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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碎宇和宙

 木蘭猫不睡 2019-05-01
博尔赫斯的短篇小说《阿莱夫》,要我们打破那些追求永恒和无限的梦。

“阿莱夫是希伯来文子中的第一个字母,神秘哲学家认为它意味着‘要学会说真话’”,那么假话是什么呢?是“啊,上帝,即便我困在坚果壳里,我仍以为自己是无限空间的国王。”(《哈姆雷特》,第二幕第二场),是“他们会教导我们说,永恒是目前的静止,也就是哲学学派所说的时间凝固;但他们或任何别人对此并不理解,正如不理解无限广阔的地方是空间的凝固一样。”(《利维坦》,第四章第四十六节)。博尔赫斯在小说故事开始之前引了这么两段文字,而整个小说就是要对这两段话进行解构。

小说刚刚开始,写贝娅特丽齐·维特波死去的那一天,我发现广告铁架上换来一个新的香烟牌子。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隐喻。世界在不断的变化,人的心灵也在不断地变化。然而,这时候的我似乎还没有真正领会到这种变化,依旧倔强地,“带着悲哀与自负”认为“世界会变,但我始终如一”。我爱慕她,她拒绝我,我爱她;她有了丈夫我爱她;她如今死了我依然爱她并且将一如既往地爱下去。具体表现就是每年她的生日那天都要去她家拜访以此作为纪念。可是小说的最终结局却是,她家的房子被出卖易主,我再也无法去看她的照片了。后记中作者不无感慨地说:“我们的记忆是容易消退的,在岁月悲惨的侵蚀下,我自己也在歪曲和遗忘贝雅特丽齐的面貌。”我们不得不说,“我”对贝雅特丽齐的爱是超越肉体,是恒久而深刻的,但时间毕竟不是凝固的,也不是静止的,渐渐的一切都模糊、扭曲和变形了。这就是时间给我们的教训。

在我每年不停地拜访贝雅特丽齐家的过程中,我渐渐地得到了她的表哥卡洛斯·阿亨蒂诺。这位仁兄说了和哈姆雷特差不多的话来为现代人辩护“我想到书房里的现代人,仿佛在一座城堡的塔楼里,配备有电话、电报、唱机、无限电报机、电影机、幻灯机、词典、时刻表、便览、简报……”接着便是他写的那写似乎包罗万象的诗歌。然而他那些自认为写了整个地球的长诗,在我看来却是“我第一次领会到了现代艺术要求笑的调剂,要求有些玩笑。哥尔多尼的话确实不假。”他的自负和长篇大论式的对诗歌作分裂式解读在我看来不过是写调剂的玩笑而已。可是就是这样的作品最后获得了国家文学二等奖,而我的《赌棍的纸牌》一票都没有捞到。这是很符合逻辑的虚构。大众或者我们现在的主流意识总是在宣扬要写作一些永恒的包罗万象的东西,而我偏偏与这些东西背道而驰。无怪乎“一票都没有捞到。”然而我有我的理由。“我作为作家的绝望心情从这里开始。任何语言都是符号的字母表,运用语言时要以交谈者共有的过去经历为前提;我的羞惭的记忆力简直无法包括那个无限的阿莱夫,我又如何向别人传达呢?”

“阿莱夫的直径大约为两三里木,但宇宙空间都保罗其中,体积没有按比例缩小。每一件事物(比如说镜子玻璃)都是无穷的事物,因为我从宇宙的任何角度都清楚地看到。”我在卡洛斯的请求之下终于在地下室看到了他所说的这个包罗万象的阿莱夫,然而我的第一感觉是“上当了”。结果我竟然真的看到了众多的我无法数得清的大大小小的东西,然而我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些令我“感到无限崇敬,无限悲哀”的“难以理解的宇宙”。不存在什么永恒,世界是不可理解的。“我和蔼死、摆出十分同情但又不安地谢了卡洛斯·阿亨蒂诺·达内里盛情让我看了他的地下室,然后请他利用房屋拆除的机会离开有害的大城市,因为它饶不了任何人,对任何人!我委婉而坚决地闭口不谈阿莱夫;我和他拥抱告别,再次重申乡村和宁静是两位好大夫。”后记中又很明确地说:“我认为加拉伊街的阿莱夫是假的。”我在地下室看到的一切东西也都是假的。一切不过是一面镜子,是上面世界的地图而已。一切都是假的。

这里再次申述了博尔赫斯的对这个世界不可认识的认识。出路在哪里,在遗忘和平淡宁静的生存中。现代的、城市的亢奋而美丽的永恒梦在博尔赫斯一切都不过是假的,不如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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