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江第二桥退役 会不会是长江拆除第一桥？

序

4月23日，随着最后一列客运列车通过，白沙沱长江大桥进入退役倒计时。对于重庆之外的居民，白沙沱长江大桥虽不如武汉、南京长江大桥有名，但同样是共和国桥梁史中的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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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长江第二桥

1957年通车的武汉长江大桥，是“万里长江第一桥”。1968年通车的南京长江大桥，是“长江第一座自主设计、建造的公铁两用桥”。而在此之间，1959年建成的重庆白沙沱大桥，是我国第一座自主设计、建造的铁路桥，是不折不扣的“万里长江第二桥”。

白沙沱大桥作为首座纯国产长江大桥，曾是当年重点宣传题材：

《白沙沱大桥》油画（1959）

重庆白沙沱长江大桥通车纪念明信片（1960）

重点宣传白沙沱大桥，除了“纯国产”因素，更重要的是该桥解决了中国西部长江两岸的战略沟通问题：

1959年白沙沱长江大桥通车报道

成渝线是新中国建设第一条干线铁路。50年代后期，川黔线也在紧锣密鼓地施工，曾因保路运动推翻清王朝的四川陡然成为铁路大省。但在成渝-川黔的交汇点重庆，长江隔断南北，长江两岸物资、人员交通必须反复装卸，船渡过江。白沙沱大桥落成，就是打通了当年的西南铁路“大动脉”：

白沙沱大桥在1961年铁路网中的枢纽意义（虚线为在施工线，点状线为规划线）

长江第一桥武汉长江大桥由苏联工程师设计，由苏联提供大部分桥梁钢材，连施工环节都由苏联技术团队辅助。因此大桥落成通车时，贯通南北钢桁架的确实气势恢宏。充足、质量可靠的钢材供应，也使大桥有充足的通行空间，采用上下双层设计，满足公路、铁路两用：

武汉长江大桥

但随着中苏矛盾加剧，苏联陆续切断对华援助，白沙沱大桥只能完全依靠武钢的自造钢材。白沙沱大桥在1955年动工，而武钢青山厂区也是在同年才动工。受产能所限，同时也有对自造钢材性能的不自信，白沙沱大桥跨度较短，仅在航道的4个较大跨度使用钢桁架：

重庆白沙沱长江大桥

因此，白沙沱长江大桥只有一层桥面，在1978年改造前只有单线铁路。而之所以首座纯国产长江大桥能够在重庆落地，从技术面上说，还是因为长江在重庆段水势平缓、江面不宽，平均深度较浅。

粗略表示的中国早期桥梁技术水平

等到国产钢材的产量、性能满足我国在南京“复刻”武汉长江大桥，已经是1966年。这一年，南京长江大桥终于用上了国产钢梁，连续几十年成为中国标志性建筑，盖住了白沙沱大桥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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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迟“退休”

白沙沱大桥作为第一座纯国产长江大桥，结构形式保守，经济技术指标较低，早已不适合今天的交通需求。即便在过去的几十年，撞船事故也频繁困扰这里的铁路干线。

桥梁对撞桥事故的影响因素，主要是桥梁通航孔宽度。据统计，在75%以上的长江撞桥事故中，涉事桥梁通航孔宽度都不足150m。武汉、南京长江大桥的通航宽度分别为110m、150m，而白沙沱大桥只有74.8m。

而且，受地势和技术水平影响，白沙沱大桥并非垂直于长江流向，而是形成了一定夹角，增大了事故率：

白沙沱大桥水域通航环境

结果仅在20世纪，白沙沱大桥就发生一百余次撞桥事故。直到21世纪初，随着GPS等技术进步带来的船舶装备提升，事故才逐渐减少。

白沙沱大桥船撞桥事故数量统计

以中国桥梁工程技术的发展速度，这么一座老桥早该被新桥取代。之所以白沙沱大桥延迟“退休”，是因为重庆市规划的另一项工程——小南海电站遇到反复。小南海电站的预定位置就在白沙沱大桥下游，将直接导致江面水位提升。而在水电站具体指标获批前，水位提升程度无法明确，白沙沱大桥的替代品不知道水位，自然没法开工：

白沙沱大桥与小南海电站区位关系

影响上游工程进度的小南海电站项目，在2009年获国务院批准。2012年坝中岛“三通一平”工程奠基，项目却又卷入了环保争议。

早在2005年，重庆市鱼类保护区就曾因长江上游的金沙江干流梯级电站群的上马，而被迫向下游迁移。经重庆市申请，环保部于2011年将小南海江段从重庆市鱼类保护区中剔除，小南海上游73.3公里江段由缓冲区降级为实验区。

2015年2月9日，环保部被中央巡视组狠批环评痼疾。恰巧此时小南海工程环评问题再次成为媒体焦点，环保部必须慎重对待。3月，环保部在发乌东德水电站环评批复中明确，不得再规划和建设小南海水电站。环保部表态：

“过去10年，长江上游珍稀、特有鱼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因金沙江下游一期工程建设等因素进行了两次调整，自然保护区结构和功能已受到较大影响。未来该流域开发必须严格按照主体功能定位，严守生态保护红线。”

小南海电站彻底被否，新白沙沱长江特大桥才终于快速推进，并于2015年完成了引桥段工程。白沙沱大桥在几经反复中，将“退休”时间延后了近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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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好最后一班岗

新白沙沱长江特大桥要取代老桥，因此也是一座铁路桥。但在这几十年中，我国铁路已经更新换代数次，技术指标与1959年已经是天差地别。从工程设计手法上来看，新白沙沱长江特大桥也是我国高铁桥梁中首批用BIM设计施工的试点项目。

新白沙沱长江特大桥双层桥面布置方案

2018年1月25日，新白沙沱长江特大桥与渝贵铁路正式通车。2019年4月23日下午5点40分，最后一列客运列车通过白沙沱长江大桥。“老兵”站好了最后一班岗。未来的命运是彻底拆除，还是随水位提升桥面，作为文物保留，还得看文物部门和交通部门的博弈。

白沙沱大桥与新白沙沱长江特大桥效果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