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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伟授权 那是2019年4月1日的早上，吃完早餐后，我坐在餐桌前望着窗外的河水发呆，上官说：“看了你昨天晚上写的文章和你现在的表情，都快成了忧郁小王子了！不要这样嘛，要快乐地生活！” 早餐过后，上官又专程跑到我的办公室来严肃地跟我说：“王建伟，不要再心烦意乱了！我告诉你，忘掉那个女生！” 是啊，到今天，事情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这将近一个月里发生了或有意或无意的大大小小的好多事情，这将近一个月里，有过好多个恍恍惚惚的时刻。 确实如上官所说，生活永远向前，有些事情要学习去忘记。 但，在我下决心忘却之前，我要用文字把那三年里的点滴记录下来。 如此，既是对逝者的纪念，也给生者留一些将来可以追悔或者追忆的痕迹吧…… 一、第一个交作业 2015年6月12日上午，是2015级综实班的第一次家长会。 与其说是家长会，不如说是一次见面会，与会者是本届综实班的两个班主任——本文、我，综实班兼职干事文利伟，此外还有高中部校长刘向军、教导处副主任申国波。 在这个见面会上，印发了由我起草的《2015级综实班暑期学习与生活指导》，其中语文学科的暑假作业要求把暑假期间劳动的两张照片、旅游的五张照片以及一篇旅游日记发到我的QQ邮箱。 2015年8月18日，是2015级综实班开学的日子。当时我的要求是在开学前上交作业即可。 然而，在7月份便收到了李姝睿发到我的QQ邮箱里的旅游日记。 从6月8日下午高考结束以后便进入暑假，直到8月16日正式上班，暑假足足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在综实班开学的筹备事宜上，那两个月里，我确实是做了比较多的准备，虽然算不上系统，但总归是想把即将接手的这个艰巨任务尽可能尽最大努力做好。 我当时的主要设想就是参照北京十一学校的模式来构建起2015级综实班的教育教学体系，学年护照的设计与制作、印章的设计与刻制、胸牌的制作、《综实班学生守则》的斟酌与定稿、《综实班师生行动纲要》的定稿…… 所以，对第一个交作业的学生还是印象很深刻的。 我拿出学生信息表，看到家庭住址是在宏力新村，感觉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吃惊，鉴于对宏力初中部的一点点小偏见，总感觉宏力新村的孩子们大多数家庭富裕、养尊处优、不学无术。 然而，李姝睿当时只发的文字，并无照片，所以，我并不知道这个孩子长什么模样。 可惜的是，当我今天登录QQ邮箱去寻找当初的那封邮件的时候，再也找不到了。可能在我把日记转存到电脑以后就删除了吧。 更可惜的是，后来我的电脑被我误删过一次文件，而那篇旅游日记也在丢失文件之列。 二、第一个晕倒 2015年8月18日白天报到，晚上进行了开学第一节班会和同学们的互相介绍，此时，我才知道原来当初第一个交作业的女孩子是一个个子很高，瘦得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然而眼神却透出一丝忧郁和刚毅的女孩子。 第二天便开始了军训。 8月中下旬的长垣已经逐渐地不那么闷热，然而中午的太阳还是毒得很。 尤其是炎炎烈日下的队列技能训练和军姿训练，对刚刚经历了一个懒散惯了的暑假的十一二岁的孩子们而言还是不小的挑战。 李姝睿成了站军姿的时候班里第一个晕倒的学生，脸色发白，额头冒汗，这是体质虚的典型表现。 我和她身边的女同学把她扶到树荫下，然而我从她的眼神中却看出了内疚和自责，正如她在军训结束以后的《军训感悟》中所写：“‘稍息，立正，稍息……’教官那原本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我的意识里变得虚无缥缈，自己的视线也被黑暗侵袭。