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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大厦将倾是蒙曼说隋·隋炀帝杨广(下)最新更新章节

 文摘常客 2019-04-21
    隋炀帝三下江都,一方面是要躲避战乱,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在江南经营半壁江山,但是仅仅过了一年多,隋炀帝就惨死于兵变者手中。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那么,在江都宫中都发生了哪些事?本应该忠心耿耿的禁卫军为什么会造反呢?

    自从大业十二年(616),隋炀帝第三次下江都之后,天下局势愈演愈糟:窦建德占据河北大部;李渊攻占首都大兴城;李密围攻东都洛阳;杜伏威占领高邮,直逼江都;甚至后来,就连一直忠心耿耿保护隋炀帝的禁卫军也纷纷叛逃。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隋炀帝是如何应对的呢?

    前面讲到,随着隋炀帝抛弃中原,三下江都,大隋王朝土崩瓦解的局面进一步恶化。不仅农民起义军风起云涌,统治集团内部也纷纷举起了造反的大旗。其中,农民起义的代表人物是李密,当时已经包围了东都洛阳,正在和隋朝的官军主力艰苦鏖战;而统治集团内部造反的代表人物则是李渊,当时已经占领了隋朝的首都大兴城。那么,在他们逐鹿中原的时候,隋炀帝在干什么呢?一句话,隋炀帝在醉生梦死。怎么个醉生梦死呢?

    第一个表现是纵情声色。到了江都之后,隋炀帝就性情大变,一天比一天流连于所谓醇酒妇人了。

    前面讲过,隋炀帝是个有远大理想的人,把帝王大业看得至高无上,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因此在私生活方面并不放纵。他的三个儿子,两个是萧皇后所生,无论到哪里巡游,都把萧皇后带在身边。好不容易姐姐乐平公主替他选了一个大美女柳氏,他都没有心思见一见,以至于最后被自己的儿子齐王夺走,这还不是私生活检点吗?但是,到了江都之后,隋炀帝一下子就变了。按照《资治通鉴》记载:

    隋炀帝至江都,荒淫益甚,宫中为百余房,各盛供张,实以美人,日令一房为主人。江都郡丞赵元楷掌供酒馔,帝与萧后及幸姬历就宴饮,酒卮不离口,从姬千余人亦常醉。

    什么意思呢?隋炀帝在江都宫修了一百多套豪宅,每套豪宅里都排进一个美人,每天让一个美人当主人,招待隋炀帝、萧皇后以及炀帝宠爱的姬妾喝酒。为了保证酒菜的供应,隋炀帝还让江都郡的郡丞赵元楷专门负责特供。醇酒美人都齐了,隋炀帝就每天酒不离口,口不离酒,喝得酩酊大醉。不仅他喝醉,跟着他下扬州的一千多个姬妾也天天烂醉如泥。

    描写隋炀帝的那些笔记小说不是说隋炀帝荒淫吗?给他编了不少故事,说他整天就知道醇酒妇人,那些故事放在隋炀帝执政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瞎说,但是如果放在隋炀帝第三次下江都之后,那就靠谱了。

    第二个表现是意志消沉。隋炀帝为什么在私生活上一下子荒唐起来了?很简单,因为到这个时候,他对国家的局势已经绝望了,再也不想建立什么大业了,所以就开始用醇酒妇人麻痹自己了。但是,麻痹终归是麻痹,它不能带来真正的快乐。

    隋炀帝此刻真正的心境是什么呢?是绝望。怎么叫绝望呢?《资治通鉴》有一段记载,说他:

    退朝则幅巾短衣,策杖步游,遍历台馆,非夜不止,汲汲顾景,唯恐不足。

    一退朝就用一方布把头发扎起来,穿上家常衣服,拄着手杖,在宫里到处游走,一直走到天黑透了才回去,好像要把所有的亭台楼阁乃至湖光山色都记在脑子里。这是什么意思呢?知道自己来日无多,舍不得这大好景致。这还不是消沉,还不是绝望吗?

