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一杯醇酒醉花前

 郭一墨 2019-05-07

我们灵魂栖居的世界,是一个岛。

孤岛寂寞,适度饮一点酒,或许能让我们去得更远的地方,或许能让大千世界在微醺中荡漾起来,恰如碧波泛舟,海天在望。

可是高于四十度的烈酒,堪比“轻舟已过万重山”,倏尔之间,就叫人“醉里不知身是客”,不知何天何地是归处,一梦醒来,什么也记不住,唯觉恓惶;而十度左右的淡酒,则好像原地转圈的木澡盆,晃晃悠悠没去多远,就已被水浸满,“撑”的感觉往往跑在了“醉”的前面。

唯有二十至三十度的老米酒,渐缓行来,云水微绽,平稳如持桨轻轻划动的木船。慢橹轻摇,呀声如诉,舟过处,落英纷陈,绿鲜红美。待得手微酸,体初乏,停桨支舷,一滴滴水珠落下,在水面上荡出一圈圈涟漪来,方觉月明中天,上下通透。

善饮者,俱为忘言、怡然之辈,既可“青丝暮成雪”,也能“蓝田玉生烟”。

“谷物为料,清泉为源,荔木为火,手工为力”,民国初年,岭南一隅,沿从化黄龙带溯溪而上,有“玖拾钱”叟逐水而居梅岛,致力耕耘,绝世无争,尤长于古法酿制米酒,至今已传三代。新米酒入缸,陈五六年,自沸腾反复至于沉寂,自沉寂轮回归于平静,养出别样温柔的情怀。启缸细滤,得纯美酒露,十不余五六。以新摘枝头青梅浸之,梅实饱含的暮春味道,与陈酒相融相和,成就一场静谧安好的约会。“青梅煮酒斗时新。天气欲残春。东城南陌花下,逢著意中人。”

此为陈米酒与青梅子的初见,若即若离,似喜还嗔。不过对于善饮者来说,这还不是饮青梅酒最佳的时候。再逾两年,梅子与陈酒,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待得清香透瓶,色呈琥珀,邀来三两知己,临溪临渊,或卧或坐,佐以令拳,辅以吟哦,倾瓷碗、木杯、琉璃盏等器物,青梅酒汩汩入喉,贪一晌之清欢,品杂陈之五味,或可得人间之雅趣。抑或时逢吉日佳节,同学故旧把臂言欢,亲朋好友欣然围坐,满溢美酒,觥筹交错,空坛放歌,漫言高呼,凭栏入眠,亦是一番青梅酒醺然之乐。

配伍青梅酒,李易安难消“浓睡”;韩涧泉浇以“钱塘梦”;老饕壶虫之类,更喜经年腌制的鹜脯来下酒,其气味清雅,色如胭脂,当属“踏浪凌波”上上之选;而对于“乡音未改鬓毛衰”的离人来说,也许仅仅一抹弦月残痕,就能让“举杯邀明月”的动作瞬间凝固,继而满面湿润,字字低沉,“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百年老屋,瓦缸掩映琥珀光,耐得七年寂寥,只为等你。

青梅祝酒,欢聚。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