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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体胖大，齿痕明显；舌苔厚腻，微微泛黄......一片湿热迹象......”老中医仔细反复讲着我的病情，但是，我的心里烦热，耳朵哄鸣，已然听不进老中医的讲解了。 中年的我，已卖出四十门槛，跨过四十五的里程碑，五十的“知天命”已经胜利在望，身体的状况催使我注意身体保养，拼命的学习中医养生知识，老中医的讲解病情，我也是了然已胸，可是我怎能放弃？不甘心...... 四十岁，说不大也不大，可是这么多年的努力工作，我还是一个小小副科级，家里老婆批评，同学会受歧视；年老体衰的父母需照顾，上初中的孩子需拿钱去补课；夜里思想压力大，入睡困难，应酬活动必须参与；生活又时时需伪装，需打肿脸充胖子...... 这样的我，我能不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 “男人太难了......不能活了！”我心里暗骂自己，可是想想：从二十多的大学毕业，从山里小村走出的优秀学子，我也曾有过梦想和意气风发，可是这么多年过来，逐渐变成这样子......我多想咒骂自己的无能，慨叹自己的无助，但是生活还是要过，看看孩子的脾气逐渐趋向自己，看看父母衰老的样子，看看自己亲手创造的家，自己还是要努力活下去...... 心里胡思乱想，我已走出了中医诊所，来到工作单位。“老郭（我是个副职，领导这么称呼我），最近家里没事，明天去郑州出趟差吧！”领导和蔼可亲地对我分配任务，“领导，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您尽管吩咐，坚决服从命令！” 遇到“他”，就发生在这趟出差任务中。郑州任务完成的很顺利，查扣多箱假酒需雇车押送回晋城，我主动领责承担此项任务，他是我们所雇车辆的司机。 见到他时，正在车上装货件，我问道，“货可以全部装下吗？”他头也不抬，回答到“应该可以，我摆放整齐一下，实在不行，也可以放三层！”我仔细观察他一下：身高过我一拳头，须仰视，秃顶，说起话来皮笑肉不笑，穿蓝色牛仔裤，大肚子，一件汗渍浸透的T恤随意套在上身。 看此情形，我心里暗想，这是一个“干活人”，心理遂踏实下来。 “哎，干我们这一行出省送货是要先付钱再送货的”他已经下车跳到我面前，堆了一脸笑意。“没事，钱没问题，你放心！”我答到。 “怎么扣了这么多酒，是大官吧！......”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拼命讨好地和我套近乎，“嗯，......”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他的问话。 “你们的车，怎么停在路中间，还让人走不走了？.....”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女人，歇斯底里地厉声指责，我有点错不及防！“我们稍等一会儿就走开了......”我呐呐回答。 “美女，大姐，您看......是我不对......”他脸上挤满笑意连声道歉，“你有什么需要？”说着随女人到了车前，原来是货车挡了女人的电动车。他马上将电动车用手抬上路边人行道拖曳过货车后面，女人走了。他走过来和我邀功似的说“这种女人，可是厉害，不敢惹得！......我是知道的”他一脸得意的笑容！ 这个人，挺有趣！我开始关注上他了。 货很快装完了。 他又一次提出“必须先结账，才能出省送货”，见此情形，我的队友迅速将钱交给我。“这下放心了吗？”我把钱转交了他。 “这是规矩！”他认真地数着钞票，一边头也不回地回答着我。 车马上出发了。 货车驾驶室内，沾满油渍、污渍的坐垫摆放在副驾驶座上，车况感觉还不错，倒车雷达是新大屏，最让人关注的是他使用的手机居然是三星高档手机，我故意打趣他“老板，有钱嘛？这手机可不便宜！”“这，你就不懂了，干我们这一行的没有个好手机，没办法接货，因为我们是手机接货，需要手机的运算速度，否则“活儿”都让人接走了，你也没办法。”他一脸得意的样子“看，这里的房子是郑州的高档住宅区，一平米平均5、6万，我有一个朋友在这里买房”，说着，我们已经到郑州环城高速上，他继续吹牛，“我的朋友住在这里的别墅，他主要是搞高利贷的，住在这里能接触上高层的大人物，以后办事方便”，我反问道“你现在住哪里，房价多钱？”他自鸣得意到“我现在住的房子1万6、7这样子，我买的早，否则现在可是没办法了，每天还房贷也得5、6千，我只要还2千多”看着他自吹自擂的样子，我忍不住问他，您们开车，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房贷能承受起吗？“我一个月1万左右的样子，这趟车，除了过路费，能收入二百元不到（他故意降低我这趟货车的收入），还有媳妇的工资，生活基本没问题，一个星期，带孩子去吃一两次肯德基什么了！......去年，我们全家还开车，去河北旅游了，山西没去过！郑州物流发达，我物流司机收入还是可以的”。 人近中年，就是这个样子？一边在生活的重压下承担心酸和无奈，一边又要打肿脸充胖子死命地吹牛维护自己脆弱的虚荣心，一边又不断安慰自己生活还可以，世界都一样！我愈发对他感兴趣了，想起了中唐诗人白居易《琵琶行》的诗句“...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谈话继续进行，时间过的飞快，我们已经到了河南和山西的省界。行车的途中，我听到他不断地接听电话，最多还是他的老父亲不断叮嘱“不要被骗了，出省要注意！”他的回答主要是“没事，我已经到...地方了，放心，大约（晚上）1点后，我就回去了！您放心......”听到这话，我安慰他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小心，走夜路注意安全，他取笑我“我们开货车，不天天如此，不然我们早饿死了!...” 我继续向他问到“看你年纪有四十左右吧?”“我35岁了，两个孩子，老婆上班，我开车！”他答道，然后不无自鸣得意地继续补充说“老婆，计算机专业毕业，我，工民建毕业；但是老婆的计算机问题经常还要问我......”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小日子还是很满意的，感觉还是幸福的！我心里想，难道我不是这样子，心酸中存在这幸福的感觉。 很快，我们已经进入我市街区。晚上10点，这时，天上有点雨，市区的路灯，像身穿笔直晚礼服的礼宾先生排着长长的队伍站在街道两旁，在脱帽向我致敬——这是我喜欢的感觉！ 我的心情越来越高兴起来，忘记了他的存在。突然他问我，“您们当地的经济如何？”“怎么了？”我心里很纳闷，“这个时候，您们的出租车空载率不应这么低......而且逢这样下雨的天气...” 这次偶遇，我认识了他：他的工作态度——吃苦耐劳，重积累；他的技巧谋略——注重重点，抓实效；他的熟练专业——观察细节，重思考。他是努力本分的司机，他是个优秀的职业人，难道我不是这样的人吗？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很快到了目的地，在同事们的帮助下我们很快卸完货，办完交接手续，已经晚上11点左右了！ 这时，我才感觉到，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点了，当然，我是晚上不吃饭的，我热情地邀请他到我家门口吃饭。“这个时间点，已经怕没有饭店做晚饭了！”说着，他从车上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这样配面包，就是晚上饭了。当然，我可以把您送回家！”他还是那样愉快、幽默！ 说着，车已经到了我家小区门口。 回到家，我对儿子讲了“他”的故事，青春期的儿子说，“小人物都这样！” 是啊！都是因为我们同是“小人物”，我才会对他特别关注——命运的“管制”死死挤压着他窄窄的发展空间，生活的“埋怨”不断促动着他脆弱的敏感神经，但是这些都并不重要，只要对自己负责，对家庭有爱，对生命感恩，就足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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