    这还罢了,隋炀帝还经常给自己算卦。怎么算呢?仰观天文。喝完了酒他就去看星星,看完之后就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对萧皇后讲:

    外间大有人图侬,然侬不失为长城公,卿不失为沈后,且共乐饮耳!

    外面有好多人在算计我,但是让他们算计好了,大不了我当长城公,你当沈后!这样的结局也没那么可怕。所以,我们照样及时行乐!说完之后接着喝酒,一直喝到烂醉。

    长城公和沈后是谁呢?所谓长城公,就是陈朝的亡国之君陈叔宝,后来入隋之后封为长城公。沈后呢,是陈叔宝的皇后。当年青年杨广平定江南,一举俘虏陈后主,那是何等意气风发。现在,他倒自比为当年亲手打败的陈后主了,这又是何等的意气消沉!

    还有一个故事就更说明问题了。有一天,隋炀帝忽然拿起一面镜子,照来照去,顾影自怜。照完了,隋炀帝回头对萧皇后说:“好头颈,谁当斫之?”我这么好的脑袋,不知道谁把它砍下来呀!萧皇后一听大惊失色,赶紧说:“陛下何出此言!”您怎么这样说话呢?隋炀帝怎么回答的?他苦笑着说:“贵贱苦乐,更迭为之,亦复何伤!”人世间的贵贱苦乐都是轮着来的,就算失去了,又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呢!

    从这些记载大家能很清楚地看出来,隋炀帝到了江都以后,已经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是力图去改变处境,而是意志消沉,纵情声色,打算破罐子破摔。这不是醉生梦死吗?

    面对天下大乱,国将不国,隋炀帝自知大祸将至,终日醉生梦死,及时行乐。此时的他,虽然内心充满了恐慌和绝望,但毕竟不能完全无所作为。那么,隋炀帝究竟打算如何自救呢?

    那么,隋炀帝是否就在江都等死了?那也不是。虽然他也担心有人要砍他的头,但是他当时的想法并不是等死,而是割据。要知道,隋朝建立之前,中国南北分离、划江而治已经有三百多年了。隋朝统一才不过二十多年,所以在时人的心目中,割据的印象还相当深刻,一旦统一的大帝国难以为继,划江而治就是一个自然而然的选择。

    其实,当年杨广坐镇扬州,谋求夺取太子之位时,就曾经想过,万一不成,就割据江东;现在,兜兜转转一大圈后,他又回到扬州,也再一次考虑起割据的事了。

    怎么割据呢?按照《隋书·五行志》的记载,说隋炀帝这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头有两个小孩子在唱歌。唱的什么呢?“往亦死,去亦死,不若乘船渡江水”,离也是死,去也是死,不如坐船渡过长江。这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隋炀帝觉得,北方是回不去了,扬州在长江北岸,也是不够安全,他想到江南去,利用长江天险划江而治。

    那么,渡过长江,到底往哪里走呢?这时候,有个地方就自然地浮现在隋炀帝的脑海之中了。什么地方呢?丹阳,也就是今天江苏省的省会——南京,在隋朝以前,这个地方叫建康。说起南京,大家都知道,有一个固定的说法是六朝金粉。哪六朝?孙吴、东晋、宋、齐、梁、陈。这六个王朝都定都于此,是个有定都传统的城市。正因为如此,当年,隋文帝平陈之后,曾经把建康夷为平地,表明自己铲除割据,天下一统的坚强决心。

    但是,现在隋炀帝丧失了君临天下的能力,也丧失了君临天下的斗志,又想起了这块六朝金粉之地,打算在这里重新建都,割据江东。当年结束割据的杨广,现在自己反倒来谋划割据,这是个多大的讽刺啊。

    隋炀帝想要迁都割据。问题是,迁都可是国家大事,不能说迁就迁,得和大臣商议。这一商议,两派不同意见马上就出来了。哪两派意见?

