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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肿瘤科医生面对死亡时,他的话竟颠覆了我对死亡的认知

 自然金鹰 2019-04-25

在肿瘤科的这些年,我的病人多是中晚期。要么靠着药物维持,尽量延长生命,要么,就是长期住院不再离开,要么,就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永远的离开……

神父,牧师,法官,医生所有这些穿长袍的职业几乎都是百姓眼中跟神圣有关的职业。其他科的医生可能是雅典娜,是阿波罗,是波塞冬……而我,一定是死神:塔纳托斯。

这个死神其实是个双胞胎,他的孪生兄弟是睡神修普诺斯。因为人们认为,睡眠和死亡无法完全分离。所以,你经常会看到很多病人先是进入嗜睡状态,而这个状态,也就离死亡不远了。

这个睡眠跟死亡交替的状态,也是我被赋予最大神力的状态:尚大夫,咋办啊,我听你的,你说,已经这样了,到底是治还是不治?

每一个询问者的渴望,犹豫,为难,他们的眼神,语气所表现出来的复杂情绪,都让我这个神职人员” 难以启齿。对于我来说,这也许是个最简单的问题,我可以从客观的角度分析病情,从一大堆科学的数据中轻易的得出结论。可是,对于我来说,这也是一个最难的问题,因为我不是当事人,我无法真正的理解体会每一个家庭的具体情况,每一段亲情的与众不同,每一段爱情的刻骨铭心,这个可能会影响他们一生的决定,对我这个医生一样艰难……

这几天,一个父亲身患恶性肿瘤的哥们儿,又一次用这个问题把我推向神坛叔叔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如同自己的爸爸一样。人在面对亲近的人时总会做两件事:宣泄情绪,检验客观。所以,在回答他这个问题之前,我写了这篇公众号,回忆几个发生在我身边的真实的故事,也许是写给困惑中的哥们儿,也许也是写给医生身份以外的自己……   

有一个同事的奶奶,突发大面积脑梗死住院了。奶奶当时已经意识不清了根本没有生还的几率。所有人都准备放弃治疗和抢救。我的这个同事是一个儿科的医生,她作为家里唯一懂医学的人,她坚持用药”“抢救那是我奶奶,只要能多维持一天,就让她在这世界上多活一天,不行吗?她从小跟奶奶一起长大,我们谁也执拗不过她。可等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她突然签字,拒绝治疗。我问她原因,她说:起初奶奶病危的时候,没人知道这个消息。但,当越来越多的亲戚朋友从四面八方来看这个浑身插满管子,绑满各种仪器的奶奶时,我觉得我错了。奶奶以前是个活的特别精致的人,出门都得先擦点口红,一根针掉地下都不用人帮忙捡,她从不给别人找麻烦。我突然觉得,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奶奶,她一定不希望别人看到她今天这副狼狈的样子。那一刻,我好像突然明白点什么…… 

(影片片断来自截取《超级演说家》)

我有一个患者,老爷子有三个儿子,有钱,有权,有孝心!老人本该是安享天伦,儿孙绕膝,无奈,却已到了肺癌晚期。不知道该说老爷子是幸还是不幸,这边靠着氧气管维持呼吸,那边儿子儿媳轮番侍疾。虽然,能做的,微乎其微……其实,家里人都知道,面前的这个老人,除了还有呼吸心跳这些生命体征,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存质量,时不时的检测仪器还会亮起红灯,全家齐聚,集体待命。

那个晚上,在老爷子又被一番折腾,略微平稳之后,老大站在一旁沉默许久。老大突然让所有的家人回避,老二老三留下,哥仨一同来到父亲的床前。接下来的一幕,让老二老三也有些措手不及。老大拉着两个弟弟扑通跪在父亲床边,微微颤抖着说爸,对不起……你放心走吧。然后重重地给老爷子磕了三个头。当检测仪器再次亮起红灯的时候,大哥签字放弃了抢救。老爷子走了,走的很安详……

事后,老二曾经偷偷的跟我说:尚大夫,我知道我这么说挺不是人的,但是其实,我挺佩服我大哥的。他做了我们可能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 没有人知道,做出这个决定的大哥,他的余生是何等沉重。他要背负的不止是放弃父亲生命的愧疚,那句你放心走吧,更是他对整个家族的责任,对父亲的承诺…… 

(影片片断来自截取《被偷走的那五年》)

刚当医生不久的时候,在我的病房里出现了这样一个略显特殊的家庭。患者是大学的老师,老伴儿是音乐学院的教授,平日远在国外的儿子,特意长途跋涉赶回来尽孝,一个标准的高知家庭。来到我这住院的时候,患者已经出现了肝肾综合征,经过综合评估,我推算只有大概一周左右的生存期。

这一天,家属带来了一位上级医院的教授,专门来和我探讨患者的治疗。在得知患者白蛋白指标低的时候,用带有质问的语气说白蛋白低为什么不补我向教授说明了患者目前的情况,并且告知白蛋白也在补,每天一瓶。可是教授坚持一天两次,一次两瓶,也就是说一天要补四瓶白蛋白,让家属抓紧时间落实。在我看来,患者已经出现肝肾综合征,大量输液会难以吸收,除了全身肿胀,也会加重心脏负担。

可是家属请教授来的目的非常明确,觉得应该还有救。于是签字,决定采用上级医院教授的治疗方案。虽然这犯了医生业内的大忌,但我能够理解,作为妻子,想要为老伴儿用尽一切社会资源,做最后的努力。作为儿子,长久不在身边陪伴照顾,此时,用一天四瓶,一瓶500元的白蛋白来弥补自己的缺失,值!

可是整个决策过程中,没有任何人想过患者的感受,更没有人想过去征求患者自己的意愿……最终的决定权,终究在家属手里。三天之后,化验结果确实向好,白蛋白指标开始回升,可是那位患者,身上插着为了代谢液体的各种管子,走了……我没有和家属做太多交流,她们也许是悲伤的,难过的,无奈的,亦或是问心无愧的……

一周之后,我意外地接到了那个上级医院教授的电话,和我询问患者的病情。电话中他得知患者已经走了一周,惊讶得出了颤音。一改之前的底气十足,匆匆挂掉了电话……  

(影片片断来自截取《非诚勿扰》2)

我们经常在感到绝望的时候说别无选择

可有的时候,最难的不是别无选择,而是无从选择”……

选择的结果可能会让你愤怒,遗憾,无奈,也可能会让你心有不甘……  

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呢? 

落笔的时候,我拨通了我哥们儿的电话:贱人(我对哥们儿的爱称),出来喝点儿……”

落笔的时候,我拨通了我哥们儿的电话:贱人(我对哥们儿的爱称),出来喝点儿……”(作者:尚书;供稿:尚书TALKING;ID:SS45TA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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