年无夸矜,未尝有喜愠之容。好酣酒,逾多不乱;至于忘怀得意,傍若无人。”(《晋故征西大将军长史孟府君传》)渊明“存心处世,颇多追仿其外祖辈者。”(逮钦立语)日后,他的个性、修养,都很有外祖父的遗风。外祖父家里藏书多,给他提供了阅读古籍和了解历史的条件,在学者以《庄》《老》为宗而黜《六经》的两晋时代,他不仅像一般的士大夫那样学了《老子》《庄子》,而且还学了儒家的《六经》和文、史以及神话之类的“异书”。时代思潮和家庭环境的影响,使他接受了儒家和道家两种不同的思想,培养了“猛志逸四海”和“性本爱丘山”的两种不同的志趣。

 

陶渊明《命子诗》还详细叙述了他的父辈家世,说他的远祖曾是汉初功臣陶舍及丞相陶青,曾祖为晋之陶侃,长沙郡公,功业彪炳,但功成不居,实非一般热衷于名利之人可比。祖父陶茂“慎终如始,直方二台,惠和千里。”《命子诗》说陶渊明的父亲淡泊名利,喜欢到各地风景名胜的地方去游玩,做官时忠于职守,从不为一点私利而贪赃枉法。可见陶氏先祖皆为尽忠职守,但不求名利之人。

 

凡此父母两系之高远质性,皆为陶公所秉承。因有此高远自然之质性,再加上时代思想之影响,故陶公平素之立身行事,亦莫不以道家思想为之依归。陶公道家思想之人生观,乃由其自然之天道观发展而来。

 

2.陶渊明为什么辞官

 

陶渊明的辞官原因,据萧统《陶渊明传》云:岁终,会郡遣督邮至,县吏请曰:应束带见之。渊明叹曰: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即日解绶去职。《宋书·隐逸· 陶潜传》与《晋书·隐逸·陶潜传》所载略同。此事为大家所熟知,乃是文学史上的一件美谈。应该说,不肯折腰拜迎长官的清高以及对乡里小儿的鄙视,很符合晋朝上层社会以门第自高的风气。为了理解陶渊明为何辞官,我们首先要了解一下督邮这个官职的职掌。据《通典》卷三十三《职官》十五:督邮为郡佐之一,汉有之,掌监属县……功曹之极位。汉尹翁归为河东督邮。时太守田延年分河东二十八县为两部,闳孺部汾北,翁归部汾南,举法皆得其罪。属县长吏虽中伤,莫有怨者。又孙宝为京兆尹,以立秋日,署故吏侯文为东部督邮。敕之曰:今日始鹰隼始击,当顺天气取奸恶,以成严霜之诛。’”由此我们知道,督郡属监察官,职掌监察属县长官,依法控告,鹰隼击杀,冷酷无情。陶渊明那位很著名的曾祖陶侃就曾经担任过这一官职。

 

3.辞官后的生活

 

    陶渊明辞官到达他的家乡后,过着“躬耕自资”的生活。夫人翟氏,与他志同道合,安贫乐贱,“夫耕于前,妻锄于后”,共同劳动,维持生活,与劳动人民日益接近,息息相关。归田之初,生活尚可。“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满堂前。”渊明爱菊,宅边遍植菊花。“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从杂诗》)至今脍灸人口。他性嗜酒,饮必醉。朋友来访,无论贵贱,只要家中有酒,必与同饮。他先醉。便对客人说:“我醉欲眠卿可去。”义熙四年,住地上京(今星子县城西城玉京山麓)失火,迁至栗里(今星子温泉栗里陶村),生活较为困难。如逢丰收,还可以“欢会酌春酒,摘我园中蔬”。如遇灾年,则“夏日抱长饥,寒夜列被眠”。义熙末年,有一个老农清晨叩门,带酒与他同饮,劝他出仕:“褴褛屋檐下,未足为高栖。一世皆尚同(是非不分),愿君汩其泥(指同流合污)。”他回答:“深感老父言,禀气寡所谐。纤辔(回车)诚可学,违已讵非迷?且共欢此饮,吾驾不可回。”(《饮酒》)用“和而不同”的语气,谢绝了老农的劝告。他的晚年,生活愈来愈贫困,有的朋友主动送钱周济他。有时,他也不免上门请求借贷。他的老朋友颜延之,于刘宋少帝景平元年(423年)任始安郡太守,经过浔阳,每天都到他家饮酒。临走时,留下两万钱,他全部送到酒家,陆续饮酒。不过,他之求贷或接受周济,是有原则的。宋文帝元嘉元年(424年),江州刺史檀道济亲自到他家访问。这时,他又病又饿好些天,起不了床。檀道济劝他:“贤者在世,天下无道则隐,有道则至。今子(你)生文明之世,奈何自苦如此?”他说:“潜也何敢望贤,志不及也。”檀道济馈以梁肉,被他挥而去之。他辞官回乡二十二年一直过着贫困的田园生活,而固穷守节的志趣,老而益坚。元嘉四年(427年)九月中旬神志还清醒的时候,给自己写了《挽歌诗》三首,在第三首诗中末两句说:“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表明他对死亡看得那样平淡自然。