不用说，我拖了班级的后腿，成为了第一个晕倒的人……” 我想起了自己在大学军训第一天站军姿的时候第一个晕倒时的尴尬情景，于是赶紧安慰她：“没关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看你太瘦，应该是体质有些虚弱，吃饭的时候记得多吃点……哪个是你的杯子，我给你拿过来喝点水……自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可以吧，我过去看看其他同学……” 说完以后，我便又回到班级在太阳下军训的位置。 大约过了一二十分钟，当我正在望着远处的取暖锅炉烟囱出神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报告！” 原来是李姝睿来到班级队伍旁边要求归队训练。 “入列！”教官铿锵有力的指令下达之后，李姝睿又回到了自己的队列位置。 军训的第二天，早饭后站军姿，大约八九点的时候，李姝睿站了一会儿以后便站在原地呕吐了起来。 看到这种情形，我想，她一定是已经不舒服有一会儿了，一直坚持到体力透支才会出现肠胃不适以至于呕吐。 我又和她旁边的女同学赶紧把她扶到旁边乒乓球活动室外面的台阶坐下，然后用保洁员的畚箕从旁边正在施工的沙堆弄一些沙子把她呕吐的东西清扫干净，免得她觉得难堪。 就像前一天一样，休息了一会儿以后，她又归队了。 好执着的一个女孩子！ 这两天的意外并没有打垮她，正如她在后来的《军训感悟》中所写：“……第二天，依旧是无聊的基础训练，可我竟不明不白地呕吐。我自己都开始为我这雷人的体质感到心累。第三天，我们开始了最磨练人意志的训练——站军姿。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身体开始有些发抖。这是对我心理与身体的双重考验，我不敢放弃，也不能放弃。实话实说，我有过放弃的念头，虽然当时的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但这个念头却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飘来飘去，消磨我的意志。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我好想抬起我的手臂，大声喊‘报告’，然后选择逃避。可我没有那样做，我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最后的时刻不能选择放弃，别人能做到的事我也一定能做到，我绝对绝对不能再拖班级的后腿，绝对绝对不能放弃挑战自我……” 在齐步走训练的时候，她会很认真地去做好每一个动作细节，虽然这对个子很高同时协调性又比较差的她而言是并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在广播操训练的间歇，她会很放松地跟身边的同学进行交流。 一周的军训结束以后，她这样总结自己的这次军训历程：“会操结束后，我突然有种不舍：对军训生活的不舍，对教官的不舍，对训练时同学们的笑声的不舍，对大家一起挥洒汗水时的情景不舍。这次的军训让我懂得了太多太多，如果非要说出最重要的一点，我就只能说——军训不是一种游戏，而是磨练人意志力的一种锻炼、一种成长。” 经过两年的锻炼，在两年后的高一军训的时候，李姝睿的体质已经好得多了。 虽然还是又高又瘦，站军姿时间久了也有些吃力，但与两年前的动辄晕倒已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训练中，身姿更加挺拔，脸上的表情更加坚定；训练休息之余，我给孩子们逐个拍照留念的时候，李姝睿笑得那么开心…… 2017年5月份中考体育加试的时候，我和本文在田径场的栅栏之外等候。 