    第一派,赞同。代表人物是内史侍郎,“五贵”之一的虞世基。前面讲过,虞世基是江南人,所以当然支持都城南迁。

    第二派就是反对派了,代表人物是右候卫大将军李才,这个人是武将,出身关陇贵族集团,当然不愿意隋炀帝定都江南,所以,“极陈不可,请车驾还长安”,极力说明迁都不可取,请炀帝御驾回长安。

    两个人意见针锋相对,干脆就在朝堂里面嚷嚷起来。面对这样的局面,隋炀帝什么反应呢?他一改往日雷厉风行的作风,一言不发。这时候,朝堂上的气氛可就诡异起来了,每个人都在想,自己到底怎样表态好。

    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小人物说话了。谁呢?门下录事,衡水人李桐客。他说:

    江东卑湿,土地险狭,内奉万乘,外给三军,民不堪命,恐亦将散乱耳。

    江东这个地方不行,它的气候过于潮湿,土地又过于少,经济能力不够强,让这样一个地方支持起一个大政府,再支撑那么多军队,恐怕力所不能及,一定会加重老百姓的负担,到时候老百姓就会造反,所以,陛下您千万不要觉得江南这个地方安全。这不还是反对吗!

    那么,对李桐客的意见,隋炀帝怎么处理?要知道,虽然李桐客和李才都持反对意见,但李才是三品大员,手握兵权,现在隋炀帝虎落平阳,难免要忌惮一点,不好轻易发作。但是,对小人物李桐客,可就没必要客气了。

    怎么处理他的?根本没用隋炀帝直接处理,马上就有御史顺着隋炀帝的意思弹劾李桐客了,说他毁谤朝政。隋炀帝一声令下,李桐客就被丢到监狱里去了。

    这样一来,文武百官也就彻底明白了,这哪儿是让我们来讨论,分明是让我们来鼓掌通过的啊。于是,百官公卿纷纷表态,说:

    江东之民望幸已久,陛下过江,抚而临之,此大禹之事也。

    江东百姓渴望陛下临幸已经很久了,陛下过江抚慰百姓,这简直就是追踪南巡的大禹啊!既然百官都认可了,隋炀帝立刻下令,修建丹阳宫,准备迁都!

    隋炀帝要迁都丹阳,其实就是想利用长江天险,来保住半壁江山。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迁都的决策一出,从关中一路追随他的禁卫军——骁果,就因为思乡心切,不愿久居江南,纷纷叛逃。而这场骁果叛逃事件,又因为隋炀帝的处理不当,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滔天大祸……

    按照隋炀帝的想法,在江南再修一座都城,就可以给自己再加一个安全阀,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决策一出来,马上一场大祸就要降临了。怎么回事呢?

    跟着隋炀帝从大兴城过来的那些禁军不干了。前文讲过,为了打高句丽,隋炀帝在原有的府兵之外又招募了一批士兵,号称骁果。这些人骁勇善战,很快就成了隋朝的军事主力。隋炀帝下江都,也把这批骁果带过来了,作为禁卫军来保卫自己的安全。问题是,骁果大多都是关中人,来到江都没多久,就开始思念家乡,很多人干脆开小差,往回跑。怎么办呢?这时候,“五贵”之一的裴矩就给隋炀帝出了一个主意,说:

    人情非有匹偶,难以久处,请听军士于此纳室。

    这些年轻小伙子要是没有个家,就很难在这儿待下去,不如让他们在这里结婚,一结婚人就安定下来了。

    隋炀帝一听有道理,马上下令,把江都待字闺中的少女和寡妇都集中到江都宫,让将士随意挑选,保证军婚。要是将士里头有谁在江都已经有了心上人,这时候只要出来承认,隋炀帝也一律玉成,绝不会说你违反军纪。就这样,很多骁果都在江都建立了小家庭,暂时安定了下来。

    问题是,这安定只是暂时的,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回家始终是主旋律。现在一听隋炀帝要迁都丹阳,骁果又骚动起来了。虽然我们在这里娶妻,但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可都在关中,祖坟也在关中,我们可不想客死他乡!