 

4.陶渊明写诗责子

 

我国东晋大诗人陶渊明,年至五十一岁时,膝下有五子,名字依次叫阿舒、阿宣、阿雍、阿滞和阿通。老大十六,一身懒骨,四体不勤;老二十五,不继父志,不攻书不习文;老三老四是孪生兄弟,知道傻玩呆耍夺食抢物。陶渊明一见几个不争气的孩子就大伤脑筋,一日挥笔写了一首《责子诗》:“阿舒已二八,懒惰故无匹。阿宝行志学,而不爱文术。雍滞年十三,不识六与七。通子垂九龄,但觅梨子粟。”

 

这首诗简明扼要通俗易懂,把几个儿子的特点刻画得活灵活现,写儿见文,短短五言诗,充分体现了陶令对儿子有训责、有恨爱、有忧虑,也有无奈,更有一层人到暮年对晚辈的殷切期待及望子成龙而不得的怅然心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偌大世界,古往今来,几人能外!

 

5.嗜 酒

 

渊明嗜酒是众所周知的事。据说他在做官时,俸禄中有田地,可以自耕自食。没想到他竟不想种粮食,却要种秫,用以酿酒。后来是他的妻子力争,他才决定各种一半,既满足了自己喝酒的需求,也顾到家人生活上的需要。

 

自陶渊明归田以后,生活上固然能自得其乐,比做官自在。可是农村生活毕竟清苦。收成好的時候,还能「欢言酌春酒,摘我园中蔬」;收成不好,可能就无米下锅,更别说喝酒了。幸好有朋友照顾他,经常送粮送钱給他。著名詩人颜延之做始安郡太守,经过陶渊明家乡时,每天找他一同喝酒,临走还赠他二万钱。陶渊明把这些钱统统送到酒家存放,以便日后随时取酒。

 

不过,他只接受意气相投的朋友的馈赠,权贵要人对他的笼络,他会毫不客气地拒绝。有一次陶渊明几天没吃饭,病得起不來,江州刺史檀道济亲自登门,劝他出山为刘宋王朝出力。陶渊明一口辞绝,并把檀道济送来的粮食和肉都退了回去。

 

陶渊明性情率真,若有人造访,家中有酒,就会拿出來共饮,若已先醉,就会告诉客人[我醉欲眠卿可去]。他不解音律,却又蓄素琴一張,琴上无弦。每有酒,他就会在琴上抚弄,以寄其意,說:[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可见其性情率真之一面。

 

陶渊明的曾祖是知名的陶侃,但到了他這一代,家道已经中落。他一生只做过四次小官,而且时间都不长,所以经济状况一直不好,甚至曾乞食,曾作乞食詩。

 

6.为自己写挽歌

 

元嘉四年(四二七)黃叶飘零的时节,已经六十三岁的陶渊明自感不久人世,写下了《拟挽歌辞》三首和《自祭文》一首。在《自祭文》中,他简要回顾自己辞官归田的一生,申述自己「匪貴前譽,孰重后歌」的荣辱观,发出生死实难的由衷感叹。《拟挽歌辞》第一首设想自己死后亲友悲痛的情景:而诗人唯一感到惋惜的却是「但恨在世時,饮酒不得足」,表现出一种「有生必有死」的达观态度。第二首从不得滿足的酒瘾承下,写到明年的新酒酿熟,自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尝了。虽然美酒佳肴放在自己的墓前,亲人友朋立在碑旁,可是自己已回不到他们中间,这倒是件很遗憾的事。第三首从「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著笔,描述自己獨葬在远郊,。亲人们虽然还在为他哀伤,一旁的送葬人一回家却欢歌雀跃了。这样看來,对于人生死,还有什么可说的?死者把一身骸骨托付于葬身的山陵就是了。这是陶渊明告別世前的最终浩汉,旷达中包含着无可奈何的辛酸。

 

钟嵘的詩品只列陶渊明的诗为中品,但越到后世,陶的作品越受重视。“平淡、朴素、自然”是许多人对陶诗的看法。

7.宿命论

 

陶渊明是一个宿命论者,正如庄子说:“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饥、渴、寒、暑是事之变,命之行也。日夜相代乎前,而知不能规乎其始者也,故不足以滑和。”能知天命,始能破除人世间之一切。陶公对道家这种乐天知命的宿命论,感受颇深刻,在《自祭文》说:“乐天委分,以至百年。……识运知命,畴能罔眷。”即说明了他一生的处世之道,乃在于乐天知命。

诸葛亮曾对先帝刘备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可见了解天时、地利、人和是多么重要呀。惟达人能深悟天理,知人道犹如寒暑代谢,衰荣彼此更迭,亦似天道之运行般,纯属自然现象。所以陶公肯定的说:“穷达不可妄求。” (与子俨等疏)既然如此,又怎会为穷通而忧虑。