以李姝睿平时的跑步能力，应该是可以比较轻松地应对800米项目的，在测试开始以后，李姝睿还算是冲在比较靠前的位置，然而，在匀速跑阶段，看起来她明显是身体状况很差表情痛苦的样子，到了最后的一百米冲刺的时候，她已经跑不动，近乎步履蹒跚了，这时候我只能和本文在栏杆外面干着急。 撞线的那一刻，李姝睿直接栽倒在了终点线上。 而终点线刚好在看台前方，不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直到班里另外一名同学冲着我喊“老师，李姝睿摔倒了”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于是赶紧绕到看台下面的检录口大声喊裁判员，让裁判员看一看李姝睿到底什么情况。 然而那几个裁判原本就是职业高中的学生，根本就不理会我。 情急之下，我顾不得什么，越过警戒线直接冲进了比赛场地。这时李姝睿倒在地上，脸色发白，全身发抖，近乎休克的样子。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距离早饭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孩子们从十点多进场到这时滴水未进，在完成跳远、跳绳、实心球等项目以后，血糖水平已经非常低了。 旁边的女生告诉我，李姝睿这几天刚好遇到生理期，身体状态比较差。这无异于雪上加霜了。 其实，综实班的学生参加中考文化课考试以及体育、实验加试都只是走个过场。 因为，他们是初高中五年制实验班，只要中考分数不为零，学籍可以直接录取，不受中考分数线的影响。 然而，李姝睿就是这么要强的一个女孩子，宁可拼到近乎休克也不给自己留退路。 3.喜欢绘画和动漫 2015年开学大约一个月以后，为了增强班级凝聚力，我在班内启动了班徽设计项目。 八个小组各自在黑板上画出自己的班徽设计图案并讲解各自图案的象征意义以后，经全班两轮投票最终决定班徽图案及寓意。 作为“无名组”的班徽图案主要绘制者，李姝睿在黑板上完成了自己的画作。 经过第一轮投票，“无名组”的方案得票数位居前两名，进入第二轮投票。 因为班徽最终要实现照片电子化，以便在各种班级文案和班级印刷品中使用，我便让莉莉用PS把两个组的方案作为电子图片，班会时在班上进行最终投票。 结果，“无名组”的方案最终落败。 但是，通过这一次活动，我还是看到了李姝睿在绘画的构思、构图、色彩使用方面的一些过人之处。 所以，在三个月后的2016年班级元旦晚会的时候，我便让作为班级元旦晚会主要策划者之一的李姝睿手绘一张送给各科老师的班级元旦晚会邀请函，然后用彩色复印机复印了十几张，同时用美图秀秀添加了一个圣诞老人的元素，分别呈送给各科老师。 在这张邀请函上，圣诞树、星星、雪人、狗狗的基本元素以及白、黑、黄、绿、红、褐、橙、蓝、粉各种色彩的使用简洁明亮，辅以简单的几句文字，整幅画又有充分的留白，很有圣诞、元旦的双节气息。 记得，李姝睿非常喜欢福尔摩斯，每当阅读课上，总会看到她手中那本厚厚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也很喜欢一部日本的连载漫画，似乎是《名侦探柯南》或者《火影忍者》吧。 记得，她手头似乎有一本这部漫画的终结本或者精装本之类的书，时常拿出来把玩一番，爱不释手，视为珍宝一般。 4.不让须眉，是福是祸？ 2015年11月初的第一次期中考试，李姝睿考出了班级第一名的好成绩。 在11月21日的家长会上，按照综实班的惯例，由获得班级第一名的同学以及家长分别在家长会上上台发言，李姝睿和她的爸爸共同完成了这次发言任务。 记得我把这个任务通知给李姝睿妈妈的时候，她非常激动，还把发言稿写好了以后发到我的邮箱里让我参谋修改。说李姝睿的爸爸刚好在外出差，如果家长会那天能够赶回来的话就由他发言，否则，就由李姝睿妈妈发言。 最后，李姝睿爸爸终于赶回来参加了家长会并发言。 