    这样一来,自从隋炀帝下令修建丹阳宫,骁果们又开始纷纷叛逃。禁军叛逃,这可是直接威胁皇帝安全的大事。怎么办呢?隋炀帝的办法是来硬的,只要抓回来,一律斩首,哪个营的骁果跑了,长官还要负连带责任。他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来震慑骁果。那么,隋炀帝这个手段好不好?太糟糕了,普通骁果并没有真的被吓住,倒是将领开始人人自危,也想跑了。

    哪些将领想跑了?领头的叫司马德戡。此人也出身关陇集团,曾经和杨素一块打过汉王杨谅,跟隋炀帝一起打过高句丽,心思灵敏,战功卓著,深受隋炀帝宠幸。到江都之后,隋炀帝就让他担任虎贲郎将,统领一万多骁果,在江都的东城驻扎。现在,眼看隋炀帝不打算回去,骁果又纷纷逃亡,司马德戡也开始动了脑筋了:隋朝眼看大厦将倾,我要不要陪他殉葬呢?就算我一直忠诚,万一手下跑路,我会不会受牵连呢?想来想去,司马德戡决定了,干脆自己也跑路算了。

    问题是,怎么跑呢?司马德戡觉得,法不责众,只是自己一个人跑,比较危险,但是,如果跑的人多了,反倒安全了。

    怎样才能劝说更多的人跟他一块跑路呢?司马德戡先找了自己的两个好朋友,也是两个武将,一个叫元礼,一个叫裴虔通,跟他们做思想工作:

    今闻陛下欲筑宫丹阳,势不还矣。所部骁果莫不思归,人人耦语,并谋逃去。我欲言之,陛下性忌,恶闻兵走,即恐先事见诛。今知而不言,其后事发,又当族灭我矣。进退为戮,将如之何?

    陛下现在想在丹阳建都,我手下的那些骁果都在议论纷纷,想要回家。我倒是很想提前跟皇帝陛下打个预防针,但是陛下这个人很猜忌,又讨厌听坏消息,我若是现在警告他手下有好多人要跑,没准他一生气先把我杀了。可是如果我不告诉他这件事,万一我手底下的人跑了,他还得杀我。所以我是进也被杀,退也被杀,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元礼和裴虔通也是深有感触,都说,是啊,我们也都替你担心。这时候司马德戡又说了,你们替我担心?照我看来,你们还得替自己担心呢。元礼和裴虔通赶紧问,我们又没领那么多兵,我们担心什么呢?司马德戡说:

    我闻关中陷没,李孝常以华阴叛,陛下收其二弟,将尽杀之。吾等家属在西,安得无此虑也!

    我听说李渊已经把关中占领了,好多留在关中的官员都投降了他。比如华阴县令李孝常,不就投降李渊了吗?问题是,他投降了,可是他弟弟却跟着陛下在江都。现在陛下听说李孝常背叛,一气之下把他两个弟弟都给抓起来了,就要砍头,这多冤枉!你们想想,万一你们的哪位亲戚也干出像李孝常那样的事来,你们也就跟着倒霉了。

    他这么一说,裴虔通马上脸都绿了,赶紧说:

    我子弟已壮,诚不自保,正恐旦暮及诛,计无所出。

    还真是这样,我们裴家是一大家子,我的儿子也罢,弟弟也罢,都是成年人了,散布在各地做官,我真怕他们做出背叛陛下的事情而牵连到我。我为此也是整夜整夜地思考,可就是想不出办法来。

    司马德戡一听,感觉差不多了,这才说:“同相忧,当共为计取。骁果若走,可与俱去。”我们现在都是朝不保夕,何不一同想想办法?依我之见,如果骁果逃亡,我们就跟他们一起逃吧!听他这么一讲,裴虔通和元礼赶紧说:“诚如公言,求生之计,无以易此。”您说的有道理,为了活命,也只好这样了。

    就这样,司马德戡、元礼和裴虔通就组成了逃亡领导小组,各自发展下线,联系更多的人逃亡。他们联络得成功不成功呢?太成功了,因为司马德戡担心的这两个问题还真是公共问题,所以很多官员,包括内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秉等都纷纷加入了这个密谋逃亡的队伍。

    所谓人多力量大,参与密谋逃亡的人多了,大家的恐惧心也就小了,小到什么程度?这些人居然“日夜相结约,于广座明论叛计,无所畏避”。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讨论叛逃的事情,一点也不顾忌。俗话说隔墙有耳,司马德戡他们这么大肆谈论,很快就被一个宫女听到了。这个宫女赶紧向萧皇后汇报说:“外间人人欲反。”骁果们都在那儿议论着要跑路呢,这是要造反啊!

