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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贰臣难，当旧主仍在、并与旧主共同侍奉新主的贰臣则更难。南唐旧臣徐铉归附宋朝后，便面临这一难上加难的两难境地。 徐铉，字鼎臣，扬州广陵人。曾仕南唐，官至翰林学士、吏部尚书。后随李煜降宋，任散骑常侍。徐铉博洽能文，与诗人韩熙载齐名，江东誉之“韩徐”。 降宋之后，徐铉虽然受宋太宗器重，但他毕竟是贰臣，难免气短。何况，当年李后主曾特别厚待，宠幸有加，而如今，李煜备受羞辱，自己却春风得意，从内心来说，徐铉是既尴尬又惭愧的。尤其看着旧主，面对新主，既要无愧于旧主，又坦然面对新主，如何两全，实在是难。 本来就在这夹缝中求存的徐铉，后来又遭遇更大的难题，让他更加自责。据《默记》记载，有一次，宋太宗问他，是否见了李煜，徐铉以未经许可、不敢私见对答，宋太宗便命他去看望。徐铉拜见李煜，二人在这敌国他乡相见，君臣对坐，长时无语，最后，李煜忽然长叹道：“后悔当初不该杀了潘佑和李平啊！”意思是如果当初听从了潘佑、李平苦口婆心的劝谏，或不至于亡国。说完，君臣对泣而别。后来，宋太宗问起见李煜事，徐铉不敢隐瞒，如实相告。于是，宋太宗以李煜不死心，随即赐他“牵机药”自毙。徐铉认为是这次相见，间接导致了李煜的死亡，为此悔恨终生。 李煜去世后，被追封为吴王，宋太宗在择人为其写《吴王神道碑》时，有人说：“知吴王事迹，莫若徐铉为详。”宋太宗便将此事交由徐铉撰写。谁知，徐铉得命后，立即拜见宋太宗，痛哭流涕地请求说：“臣原事李煜，请陛下允许我在撰写“神道碑”时，对李煜存故主之义，才敢接受这一重任。”宋太宗同意后，徐铉才开始撰文。这也表明徐铉心有惭愧。 宋太宗还安排徐铉和南唐旧臣汤悦共同编修南唐史——《江南录》。人是选对了，二人既有才华，对南唐历史、典籍非常熟悉，许多事情还是参与者。然而，说旧主之事以资新主借鉴，纵然徐、汤二人将其以信史来修，但面对新主，有些话也未必能信，即便可信，但选材之时，也难免不会有意无意地丢三落四吧。 后来，徐铉曾饱含深情地作《吴王挽词》二首，其一曰：“倏忽千龄尽，冥茫万事空。青松洛阳陌，荒草建康宫。道德遗文在，兴衰自古同。受恩无补报，反袂泣途穷。”其二曰：“土德承余烈，江南广旧恩。一朝人事变，千古信书存。哀挽周原道，铭旌郑国门。此生虽未死，寂寞已消魂。” 所谓“受恩无补报，反袂泣途穷”，也是徐铉内心对李煜充满愧疚的真实表达吧。至于“一朝人事变，千古信书存”，《江南录》虽已失传，但不用看，估计也难成“信书”，新主在侧，处处掣肘，禁忌丛生啊。 徐铉有负罪感，盖因他自律较严，自视甚高，担心人家背后戳脊梁骨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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