在我的印象中，李姝睿妈妈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见了面总要跟我打个招呼简单地问候并且聊上几句，至于李姝睿爸爸，三年的时间里，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似乎也就是那次家长会上见过吧，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十分平易近人，跟我打了几个照面并没有跟我打招呼的意思。或者是我想多了，或者是他并不太认识我吧。 不过，从平日里跟李姝睿的交流中了解到，她爸爸似乎是很想要一个男孩儿，然而始终未能如愿，所以，对李姝睿和姐姐李姝乐的期望值自然也就比较高了。 记得，有一次，李姝睿还在我面前自信满满地说:“……再说，我们姐妹俩也不比男孩儿差啊，是吧老师！” 她这话确实不错，能够养出这么优秀的两个孩子，我觉得作为父母应该知足了吧， 然而，在看到李姝睿在临走的前一天写的日记的时候，“如果我遇事第一想到的不是父母，那么作为子女的我以及作为父母的他们岂不是都太失败了吗？自己只不过是在害怕而已，害怕不被理解，害怕居高临下的指责”这段话还是深深地刺痛了我。 这个傻孩子，怎么可以如此消极地看待父母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和高期望值呢？ 然而，我又不安起来，尤其是在所谓的青春期，现实中这样以一味指责的粗暴方式来对孩子进行家庭教育的情况绝不在少数。 因为，刚开始，简单粗暴的指责是最为立竿见影的教育方式； 因为，简单粗暴的指责是最省时省力的教育方式； 因为，简单粗暴的指责是这一辈人承自父母又施之子女的教育方式； 因为，居高临下的指责是最有权威感和不可违抗感的高高在上教育方式。 然而，对孩子而言，父母日复一日的枯燥蛮横的指责却可能成为压倒其内心最后一根精神支柱的、自己又毫无还手之力的洪荒之力。 记得当初，家长会进行完的当天晚上，我看到李姝睿妈妈QQ空间里的说说的时候，感觉有一些不对劲，如今再来看，是不是结局早已在四年前埋下了伏笔呢。 如果真的如我所臆测，我多么想姝睿从小就是一个成绩一般的平凡孩子，我多么希望姝睿从未被寄寓过那么高的期望。 但愿事实绝非如此，但愿我的臆测纯属想多了吧。 李姝睿的确不属于那种智商过人的特别聪明的“天才”，如果说她在小学、初中取得了相当不错的学业成绩的话，那主要就是靠自己严肃认真、刻苦勤奋的学习态度赢得的。 李姝睿的字不算特别漂亮，但很认真，很工整，笔画比较圆滑，有一些隶书的味道。 看一看那次我在开家长会之前扫描的她的生物笔记本吧:书写极认真，一笔一划，很少涂改；有文字，有表格；突出概念，归纳分类；用红笔醒目地标注重中之重。 有着这样的学习态度，在小学初中阶段是没有理由考不出好成绩的。 然而，由于综实班的孩子们只用两年时间就完成了初中三年各门课程的学习，各学科基础知识和基本能力实在说不上扎实，在这样的情况下，各学科老师大面积更换，在不太了解孩子们现有学科基础知识和基本能力的情况下主观地把孩子们当做“小神童”来对待，一味地对孩子们提出远远高于他们当下学习能力的要求和学习目标，许多孩子出现紧张、焦虑以至抑郁的情况也就似乎不足为奇了。 李姝睿在进入高中以后，学业上遇到了比较大的困难。 其实从年级名次来看，也还是不错的。但由于进入高一以后，综实班补充了一部分从初三毕业生里边挑选的优秀学生，这对初中两年制的综实班孩子们来说则是极大的压力和挑战了，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在班级名次上。 混编入班级的从初三毕业生里新招的优秀学生大多基础好、学习能力强，也就很轻松地霸占了班级名次榜前面的位置。 李姝睿偶尔还能考到班级十名左右的位置，但高一的大多数时间，处在班级二三十名这样的位置上。 至于我离开后的这近一年的时间，进入高二以后是什么样的状况，我就不得而知，我猜测，大约很不理想罢！ 5.与人为善，无私付出 记得2015年军训的时候，班内弥漫着很浓厚的想家的情绪，毕竟是一群刚刚小学毕业的孩子，大的十二周岁，小的刚刚十一周岁。 其中，韩雯是最想家一个。