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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愚蠢 2011年10月5日，56岁的乔布斯走了，留给世界的是美轮美奂的苹果，还有从上世纪70年代中期起就陪伴他的座右铭：Stay hungry, Stay foolish。 生命是一场冒险，保持饥饿，保持愚蠢。乔帮主的这句名言怎么理解呢？在现代社会，吃饱变得很容易。人到中年，就是一个物质日益饱足的过程。消化变慢，代谢变慢，容易变得迟钝安稳，也容易变得沾沾自喜。保持饥饿，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敏锐，保持清醒。不是要变得贪婪，不断的追求满足，而是要保持一种状态，一种青春的姿态。在饥饿的年纪饿，是一种常态。在不饿的年纪，要让自己有点饿，则是在保持生命的觉醒与灵敏。乔布斯一直以此自省。他深知，财富的富有、知识的富有和人脉的富有，往往窒息一个人的灵性，而唯有保持物质和精神的饥饿状态，才有着不懈的创造力。 说到保持愚蠢，又怎么深入理解呢？不知为什么，我想到了塔罗牌。塔罗牌，由“TAROT”一词音译而来，被称为“大自然的奥秘库”。它是西方古老的占卜工具，中世纪起流行于欧洲，地位相当于中国的《周易》，其起源一直是个谜。塔罗有很多流派不同体系，但都是78张牌，其中大阿卡纳牌22张，小阿卡纳牌56张，可分别使用进行占卜，也可将78张混合共同使用进行占卜。22张大牌，大阿卡那牌，是用来解释命运的大致运势，整副牌展示的是一个人身心灵的成长发展，每一张牌都反映着人生的不同际遇。56张小牌，小阿卡那牌，其实是4×14，分别是风、火、水、土四元素的1~10，再加上各元素的4张宫廷牌（人物牌），小阿卡那牌反映的更加细节，更加专注于特定方面。作为常见的占卜工具，我觉得塔罗并不是预知未来的，其实，塔罗像是在暗示我们更好地选择下一步，而非预示一个确切的未来。 在22张大牌中，有“愚者”一牌，它在22张大阿卡纳中并没有确切的编号，有时人们把它编号为“0”，有时则不做编号。在塔罗牌占卜或塔罗牌心理测试中，22张大阿卡纳牌是一个人身心灵的发展，每张都代表某种品德或经验，我们必须结合这些品德或经验才能完全认识自身，从而完成个人内心世界的成长，这种成长的过程被称为“愚人之旅”。因为，“愚者”是大阿卡纳牌的第一张，这种成长是从零开始的。“愚者”的状态是流浪，“0”表示没有，就好像一无所知，又好像蕴含了比其它牌位更大的潜力。这张牌并没有特别的顺序定位，并不在1-21的顺序之中，是地位比较特殊的牌。之所以为0，也可以说是一切的开端或者终结。有一说是后来扑克牌中小丑牌（大小王）的原型。 我们来看一下这张愚人牌：一个身着花哨衣服的年轻人，一手持白玫瑰，一手背行囊，快活地站在悬崖边，迈开一步，好像即将出发。天气很好，阳光照耀着。前方的路还看不太清，好像有危险，但是他昂着头看不见，有一只小狗轻轻跳起，好像是在挽留他，好像是在提醒他。 “0”号愚人牌，具有强烈的诉说感，好像能看到画面背后的故事。愚人花哨的衣服，肩上黑色的木棍，头顶的红冠，简单的背囊，手上拈的白玫瑰，前方的悬崖和冰川，后边白色的小狗，充满了可以阐释的丰富细节。画面整体用色，亮丽明艳，人物手舞足蹈，昂首阔步。这个愚人是卤莽而无知的：他的右手拿着象征权力的权杖，挂着的包袱里装着经验，而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扛着，却不懂得运用。但他的头上的桂冠代表着成功的可能。他有着相信梦想纯真的一颗心，左手持着白玫瑰，白色象征纯洁，玫瑰象征热情。远方白雪盖顶的山脉，象征着他未来的旅程，吉凶未卜。他眼望长空，神色欢欣，沐浴在白色的耀眼阳光下。 愚人牌关键词是：开始、大胆、天真、旅行。愚人牌，0号牌，刻画着一种生命状态。