 

渊明除了将穷通归之天命外,又深悟人之“寿夭永无外请”(与子俨等疏)亦纯由天命而定之理。

 

在生死的常道中安然处之,生活虽然清苦,亦无伤道家冲虚之德也。生能安其时,死则顺其化。陶渊明所谓的“居常待尽”也就是庄子“安时处顺”之意。而由《归去来兮辞》中,更可明白的看出陶公的这层体认,他说“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顺应造化,以“豁达乐观的人生观”的态度来应对天命,可说是彻底的“宿命论”者。因此,陶公甚至将子之不肖亦诿之天命,如“责子”诗云:“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乃将其子俨、俟、份、佚、佟五人之不好向学,归之天命,既为天命,人亦无可奈何,惟有饮酒一舒己怀。而“神释”一诗可说是陶公“宿命”思想最明白的宣言,诗云:“……甚念伤吾生,正宜委运去,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

 

但是“宿命”思想,虽然使陶渊明将死生祸福置之度外,可是,他终究只是个文人,而不是哲学家,同时他又兼受儒家思想的影响,所以当他思及周遭之一切时,有时又不免深致感慨的说:“抚已有深怀,履运增慨然。” (岁暮和张常侍) 一面承认天运,一面又充满慨然,此即为陶公与老、庄迥异处。

 

8.生死观

关于生死问题,在理性上,陶公亦承认此乃属宇宙之自然现象,如「饮酒」之十一云:“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生死为天地间必然现象,故不必为命之长短计较不休,一切听任自然,故能坦然而言“早终非命促”也。又《荣木》云:“人生若寄,囗囗有时。”言人之在世,乃为暂时寄存。庄子云:“生者,假借也,假之而生,生者,尘垢也,死生为昼夜。”(至乐)“假借”者,不就是“若寄”的意思吗。因此,面对生死,陶渊明亦能保有一份老庄般安顺自然、不哀不乐之境,如《五月旦作和戴主薄》云:“既来孰不去,人理固有终。居常待其尽,曲肱岂伤冲。”

 

生死犹如来去,此乃自然现象,故以常理待之,清贫之中,亦不失道家冲虚之德也。又《神释》云:“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

泰然安顺,不哀不乐,达观至极,这不就是庄子所谓“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养生主)的最佳脚注。

 

但是,陶公终究非哲人,又思想兼受儒家熏陶,所以在生死问题上,也就和他的宿命思想一样,并不能完全超脱情的羁绊。因此,在他的诗文中,又时时透露出对生命短暂的忧虑。

 

“万化相寻异,人生岂不劳。从古皆有没,念之中心焦。”(己酉岁九月九日)

 

“常恐大化尽,气力不及衰。”(还旧居)

 

对生死充满焦虑、悲悼、恐惧之念,与前叙“居常待其尽”(五月旦作和戴主薄)“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神释)之态度,可说大相径庭。由于这一层情的牵制,再加上道家个人爱生贵身思想的激荡,于是,在陶公心中就兴起了及时行乐的念头,《游斜川》云:“中觞纵遥情,忘彼千载忧。且极今朝乐,明日非所求。”以斜川美景荐酒,将人间烦忧忘却,且极今日之乐,何必奢求明日。

 

又《诸人共游周家墓柏下》云:“感彼柏下人,安得不为欢。清歌散新声,绿酒开芳颜。未知明日事,余襟良以殚。”

 

见墓兴感,故清歌美酒,且求今日之欢,明日之事,何人能知。

 

又《己酉岁九月九日》云:“从古皆有没,念之中心焦。何以称我情,浊酒且自陶。千载非所知,聊以永今朝。”

 

乃藉酒消除一己畏死之心理。郭银田《田园诗人陶潜》一文,曾分析陶公行乐之法,约有以下诸端,第一是在大自然里求游放,第二是求可能的物质之餍足。第三是欣取天伦间的温暖。第四是追求嘉遁的快乐。 第五是摄取高贵的友情。(12)等,陶公利用以上五种行乐方法,使自己对生命短暂的恐惧,获得暂时的舒解。

 

由上可知陶公对生死问题,出现理性上和情感上两种观念,在理性上他能安时处顺,不着任何悲喜之情,但在感情上,他又不免囿于生死之哀伤,难以跳出,唯有藉各种行乐方法,暂时使自己求得解脱。

 

任建威参军时所作《乙巳岁三月为建威参军使都经钱溪》诗又说:园田日梦想,安得久离析?可见早已是身在仕途,心在园田。从彭泽令解职时所作《归去来辞》,更把做官说成深愧平生志。所以说,他的归隐,实际是自己的理想与当时的现实无法调和的结果。在陶渊明的诗歌中,最有代表性的是田园诗。这种田园诗的艺术魅力,与其说在于它是田园生活的真实写照,不如说在于其中寄托了陶渊明的人生理想。田园被陶渊明用诗的构造手段高度纯化、美化了,变成了痛苦世界中的一座精神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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