    萧皇后怎么处理呢?她想了想,对这个宫女说:“任汝奏之。”你汇报给皇帝吧。这个宫女就向隋炀帝汇报了。

    那么,隋炀帝什么反应呢?他勃然大怒,指责这个宫女不守本分,多管闲事,竟然把这个宫女给杀了。这不是讳疾忌医,掩耳盗铃吗?一个皇帝,消沉到这个份儿上,懦弱到这个份儿上,真是没救了。隋炀帝这边扮鸵鸟,装糊涂,司马德戡他们那边也就更加肆无忌惮。过了几天,他们要逃跑的计划又被另一个宫女听到了。这个宫女还是先跟萧皇后汇报,说自己听见骁果士兵密谋逃跑。

    这回萧皇后怎么讲?有了上次的教训,她还能怎么样!听完之后,萧皇后长叹一口气说:

    天下事一朝至此,无可救者,何用言之!徒令帝忧耳!

    天下时局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救不了了,还说什么?说了也只是让陛下担心而已,干脆别说了!这话说得多么无奈,多么沉痛!

    到这儿,我们得多讲一些萧皇后的事情。萧皇后知书达理,明辨是非,十四岁嫁给隋炀帝,跟隋炀帝也算恩爱有加。这样的才华,这样的感情,本来,她也有机会成为像婆婆独孤皇后那样,对丈夫也好,对政治也好,都产生巨大影响力的一代皇后,但非常遗憾的是,萧皇后是萧梁王朝的后裔,所谓江南佳丽,又是亡国遗民,自身性格不那么强悍,再加上她的丈夫隋炀帝又是一个权力意志强烈,刚愎自用的人,所以,萧皇后虽然也不乏政治头脑,但是始终无从伸展,只能默默看着,也跟着隋炀帝一起走向深渊,这是她的人生悲剧,但与此同时,不也是隋朝的政治悲剧吗?

    根据史书记载,司马德戡他们原本约定,于大业十四年(618)三月十五日集体叛逃。可是就在逃跑之前,一个人的加入,把这场大规模的禁军逃亡事件,直接改写成了入宫弑帝的兵变……

    隋炀帝众叛亲离,连亲人也不再提醒他迫在眉睫的危险,眼看一场大规模的禁军逃亡是在所难免了,司马德戡甚至已经定好了逃亡日期,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一些新的变故,一下子让这场逃亡运动的性质发生了变化。这是怎么回事?

    前文讲司马德戡他们拼命发展下线,想要扩充自己的势力,就在他们发展下线的过程中,一个野心家出现了。谁呢?将作少监宇文智及,也就是隋炀帝最信任的宰相,“五贵”之首宇文述的二儿子。当年,隋炀帝宠爱宇文述,把女儿南阳公主嫁给宇文述的儿子,两个人成了儿女亲家。那个跟南阳公主结婚的,是宇文述的三儿子宇文士及。

    除了这个三儿子之外,宇文述还有两个儿子,老大叫宇文化及,老二叫宇文智及,哥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就知道斗鸡走狗,调戏妇女,所以人送外号“轻薄公子”。光是轻薄浮华也就罢了,兄弟俩还特别贪婪,为了赚钱,公然违反隋炀帝的禁令,私自和突厥人做生意,搞得隋炀帝非常恼火,把他们关了好几个月,想要斩首,后来还是南阳公主求情,才刀下留人。不过,虽然没有杀死这两个为非作歹的家伙,隋炀帝还是惩罚了他们,把他们从宇文述的儿子贬为家奴,将近十年都没有让他们出来当官。