主要原因是韩雯小学的同班同学大都分到了1班，只有她自己在2班。所以，经常自己偷偷地哭鼻子。 大约是开始军训后第二三天的晚自习课间，韩雯自己坐在高中部西教学楼西边天桥下边的台阶上哭鼻子，我问她是不是想家了，韩雯点头不语。 除了说一番安慰的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外，作为男班主任的我面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学生哭鼻子也实在是第一次遇到，毕竟之前六年时间带的都是高中生，入学时最小的也有十四五岁了。 然而，韩雯似乎不但没有被我的一番话所激励，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这样的情况完全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而此时，刚刚从教室走出来的李姝睿主动地要求陪韩雯坐一会儿并鼓励和开导她。 在我无助的时候，李姝睿的出现确如雪中送炭。 从2015到2018三年的时间里，经常看到李姝睿在课间的时候提着一大堆的杯子帮同学们去开水房接水，有时候真的担心她那看起来瘦削不堪的身体会不会被两只手上提着的那么多杯子压弯。 然而，她却似乎从来没有过怨言，而且每次把水杯递给同学们的时候脸上还都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好像自己做了一件义不容辞的事情。 2015年8月30日晚自习的第一节班会时间，我在班级内组织了班委选举，李姝睿上台竞选比较晚，但最后仍然以最高票数当选团支书（兼组织委员）。 在开始竞选演讲之前，李姝睿还专门问我，“团支书”到底是一个什么职位，因为孩子们刚刚小学毕业还都没有入团，其实还不应该有团支书这个职位的。 我便在班内解释说，我们班的团支书兼任组织委员，在学校组织入团之前，团支书在班内主要行使组织委员的职责，主要负责协同班主任、班长、文体委员等完成各项班级事宜的组织协调工作，是至关重要的班委成员之一，责任重大，事务繁杂，但锻炼的机会也很多。 在听我解释完之后，李姝睿便当即决定竞选团支书。 上台之后，李姝睿简洁而朴实的几句陈述，表明自己做好这个班委成员的决心，最终击败了另外三个竞争对手得以当选。 于是，接下来的每一次班级活动，都少不了她的身影，班级元旦晚会的策划与节目编排、运动会的筹备与过程管理、其他各项日常班级活动的组织…… 在那三年的时间里，李姝睿确实成了班级管理过程中我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李姝睿的责任心永远是一流的，这从她在《班级周志》中的记录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但这也是容易生病的高峰期，所以同学们要注意保暖，多喝些水，多运动运动，以防身体受到病毒的‘偷袭’……” “自习课坐姿问题，虽然经老班多次提醒，但仍有同学‘瘫’在桌上……” “下周的公物委员，多注意注意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植物，毕竟跟着班级走了那么长时间的一员……” “停下跑步时，你的心脏还处于一个高速跳动的状态，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因为累就一屁股坐下，还有剧烈运动之后不要大口喝水，这样会冲刷胃粘膜……” “不吃饭的人里面女生较多，男生也不少……” 2015年10月份期中考试前，我让李姝睿结合自己的学习体会给班内同学做学习经验分享的时候，她一丝不苟地准备，认认真真地写好稿子，然后在讲台上严肃认真地讲给同学们听。 每一年的运动会，李姝睿都不会缺席。 虽然身高腿长的优势明显，但李姝睿的运动能力比较一般，所以在短跑类需要较强爆发力的径赛项目上，她很难拿到名次。 