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过一个节,赴一场宴

 华山论剑802 2019-04-18

    朱明东

    故乡过清明,生者祭扫亲人后,都要吃一顿凝重的饭。这倒不是故乡人过清明心情有多么糟,而是故乡的清明过得很庄重。

    我对清明最初的记忆,是一种轻松。大地返青,春色正浓。从松嫩平原到北国兴安,此时色彩虽然不够艳丽,却呈现出一派生机,年轻者都喜欢踏青。儿时,一到清明,学校就组织学生去八里外黄土山春游,准备了好多写有“铅笔”“橡皮”或者“本子”类的纸条,藏在山上,让学生们去寻找。找到后,就去老师那里换得指定的礼物。那时,清明节不仅是我们放飞身心、投入自然的一场春游,更是我们的寻宝节。

    大人过清明却不同于孩子。在他们的脸上,写着沉重和难以掩饰的伤痛。最初记忆中的清明,源于祖父脸上那一抹愁绪,以及他臂下夹着的一卷黄纸。黄纸是给古人准备的纸钱,纸钱在墓前慢慢地烧着,那飞起的轻烟,一圈一圈地绕着散不去的记忆与哀愁……少不更事,在墓前磕头后,我居然吵着让祖父去供销社买槽子糕。故乡人在祭奠古人前,总要先放几回风筝。大平原的风筝在春节后就开始放飞,但清明节时放得更多。这个时候,天空与大地之间飘飞的不仅是风筝,似乎更是人们释放沉闷心情的方式。风筝飞得很高,飘在高空中,显得有一些惆怅。可小时候自己却感受不到这些,只顾与风筝一同逍遥。

    故乡的清明,有一项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植树,这可能与古人说的“插柳”有关吧,也是植树的最好时节。从省城哈尔滨到北部的大兴安岭,地域大,沿线长,气候差异十分明显。偏北地区即使到了清明也还是不能植树,因为天气乍暖还寒,一些地方的积雪尚未融化。我很怀念童年时代的植树,那是一种希冀和祝福,也是对大自然的礼拜。

    在过清明时,故乡人的心气收敛了很多。春阳照临,山清水明;春雨飞洒,天清地明。我佩服先人对传统节日及节气的定位,让后人能将怀念、祭祀以及憧憬融为一体:过一个节,赴一场宴。古人对扫墓一定很虔诚吧,清明也是一种久远的伤情。如今去墓地的路途上,人群稠密,像是一种赶集似的穿行,不再是古人的一把雨伞、一个提篮和几张烟纸,而是浩浩荡荡的车队。没了行走的人和马,没了小桥流水,没了毛驴,没了细雨,也没了那一坛辣辣的酒……似乎少了一种伤感的美。

    生有节,亡有祭;生有宴,亡有席。母亲离世已经十年,在两百多公里外的山林中,是她老人家长眠的地方,今年我要重新为母亲的墓地换个新栅栏。清明了,母亲和山杜鹃在一起共迎一个节日,山杜鹃将再次绽放,为母亲和整座山敬奉一个盛大的春的宴席。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