    后来,宇文述临死之前,上奏一表,请求隋炀帝可怜自己这两个不肖子,给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隋炀帝念及老臣的情分,才重新起用这哥俩,让哥哥宇文化及当了右屯卫将军,掌管禁军,弟弟宇文智及则当了将作少监。不过,别看这宇文智及为人很差,但是脑子却非常灵活。他听说了司马德戡他们的叛逃计划之后,马上说:

    主上虽无道,威令尚行,卿等亡去,正如窦贤取死耳。

    皇帝虽然不怎么样,但毕竟还是皇帝,是皇帝就有皇帝的权威。你们现在要逃跑,肯定只能动员一部分人跟你们跑,那其他人还是会听皇帝的命令,去追杀你们。你们如果被追回来,就难逃一死。所以,这个办法不妥当。

    怎样才妥当呢?宇文智及说:

    今天实丧隋,英雄并起,同心叛者已数万人,因行大事,此帝王之业也。

    如今老天都要灭掉隋朝,所以天下英雄并起,这正是逐鹿中原的时候。如今,你们既然已经发动了几万人,还逃跑干什么?还不如直接造反,把皇帝干掉,自己当皇帝,这才是帝王大业!

    司马德戡他们一听,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反正都冒险,何不干脆扯起大旗造反,还逃跑干什么!到底还是宰相的儿子,眼界就是不一样。他们赶紧表示,听宇文智及的。

    这样一来,整个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原来只是要逃跑,这是消极自保;现在成了要造反,这就是要夺取政权了。性质变了,领袖马上也就要变了。为什么?逃跑的时候固然也需要领袖,但是跑完了之后大家各奔东西,所以这个领袖的意义不太大。但是造反就不一样了,造反的领袖,没准就是未来的皇帝,这可就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让谁当这个造反的头呢?还会不会是当初挑起这件事情的司马德戡呢?这就不可能了。他威望不够。要知道,此人虽然也是关陇集团出身,但是因为父亲早死,早年还曾经给人杀猪卖肉,养家糊口,这在当时人心目中可不算什么光彩的历史。就算不提早年经历,看现任官职,也不过是虎贲郎将,五品官,这样的身份,怎么会让众人心服呢?

    谁能服众呢?毫无疑问,宇文家的人才能服众。要知道,宇文家是关陇贵族集团成员,宇文述是隋炀帝后期最受宠信的宰相,宇文士及还是隋炀帝的女婿,这样的三重身份,在当时无人能及。如此说来,这领袖就是宇文智及了?也不行。

    为什么?宇文智及还有一个哥哥,叫宇文化及,此人是宇文述的嫡长子,承袭了宇文述的爵位——许国公,算是宇文述的继承人。而且,当时担任右屯卫将军,是三品官,还是禁军统帅,在军队中更有号召力。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都比宇文智及更合适一些。

    考虑到这些因素,司马德戡他们又把宇文化及给找来了,让他当革命领袖。那么,宇文化及对此是什么反应呢?按照《资治通鉴》的记载:“化及性驽怯,闻之,变色流汗,既而从之。”别看平时无恶不作,但是事到临头,宇文化及比谁都胆怯,吓得两腿发抖,汗流浃背。不过,汗流浃背之后,他还是从了。为什么?人家把造反这么大的事都告诉你了,你要是不同意,还不招来灭口之灾吗!首先,不从不行。其次,当皇帝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关陇集团的成员,哪个不想当皇帝呢!

    就这样,因为隋炀帝在天下大乱的情况下抛弃关中,打算割据江南,他的亲信卫队骁果产生了逃亡回家的打算;又因为隋炀帝意志消沉,实行鸵鸟政策,发现问题不及时解决,这些逃亡者肆无忌惮地发展势力;在发展势力的过程中,他们原本比较简单的回家意愿就被出身关陇贵族的野心家宇文氏兄弟利用了。现在,这些逃兵的新领袖宇文化及想要的,已经不是回家,而是要造反,当皇帝!那么,他会怎样对待现任皇帝隋炀帝呢?隋炀帝到底会面临怎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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