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太仓有个小花叫罗丹

 好办法 2019-05-04

小花 来自畸笔叟 10:54

承蒙小路错爱,节前,我去隔壁太仓玩了两天。

住木屋,吃江鲜,都不去说它。单说其中的一项活动——插花。

扶栏上的小花篮就是我的插花作品

两房一厅的小木屋适合全家入住

一开始,我并无太大兴趣。我甚至没有随着大家去鲜花农场摘花。我原意只想做个旁观者。

等到大家摘了花回来,小路还特特会会捧了几支红红白白的月季放在我面前,我才有了几分羞惭。却原来,融为上,高冷为下。

随着大家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衣着简朴的女子,娇小紧致,头发一把抓,干练里透着几分秀气。特别是,她的眼神很坚定,并没有那种少见多怪的飘忽。

她就是来指导我们插花的鲜花农场老板娘罗丹。

她的指导很简单,三言两语,毫无卖弄。然后就任由我们胡乱摆弄。我们这一群中,很多都是头一次插花吧。至少我是。于是,大家随心而走,自由发挥,倒也兴致盎然。后来,马尚龙说,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大家做一件事能如此专注。大概就是当时的真实写照了。

就像学生写了作文,人人都想得到老师的点评。但她不。她一直说,自由随性是最好的。你们每个人都插得很有自己的个性。她共情,却也并不讨好。并没有作张作致地来几声“哇”,赞几句“太棒了”。

她唯一的具体意见给了孔明珠,说,如果把每一支花都再剪短些,会更好。如此而已。

在忙忙碌碌的插花人中,有她不多,没她会少。老实说,我喜欢这种“零干扰”式的服务。

后来,她告诉我,她是在上海学的专业插花。她碰到了一个很好的插花老师。自由随性就是她老师的明训。她说,跟你们讲那些“点、线、面”什么的,实在没有多大意思。

她对上海并不陌生,她父亲在宝山做花农,一做就是19年。虽然她从小是个“留守儿童”,长大以后,还是常常从宿迁来到父亲身边。

直到去年,事情才有了很大的变化。因为顾村公园的北面也要开发了,她父亲原先租的那三亩花地要收回去了。一家人必须重新寻找生计。

好在当年的“留守儿童”已经长大。1990年出生的罗丹早做了酒店管理好几年了,嫁了一个丈夫是自由职业者,女儿也五岁了。她一开始想在上海开一爿花店。没法实现以后,她就开始在周边寻找机会。

她说,周边那几个小城市她都去跑了。也是前世有缘,第一次到太仓,她就有好感。第二次再来,小夫妻俩就决定要在太仓安家了。问她,是太仓的什么吸引了你?她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温暖”。

在温暖的地方有了温暖的家,温暖的家需要温暖的事业来相扶。说来也巧,恰逢电站村开发,向她发出邀约。于是90后的小女子任性地租下了12亩地,投入几十万,办起了鲜花农场。比起父亲在宝山租的那三亩地,还是女儿的气魄大啊。脑子也是年轻人的好。她不但做鲜切花生意,也做插花等其他综合项目,甚至还有网上服务。

据说,她父亲并不完全赞同她这样的大手笔,然而,毕竟是一家人,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女)兵”嘛。她说,她的农场至今没雇用人手,大小活计都是一家人自己干。干起了劲,干脆空关城里的140多平方米的新房子,住在农场。幸好太仓不太大,一早用车子把孩子送到城里的幼儿园只需20分钟。

说起来,这个鲜花农场的名字,还是她女儿起的呢。五岁半的小姑娘说,妈妈,就叫“罗小花”吧。

如今五岁的孩子,其实心里样样明白。她知道妈妈为了农场,肯定没有太多时间来陪她。于是,她就养了一只猫,也给它起个名字,叫“徐小猫”。她对妈妈说,你有你的罗小花,我有我的徐小猫。

这样的话语,岂止可爱。那话外之音,做母亲的,还是听得出来的。

于是,我问了罗丹一个俗俗的问题,就是,一边是小花,一边是小猫,你如何兼爱呢。罗丹说,我没有更多的办法,我只是让孩子更多的参与。比如,给她一把小铲子,让她一起来除草。

这个办法,看似简单,其实也还是有智慧。比起大多数家长,你干你的,她玩她的,你干累了,还要强打精神陪她玩,让孩子参与,还是要好很多啊。还是这句话:融为上。

事实上,作为母亲,罗丹爱女儿还是多过爱鲜花的。有一次,女儿不小心把一盆很贵的花弄坏了,旁人说,你怎么也不管管。她就是不责怪。

她告诉我,她和她先生小时候各自受到的家庭教育并没有很高级,但是有了孩子以后,她就抱定宗旨:“我小时候想要怎样的父母,现在我就做这样的父母”。关于这一点,据说她先生并不完全赞同,做父亲的认为,适当的所谓“棍棒教育”亦无不可。但罗丹坚决反对任何暴力和冷暴力。她告诉我,她的决心和行动已经并继续影响着她的先生。

鲜花好看,开鲜花农场毕竟还是辛苦的。每年八九万元的地租就是不小的压力。于是,我又问了她一个俗俗的问题:乐在何处。

她说了三句。第一句,“过程就是奖励”;第二句,“花友的回馈”;第三句,“鲜花是很神奇的”。

我很喜欢她把她的客户称为“花友”。其实所谓“回馈”,就是花友们对鲜花的喜爱。这也能乐,看来,鲜花确实是很神奇,很治愈的呢。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罗丹说过的话。尤其是那句对太仓的评价:温暖。

联想到全程陪同我们的殷先生和张小姐,殷先生虽然是泰兴人,说起太仓典故,张口就来,如数家珍。还有,他的普通话里时不时夹的那句苏州话“阿是”,一点也不觉得是讨好。至于那位张小姐,第二天要做新娘了,我们竟然一点也没看出来。

没有爱,这些都做不来。

明日要出嫁的张小姐

他们与他们城市的“融”,真是何其太好。我甚至开始对太仓有一点小小的妒忌了。

(完)

文中绝大部分插图由罗丹提供

我最近还写过:

五原路:上只角的市井气

钱家塘(荡)的最后一汪水在哪里干涸?

过房娘:江南人家的又一门亲眷

你乘电梯是怎么揿按钮的?

那些年,我们是怎样回上海的

1978年,南京路的“小新雅”来了这样一帮人

50年了,总有人陪不了我们走这么远

50年前的今天,我们就这样被你“欢送”

“老克勒”,只是个传说

淘浆糊:上海言话里最后的切口

“敲煤饼”,一个最短命的上海市井俚语

“上只角”,“上”在哪里?

上海话形容面孔难看的44种讲法

上海人家的揩布都是分三六九等的吗?

告示:我2018年出的两本拙著《上海名堂经》和《上海有声色》已上架(均为有声读物,用手机扫描每篇题目下的二维码即可收听我读那篇文章的沪语音频)。

需要购买签名本的请扫描下面任何一个二维码加入“畸笔叟签名售书群”,然后按群内客服的要求去做即可。谢谢各位捧场。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