不过，在跳远之类的田赛项目上，还是能够发挥出她的天赋优势的。 年的班级元旦晚会，李姝睿也都会积极地参与其中，或者表演话剧，或者参与合唱，当然，少不了的是做兼职摄影师。 我相信，无论做什么，她都应该是忙碌且充实的，这从她毫不掩饰的笑容上可见一斑。 2016年12月，在学完演讲单元以后，我在两个班组织了“八仙过海”杯演讲比赛，李姝睿的参赛题目是《笑对失败》，她讲到：“胜败乃兵家常事。生活中、学习上不也是如此？谁都有可能被上帝眷顾或是遗忘……不必为了某时刻短暂的成功而欣喜若狂，也不必为了某时刻的失败而肝肠寸断……真正的强者不是那些迎难而上不断进取、以挫折为垫脚石攀登顶峰的人吗？” 呜呼！ 我实在无法想象，曾经如此坚强的一个女孩子，最终在种种压力之下会做出如此令人惋惜的抉择。 6.我的完美搭档 李姝睿喜欢摄影，所以，凡是有班级活动的时候，都是我拿着从莉莉那里拿来的单反佳能60D，她拿着她的御用单反尼康D7000，或者分工合作，或者同拍一个场景。 我的班级照片库里的几千张照片就是从我们两个人一起拍的照片里面优中选优最终留下来的。 李姝睿非常慷慨，一般是拍完以后直接从相机中拔出SD卡交给我，然后让我筛选、存档。 在运动会场地拍照的时候，我们会相互切磋，我教她注意构图，突出摄影主题，把分散主题的元素排除在画面之外，她说我的佳能60D成像质量不如她的机器，而我虽内心认同却在表面上强词夺理，说着“你的尼康锐度太高，还是我的佳能的照片更柔和”之类的话。 当然，我们也有互拍的时候。 比如去年的5月16号，上万仙山的时候，在启程之前，她偷偷地拍下我的背影。直到活动结束以后她把相机卡交给我拷贝照片的时候，我才发现。 如今看来，好感动，这是我在这个奋斗了整整三年的教室外唯一留下的一张照片了。 在万仙山上，趁着同学们都通过以后的空档，我说：“李姝睿，今天你光顾着给同学们拍照了，摆个pose，我给你拍一张！” 于是才有了这两张珍贵的照片。 没想到，一年之后，那回眸一笑竟成了永恒。 有一天，下午下班以后我去幼儿园接玥玥，经过弦歌湖的时候，刚好碰到李姝睿，于是就有了我和玥玥的这张照片。 照片显示的拍摄日期是2018年5月15日17:14:08，刚好是去万仙山前一天的下午了。 2017年9月份一个周日上午，我在办公室值班，顺便整理这十年来自己写过的所有文章，准备打印出来装订成册。 李姝睿刚好到办公室来找我商量关于班级的一些事情，她看我在聚精会神地打字，便问我在干什么，我直言相告。 李姝睿说：“老师，等您印出来能给我读一读吗，很想读一读您写的文章。” 我说：“没问题，等我印出来一定送你一本。” 趁着国庆节放假的几天时间，我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写完了所有的目录、开篇语、篇章导读语，一共整理了21万字。 在网上打印装订了三本。 国庆节以后，当我把其中一本送给李姝睿并且说“只是初稿，恐怕有很多错别字，你可以帮我校对校对”的时候，李姝睿兴奋地接过去，给我鞠了一躬，说：“谢谢老师！” 历历在目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绝不曾想到如今竟已阴阳两隔。 看着李姝睿2017年国庆节发给我的仍然留存在我的QQ邮箱里的作文，不禁潸然泪下： 他 李姝睿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2015年8月18日。 那天是我第一次步入初中校园。顺着走廊进到教学楼最西侧的教室里，看见一个穿着正装、大约三十的男子站在讲台。只可惜当时的自己沉浸在关于新环境的喜悦中，并没有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于是，“文质彬彬，看起来很慈祥的数学老师”便是自己对于他的第一印象。 当我独自一人面对家人的厚望和过高的学习目标后，终究是害怕了，想退缩、想逃避。可他用食指叩响了课桌，叩醒了我。 忽略掉耳边同学奋笔疾书的沙沙声，而把精力放在窗外的一花一草上，欣赏着夕阳把天边最后一抹的云彩染成金色。 