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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园觅旧

 宁静的学者 2019-04-14
   记得念中学时,语文课本里有鲁迅先生的一篇文章《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给我们授课的是一位张姓女老师,张老师讲课绘声绘色、形象生动,只要是她的课,课堂里必定鸦雀无声。先生笔下那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泥墙根一带的蜈蚣、斑蝥,树上的蝉,惊飞的叫天子和吃人肉的美女蛇,都因张老师的讲解如镌刻般印在了脑子里。以后的几十年,虽没再温习过这篇文章,却从不曾忘记,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害怕别人从后面叫我,是因为惧怕那课文中描叙的美女蛇。
    端午期间和妹妹去了趟绍兴,带着朝圣般的心情瞻仰先生的故居,然后追逐先生的足迹,走进梦幻天堂般、在心里牵挂许多年的百草园。百草园一如先生的描叙:先前碧绿的菜畦里如今种上了韭菜、玉米、丝瓜,只是韭菜刚出苗,玉米也显得太纤细,丝瓜的藤蔓还来不及伸展,然而却实在是农家菜畦本色。我想寻油菜花,看是否躲着肥胖的黄蜂,却没有找到。
    两棵高大的皂荚树枝繁叶茂,短短的泥墙根一带攀爬着一些藤蔓,不知是不是木莲,或许是根长得像人形的何首乌?地上没有断砖,也无从探寻是否有蜈蚣和斑蝥。光滑石栏中的水井好像快要干涸了,妹妹探头望了望井底,浅浅的一汪水面如明镜般照出她的影子。不知覆盆子在何处,即便是有,初夏的辰光应是摘不到果实的,我们没找到桑椹,大约也是错过了时间。院子里人太多,人声沸腾,听不到树上蝉鸣,那轻敏的叫天子大约是怕了,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墙根的草长得很稀疏,无论如何也藏不下赤练蛇,而长妈妈说的美女蛇看到这么多的人恐怕也逃遁了。因为是夏天,闰土的父亲传授的捕鸟方法用不上,我想即便是冬天,鸟儿们也一定不敢到这里觅食。倒使我想起了早年在大漠,时常照着闰土父亲教给先生的方法捕鸟,都会有些收获的。
    大约是小长假,先生笔下诗化了的百草园游人如织,失去了许多的趣味。我和妹妹从圆形的门洞穿过,走进先生那位曾经的梁姓邻居家里。这个院子要比百草园大许多,西面墙边有一座供人休憩的亭子,坐着些游人,我来到与百草园一墙之隔的东墙边,藤蔓从墙那边爬过来,长成了一片幽幽的葱绿,我痴痴地站在墙角,想着从间壁会不会抛过来砖头,那一刻静静的,仿佛墙那边的百草园又回到了旧日的情景。
        Ade,梁家的院子;Ade,百草园。循着先生的足迹,出门向东,不上半里,走过一道石桥,便是先生的启蒙学堂三味书屋。石桥下的河里停着许多乌篷船,那是供游人乘坐的,使得窄窄的河道很拥挤,周遭的景致虽然是仿先生文中的描述建造,却缺失了一种韵味,唯有那道石桥,似乎还留着先生温热的脚印。
    三味书屋牌匾下,先生拜孔子的那幅画还在,颜色黯淡,不知是不是原来那幅。盯着画上那只肥硕的梅花鹿,想象着梅花鹿下摇头晃脑读书的寿镜吾老人、先生朝着梅花鹿拜师行礼时的模样、和先生询问老人怪哉是何物时的情形,不觉哑然失笑。
    三味书屋的后面果然有一个院子,当中种的腊梅花和桂花树,树还小,也就两三岁的光景,倒是围墙上那些牵牵扯扯的藤葛长得浓浓密密,夺人眼球般地绿。院子很干净,没有蝉也看不到苍蝇,站在桂花树下伸长了耳朵,想听到寿老先生“人都到哪里去了!”的叫声,听到的却是声音宏亮的导游词。
    从三味书屋出来,充耳全是绍兴特产臭豆腐的叫卖声,沿街一长溜的旗幡飘飘扬扬,都写着咸丰酒家的字样,我站在街口张望,那孔乙己先生沽酒、赊茴香豆的是哪一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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