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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赋深情 总是对才子佳人的故事有着一种偏爱，大概骨子里便有些旖旎的情愫，迷恋着风花雪月的故事和那些故事里钟灵毓秀的女子。 小时候看《还珠格格》，最喜晴儿，和她的爱情。一个是落拓不羁，背负血海深仇的江湖侠客，一个是表面清冷孤傲，内心热血奔腾的深宫淑女，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我要说的是箫剑吟过的一首诗： 琴棋书画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他。 而今五事皆更变，箫剑江山诗酒茶。 洒脱从容，侠气尽现，当年甚是惊艳。后来找到了原诗，竟有些无味。 琴棋书画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他。 而今般般皆交付，柴米油盐酱醋茶。 没了江湖意气，平添了烟火味道，小时候深感惋惜，不懂竟有人将雅趣换成了俗味。后来我还是喜欢琴棋书画诗酒花，可我明白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亦藏着生活之道，最深的幸福，还是在烟火凡尘里。而真正能“箫剑江山诗酒茶”的人，终是寥寥。 风花雪月，是飘在云端的梦；柴米油盐，是委在土里的根。 才子佳人，绕不开唐传奇。温柔富贵乡里，总是有名妓风流，嫣然一笑，倾了名士的城。 《霍小玉传》里有“资质秾艳，一生未见，高情逸态，事事过人，音乐诗书，无不通解”的霍小玉，可我记得最深的，是她饮恨而终——“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若此！韶颜稚齿，饮恨而终。慈母在堂，不能供养。绮罗弦管，从此永休。徵痛黄泉，皆君所致。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言犹在耳，声声泣血。浓烈的爱，是要用生命做依托的。这极致的向往，与破碎，刻骨铭心，千刀万剐，勾起了多少人爱而不得的酸楚，又是多少人避之不及的惊惶。 《李娃传》里的李娃“妖姿要妙，绝代未有”，“明眸皓腕，举步艳冶”，书里给了她这样的结局：“命媒氏通二姓之好，备六礼以迎之，遂如秦晋之偶”，“娃封汧国夫人，有四子，皆为大官，其卑者犹为太原尹。弟兄姻媾皆甲门，内外隆盛，莫之与京。”虽是团圆，终觉味寡。故事的圆满，失却了多少地步与后人，却是现实里多少人终其一生求而不得的清欢。 说来，一样的秦楼楚馆，一样的才子佳人，一样的离合悲欢，相差无几，可是结局却迥然不同，一悲一喜，一圆一缺。究其原因，有人说，两个男人的本质是不同的。有人说，霍小玉对李益没有救命之恩。也有人说，作者就是不一样的呀。有点意思，却都是表象。 拂去表面的雾色，便明了：两个女子从一开始所想要的东西便是不一样的。李娃有情，却不困于情，不止于情，她深谙世情物理，倾我之力，托起爱人的身家浮名。她着眼于情爱之外。所谓“浮名”，多少人不屑一顾，却又不可抛，尤其是在那个男子当金榜题名，功成名就的封建时代。而霍小玉终身所求不过“情”之一字，外物前程过眼烟云，从未略萦于心。但求一心人，白首也可不要。可她所要的纯粹，恰恰是男人给不起的，终归枉然。于是两种结局，也便不是偶然了。 “喜剧属于世俗，悲剧属于美学”——至真至纯的爱情是存在的，只不过，在彼岸，不在此岸。那是一种超越世俗的美，是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可我们都是此岸踏歌的凡夫俗子，终其一生守望着彼岸的月色，而有多少人，连彼岸都不可闻。从了世俗，便守着安稳，平静的琐碎，细水长流。若执意要那纯净的爱，便注定是惊心动魄的坎坷曲折与伤痛徘徊，末路情散，好梦难圆。于是，杜十娘怒沉了百宝箱，林黛玉焚稿断了痴情，霍小玉琦年玉貌，香消玉殒……深情难续，遗恨绵长。而李娃却得以长伴郎君，和乐善终。孰是孰非？孰高孰低？怕无从论断，选择而已。 是悲是喜，一念之间，有时候却也是一生都解不开的情执。李娃最后的现世安稳何尝不是一种寻常巷陌的归宿，尽管她的爱情里掺杂了精明与世故。而霍小玉，爱得纯粹天真，为情所累，离世前的那一段话，何其凌厉狠绝！哪还看得见半分当年情深的样子？与子偕老都可以不求，又何必执着于十年的期限！总归是要走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何妨？走的方式也不必求了吧，食言也好，逃离也罢，都是留不住的。 红颜命薄固然让人感伤，可当爱情的收梢变成了生死相隔，余恨无期，又何尝不是一场触目惊心的悲剧（事故）？有人说，爱之深恨之切。可能吧，爱到深处，反面生了恨，但恨的反面，绝不是爱了，更多的，是执念。而我后来觉得，爱，应该是慈悲。爱的底色应该是温暖的，是春水初生乳燕飞的和暖，是自在娇莺恰恰啼的晴暖。哪怕乱花渐生，迷了人眼，哪怕人各天涯，再无瓜葛，也不必用恨来告别。毕竟那初初一眼的相见，都是入了肺腑的春凉，才有了后来的年月里，所有的陪伴。也曾在爱里化作一池春水，温润如玉，也曾笑靥如花，温暖如阳，那样柔软的样子，是可遇不可求的静美。临了，唯有慈悲，才不辜负那时你千般绕指的柔情。而彼时彼刻的他，也曾度你只影漂泊，无枝可依。 霍小玉不是杜丽娘，情之所至，也不能死而复生，李益也不是柳梦梅，魂梦相牵，故一往情深。《牡丹亭》的唱词很好听：“似这般花花草草随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也无人怨”。然，杜丽娘的爱情终究也是不落地的，是无法食人间烟火的情不知所起…… 姹紫嫣红，相思不露；十年一觉，断壁颓垣。最是人间留不住，子不语，情深不寿。迢迢此生一回顾，累世经年，再不复。 授权原创首发作者：一个90后的文艺女孩儿，兜兜转转终于走进了最爱的中文系，固守着一份情怀，想要成为一个讲故事的人。自认为性情中人，相信会在文字中找到同频的人。真实姓名：于晴，笔名：月上海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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