或许是我太专注于浪费自习课的每分每秒了，以至于没注意到他的身影在悄然靠近。 “咚咚”，他叩响我的课桌，示意我跟他出去。 我们一前一后刚离开教室，他便扭头问我：“生病了？” 一股愤怒顿时直冲头顶。我承认自己体弱多病，可你这算什么？嘲讽吗？只好装作“我没听清你说啥？”的疑惑表情。 “见你最近状态不是很好，是生病了吗？”他那关切的语气竟让我霎那间为了不想使他担心而下意识摇头…… 再后来，他竟把我领到了办公室！“坐吧。”他说。 这是要促膝长谈中华上下五千年的节奏吗？我做心中不禁吐槽。 “状态不好，除了身体因素，或许还有心理心素。” “现在对于名著的阅读可能会枯燥无味，但将来这些阅读经历一定会有很大益处。” “目标还是要有的，分为长期和短期，一个个将其实现。” 他不说废话，一语中的。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面对一个未成熟小女孩的满腹牢骚抱怨他竟全部听了进去还给出豁达的建议及看法……不经意间，他叩醒了我。 两年时间的相处，终于让我认清了他是语文老师的事实。也让我在分别之时有种担忧——未来的三年还能一起走吗？ 如果可以，我还想看他在篮球场上的飒爽英姿。 如果可以，我还想和他一起拿着相机记录班级的点滴。 如果可以，我还想听他花式嫌弃我们口号喊得不如他家兔子叫得响。 如果可以，我还想见他们父女两人大手拉小手走在路上。 如果可以，我更想他能在过去的两年、未来的三年，一直一直都是我们的班主任，伴着我们一起奔向明天！ 呜呼！ 最近，我时常在头脑中显现《狂人日记》里狂人臆想出的周围人想吃掉自己的情景。 我时常想，李姝睿所写的“居高临下的指责里”除了父母是否还有其他？ 我时常想，哪怕是为了让全班、全校、全县、全市、全省甚至是全国的孩子们考出更高的分数而牺牲掉一个孩子，那都是不可原谅的罪孽，然而因为承受不起高压而选择离开的学生又岂在少数？ 我时常想，为人父母者能否摘下“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的虚伪面具，为人师者能否摘下“我这是恨铁不成钢”的虚伪面具，把每个孩子的健康与自我完善能力的提升摆在教育目的最重要的位置上。 我时常想，我们的父母们和老师们是不是真的应该在后悔莫及之前，明白怀特海在《教育的目的》中所言——“学生是有血有肉的人，教育的目的是为了激发和引导他们的自我发展之路”，教育的目的绝非父母的虚荣心、老师的面子与奖金、学校的升学率、教育行政部门的自卖自夸…… 我时常想，时代的步伐和节奏确乎飞快地加速发展着，然而人的身体发育速度和心智成长速度也会与之成正比地加速吗？如果不能，请我们从半空中回到地面上来。 我又时常想，我们的民族似乎从来不缺高瞻远瞩的教育大家，也从来不乏身为外行却企图对教育指手画脚的发号施令之徒，然而，我们却永远呼唤在教育一线以一己之力对抗急功近利之邪念、呵护脆弱幼苗的被褐怀玉的夜行者。 呜呼！ 我多想再看一眼那个伴随我一起奋斗、成长了三年的小女孩， 我多想再看一眼那个以勤补拙、执着不屈的小女孩； 我多想看到她在放假以后的教室里默默自习一节课等着高她一级的姐姐放假后手拉手一起回家， 我多想跟她再合作一次去拍班级活动； 我多想让时间倒流29天， 让时光永远地狠狠地跳过那个黑色的夜晚。 然而， 在我无数次幻想、假设这一切都是幻象以后， 我终于无法欺骗自己， 原来，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定格在我们注定无法超越的时空里。 呜呼！ 痛惜！ 愿逝者安息， 愿生者时常拷问自己， 愿世间少一些本可避免的悲剧…… 从今天起， 我会尝试忘却…… 2019.4.18夜 于平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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