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门大桥，一座享誉世界的悬索桥，坐落在旧金山金门海峡，横跨南北。 同时，这里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自杀圣地之一。  虽然这座大桥的总设计Joseph Strauss认为，这座桥在设计上已经完全杜绝了自杀的可能性，在这里跳桥自杀，既不实际，也不可能。 但，所有的防护措施，在一心求死的人面前，都无济于事。  从1937年通车以来，从金门大桥一跃而下，投入死神怀抱的人数，已经超过了1600人。 甚至有一段时间，平均每两个星期，就有一个人从大桥上跳下。  在两座塔楼之外的大桥上，两侧都有一根32英寸粗细的钢缆。 在轻生之前，所有的自杀者大多都会站在这根钢缆之上，俯瞰着底下奔腾流过的水面。 从这里一跃而下，在他们心中被极端浪漫化——  自杀者认为，从两个高塔之间离开人世，可以通往一个美好的国度。 一跃而下，感受呼啸而过的风，摆脱所有烦恼悲伤，让桥下流水洗清你的灵魂。  ——但！现实绝不是这样的！！ 守桥人Kevin Briggs口中，这绝不是一件能用浪漫形容的事情。  迈出最后一步，身体经过4-5秒的自由落体，然后以每小时120公里的速度撞击在水面上。 这样的力道，足以粉碎全身的骨头，刺穿体内脏器。 大多数人当场死亡，少数不幸者则残留着一口气，在水中无助挣扎，在剧烈疼痛之中被湍流溺毙。  在这里自杀，绝不浪漫。 没有任何人比Kevin Briggs更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因为作为守桥人，他已经见过无数想要轻生，在这里结束生命的人。 在最开始，他并不是守桥人，而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警察，任职于加州公路巡逻队。 但命运的巧合，让他被派到了金门大桥之上。 这一巡逻，就是二十三年。  在最开始，Kevin Briggs以为他的工作，就是和其他地方的巡逻类似。 检查危险状况，调解马路纠纷，帮助迷路的人，第一时间赶到险情处…… 但他上任的第一天，他的前辈就告诉他—— “在这里，很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防止自杀。”  那是1994年，所有的巡逻警察，都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自杀干预培训。 他们只能靠自己的摸索，靠自己的过往安慰人的经验，去劝阻那些自杀者。 但……这又何谈容易？  所有的警察都竭尽全力去劝阻，用磕磕巴巴的语言，用自己的一腔真情试图去感化那些万念俱灰的人。 但很多人，都失败了。 他们最终没能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在几分钟前还在和自己交谈的人一跃而下。 自杀者结束了自己的痛苦，而那些曾经劝过他的当值警察，却留下心理阴影，陷入痛苦之中。  但，Kevin Briggs，是个例外。 他同样没有经过任何防自杀培训，但他的祖父就是自杀身亡，他自己也曾是一个抑郁症患者。 他曾与癌症对抗，曾患有心脏病，曾因为摩托车事故而脑震荡，几个月都无法工作，与死亡擦肩而过。 ——世界吻他以伤痛，他却用同情心、同理心，让特殊的经历成为了天赋。 他是一个在死神阴影下成长起来的天使。 警察们很快就发现，Kevin劝过的人，几乎最终都放弃了自杀，成千上万的人在生命最灰暗的时刻，踏上这根钢索。 而Kevin用自己的语言，将他们拉了回来，主动回到桥上。 在桥索上停留的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犹豫挣扎。那一刻，他们的视界很狭窄，而从这里一跃而下，似乎成为了唯一出路。 Kevin说，他每次看到想要轻生的人，都会先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Kevin Briggs，来自加州高速公路巡逻局，我想知道我在和哪一位说话。 ” 他想让对方明白，他不仅是一个巡逻至此、责任所在的警察，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Kevin会给所有所有轻生者留有尊严，他不会去指责，而是努力地让他们抬起头来，而不是直勾勾地盯着水面。 询问他们的名字，深入发掘他们身上发生的事，询问他们的亲人、孩子。 他会跪在桥上，轻声地告诉他们：“我什么都没带，就是想让你上来谈谈。” 