这个背着行囊出发去探险的愚人，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生机勃勃，无可救药地乐观，相信生命将会支持他。正因如此，他才会无所畏惧。小孩子往往会拥有这样的天真：期待生命能一直善待他们。对他们而言，每件事情都是一个新的局面，他们也渴望去了解。而身为大人的我们，可能就失去了这种自发性。愚人义无反顾，活在当下。那些活在过去或未来的人们，可能会认为他这么执著于眼前的事物是愚蠢的，因为他们并不知道，生命当中所拥有的最伟大的力量，就是我们此刻所拥有的、所感觉及所相信的。只有背后光芒万丈的太阳，知道愚人从哪里来，以及将往何方。而愚人并不知道这点，而且他也不在乎。他无忧无虑，因单纯而大胆，因天真而无畏。他是个活在当下的乐观主义者。愚人代表的是一种听从内心、追求自我的精神，但这只是一颗等待萌芽的种子，却不是最圆满的状态。 在塔罗牌中，愚人以神秘的狄奥尼索斯（Dionysos，希腊神话中的狂喜之神——酒神）形象出现。从人们内在的层面来看，狄奥尼索斯－愚人这个神秘的意象，在每个人的内心驱动着我们去跃入未知的领域。我们保守、审慎和现实主义的一面不愿意接纳这种狂野的冲动，但是朝气蓬勃和渴望自由的精神是仰望天空的，它随时准备着行走于悬崖的边缘，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狄奥尼索斯的疯狂，对于每个人内在现实性的一面都是巨大的威胁，因为它不属于理性，也没有任何逻辑和制约，但是从更深的层面上来说，它并不是疯狂，因为没有它就没有改变，人生有很多事情是不可能通过计划或理性判断达成的，酒神精神也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记得在《西方哲学史》中，罗素有这样一段话，点出了酒神在人类文化中的意义：“审慎（prudence）很容易导致生命中某些最美好的东西丧失殆尽。崇拜狄俄尼索斯，就是在对抗审慎。……如果没有酒神的部分，生活将会单调乏味，有了它，生命又变得危险。审慎与激情的冲突，贯穿着人类的历史。这场冲突中，我们不应该完全偏袒任何一边。”激情的驱动力，是人类很难去理解的，激情究竟会带着人们走向天国还是地狱，我们似乎永远无法清楚地判断。但是，如果没有内心的冲动和渴望，我们无法走向某种创造性的开始，如果人们不回应愚人的召唤，在生命终结之时，就会因为错过和压抑而空虚和悔恨。愚人站在旅程的起点，当我们站在每一个旅程起点的时候，都能在内心体验到狄奥尼索斯－愚人所象征的神秘驱动力。这些非理性的冲动有时候是毁灭性的，有时候又极具创造性，通常两者皆然。 其实，如果以对待生活的热忱程度来看的话，人人也都有一种可笑的努力，即使我们不过是愚蠢、感情用事、不断犯错的，再渺小不过的生物。记得中世纪的荷兰哲学家伊拉斯谟（Desiderius Erasmus）在《愚人颂》当中假设了一个经典的境况：人生如戏，人人都在扮演着一定角色。有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演戏，把戏演完。另一种人，发现生活原来是一出戏，就努力离开舞台。第二种人错了，因为剧院以外，什么也没有，没有另一类生活在等着你。这场戏是唯一的演出。我非常喜欢伊拉斯谟这个比喻。是的，我们必须无畏出发，必须登上舞台，要勇于和愿意踏上一条未知之路，拥抱生命中的无限可能。我们不知道到头来是喜剧还是悲剧，我们不知道踏上的是一条通往神圣之地的道路，还是最后像个傻子一样盲目地跌入黑暗，但无论走向光明或者黑暗，都将是一次意义深远的伟大探险，难道离开这种追寻与探索，还有别的生活在等着你吗？剧院以外，什么也没有。 保持饥饿，保持愚蠢。这意味着人们永远不要停顿，永远在路上，对事物保持好奇，这样他们就会有动机继续探索。我愿意一直用这句话让自己保持清醒，保持初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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