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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罗米尔照镜子，会被理解为一个男孩子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但米兰对他的描写不是这样的，因为，小说家不是在描写所有人能看到的雅罗米尔，他要描写的是所有人看不到的雅罗米尔。这才是小说真正要做的事情。 由此，我在第4节的描写里看到了如下的和个问题： 1、雅罗米尔为什么会注意自己的形象？或者说，他注意自己的形象完全由于他自己吗？雅罗米尔对自己形象的注意具有怎样的意义？ 2、雅罗米尔对自己的形象怎样地注意？他为什么会如此注意自己的形象。 小说家在这一节的开始这样写：诗人诞生的家庭往往都离不开女人的统治： 然后，举出特拉克尔、叶赛宁，马雅可夫斯基，这三个人受的是姐姐的统治，还有勃洛克的妈妈，荷尔德林和莱蒙托夫的祖母，最后是普希金的妈妈。 雅罗米尔的妈妈像王尔德夫人和里尔克夫人一样，喜欢把雅罗米尔朝着小女孩的方向打扮。 这一描写告诉我们，雅罗米尔注意自己的形象，决不是一个人完全的自我因素，母亲在他身上倾注的心力，给予他的影响，是相反方向的。这不完全归之于人的逆反心理，雅罗米尔在他自己身上寻找的是男子汉的形象。 这一点，男孩子和女孩是一样的，不用谁来教或者引导他们，女孩子常常向着女孩子的形象方向去寻找自己，男孩子则朝着男子汉的方向寻找自己。这正像所有的生命一样，老虎朝着老虎的形象成长，杨树朝着杨树的形象长大。 所以，雅罗米尔的痛苦有两个方面，一是自己的凹陷地下巴，和母亲家族血统的脸，如果说这是让他无奈的痛苦，那么，母亲对他形象的关切，让他找到了可以报复的机会。 这就是他讨厌天使喜欢魔鬼的真正原因。 在这里，我对逆反之说有了疑问，说逆反，毋宁说是借机，雅罗米尔自我的男子汉形象，在她母亲对他的金色而柔弱的头发表示十分珍爱时，一下子被点醒了，什么是男子汉形象，从头发看，金色更像女孩子，于是，他想把头发染成黑色，可是他不敢，母亲总是把他的头发梳理得十分齐整，在这一点上，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形象意愿去做，他让自己的头发乱蓬蓬的，具有艺术家的味道。 我们常常把像雅罗米尔一样的这种行为解释为逆反心理现象，这种解释，湮灭了一个人自我成长的因素，真正逆反是雅罗米尔的妈妈，她明明知道雅罗米尔是男孩子，可她却要把儿子朝着别的方向去规范他。所有的成人或者大人，在对待小孩子时，都是这样的态度和行为方式。雅罗米尔不敢把自己的头发染成黑色，表达的正是一个对生活在别处的屈服。 然后小说家作了这样的一个描写： 雅罗米尔从学校回来，远远的，他看见有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向她走来，他们无可避免地越走越近，雅罗米尔想到自己的脸，因为他看到这个女人很漂亮，他想要挤出一个微笑以体现他的男人味，但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他越是这样，就越是想到自己那张阴柔的脸，他觉得这会让那个漂亮的女人觉得十分可笑。为此，他在那个女人面前神情呆滞，表情僵硬，脸变得越来越红。最后，他加快了脚步，尽量不让那个女人看到他。 这是雅罗米尔对自己形象注意的最真实的表现，他在为漂亮的女人注意自己的形象。就是说，他对自己的形象特别注意，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以外的人，包括陌生人。这当然更确切地说指的是那个陌生的漂亮女人。 女孩子也应该是这样的，为别人注意自己的形象，从最终看，是性心理的表现。这才是小说家如此描写雅罗米尔想表达的东西，我们可以这样说，一个的成长，其实是性心理和性年龄的成熟和成长。 这种性心理的表达，不只是在异性面前，一个男孩子为一个同性朋友或同学的长相英俊而自丧，一个女孩子因为自己的脸不如别的人好看而不自信，不也是这种心理在作怪吗。 这里的自丧、不自信、对自己形象的讨厌，从最终看，都是一个人在人的成长过程里走向别处的表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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