十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 无论谈多久，Kevin都永远保持耐心、倾听。 他会询问他们第二天的计划，如果自杀者并没有计划，便尝试和他们一起计划出一些轻松快乐的事情。 他会用自己和病魔对抗的故事告诉自杀者，我们曾有过同样的挣扎。 他也会在寒风之中，倾听自杀者绝望的倾诉，再柔声细语地告诉他们，没有什么值得以死亡面对的。 他的语调不疾不徐，语气也温柔干练。 在绝望失落的情况下，这样的轻声安慰，让几百人最终选择，从桥索上翻回来，改变主意，重新回到安全状态，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而几百人之中，他和其中另一个叫做Kevin的人，一直保持着联系。 这个自杀的人，叫做Kevin Berthia。 在警官Kevin Briggs接到无线电呼叫，骑着摩托赶到现场时，Berthia正站在钢缆之上，盯着水面发呆。 Berthia告诉他不要靠近，于是Kevin便在不远处，静静听着Berthia的倾诉。 “我知道你一定非常痛苦，如果你想说话，我就在这里听。” 3月的风还有些寒意，Berthia只穿着单薄的T恤短裤，却丝毫不觉。 他是个22岁的邮政工作者，妻子早产生下了女儿需要特别护理，欠下了25万的医疗费。 他不堪压力，所有的困扰和难题，都在一天之内堆在他面前。 Berthia觉得人生很失败，唯一的方法，就是向后一仰，了结一切。 在此之前，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挣扎，试图像一个负责任的男人、父亲，将一切都扛在自己肩上。 但在Kevin面前，他终于吐诉了一切。 整整92分钟的沟通后，他终于决定回到护栏的内侧。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也是一次新的生命。” Kevin轻声恭喜着他，又问道：“是什么让你决定回来，再给希望和生命一次机会呢？” Berthia看着他，认真说道—— “因为你听我说话。” “你让我说话，你只是听着。” Kevin让他发现了生活中以前从未注意过的事情，比如他从不知道的亲生父母。 而Berthia也走出了自己一时的困境，得到妥善治疗，成为了一名慈爱的父亲，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在整个职业过程中，Kevin救下了200多人，只失败过两次。 而这两次，成为了他无法忘记的愧疚。 “其中一个，叫Jason Garber。那是他第五次飞来加州试图自杀，我和他谈了一个多小时。 他问我是否知道潘多拉魔盒：潘多拉打开的盒子，飞出了瘟疫、苦难和一切邪恶，唯一留在盒子里的，就是希望。 Jason问我们：“如果你打开盒子，却没有希望，那又会怎么样呢？”。 他停顿片刻，脱下了另一位警察的外套还回去。 Kevin试图抓住他，但Jason只是向他们微笑了一下，眼角划过一滴泪，向右倾斜，跳下了大桥。” 而另一个人，拒绝告诉他姓名和原因，只告诉他—— “Kevin，抱歉，但我得走了，我的祖母在下面等着我。” 他握了一下Kevin的手，就纵身跃入湍流。 那是极其可怕的景象。 所有警察都知道，对方真的跳桥时，就不要再看。 因为这一幕，会留下永久的心理阴影。 但Kevin说，他知道，他已经尽了全力。 整整23年，Kevin在金门大桥上工作的每个月，他都在劝阻着自杀的人。 对于这些处于人生最低谷的人，Kevin告诉他们，他们并不孤单。 生命中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随时都有人准备伸出援手帮助他们。 请不要放弃。 他虽然没有超级能力，却用自己的同理心和奉献精神，拯救了无数生命。 Kevin将自己的技巧传授给了所有后辈，让新人警官在入职时，就能接受专业的自杀干预培训。 2013年，Kevin代表加州公路巡逻队，接受了自杀预防公共服务奖。 Kevin说，在退休之后，他依然会将全部时间用于预防自杀。 在他的车库前，竖着一个预防小偷的黑白标志牌—— “Nothing inside is worth dying for.” 图：示意图 但作为金门大桥的守桥人，作为生命的守护者，作为一个虽然没有超能力，却用自己的苦难与温柔，温暖心灰意冷者的英雄…… 也许，他更想说的是： “Nothing， is worth dying for.”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