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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 土 何志彬  少时家居农村，故乡在大山环绕中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与外界相通，鲜有乡民走出那方土地。虽不像桃花源那般不知魏、晋，却也算闭塞。大约是1979年底大伯家二哥应征入伍，成了家族中第一个跨出本县地界的人，离家那日族人皆去送别，我却见伯母边抹眼泪边把一捧泥土包了塞给他。 我一直为这举动纳闷呢，缠了母亲来问，母亲说那是给远行的人治水土不服病的。那时的我却根本就不相信泥土能治病这一说法。 二哥在部队骁勇善战，二年中多次立功受奖。正当大家盼他一身戎装荣归故里时，却传来他在者阴山战斗中牺牲的噩耗，部队来人安抚家属，带回的遗物中那包小小的泥土竟还在其中，伯母抱着那些遗物哭得死去活来，待部队来人要离开的那一刻，一向温文贤惠的她却坚持要首长把那包泥土再带回去撒在二哥坟上。于是这包带了无限哀思的家乡土再次返回南疆，去烈士陵园陪伴他的子民，去掩埋咱们家族那唯一的烈士。 时隔不久，我们一家也托父亲的福办了农转非，举家迁往滇北。新居在小村车站，这儿比故乡更荒凉。千里成昆铁路辗转到这段也如羊肠般扭曲而上，虽背靠大山却无树木，一簇簇茅草与人平肩，风吹便如狼嚎。虽听得水声，河却还在百米崖下。人口不足四十，天也不过一、二十丈来宽，气候却炎热了许多，秋冬之交家人一下病倒三个。尤我为重。医院一躺月余，待烧退下来后手足又开始生疮。久不见愈。母亲认定我是水土不服，不顾家人劝阻千里迢迢赶往老家带回泥土，放在水中喝了竟慢慢好转。旁人称奇。从此我便信了故土能治水土不服病。现今想来倒有些科学道理，想一个人自出生之日便生在故乡，长在故乡，喝的是故乡的水，吃的是故乡的粮，这些物质因地理环境而异所含微量元素不同，久而久之对某种物质产生依赖，一旦离开难免不适。也就依据这并不严谨的推论介绍给那些背井离乡的人倒也屡生奇效。 晃眼二十年已过，在异乡工作、结婚、生子，无暇再回故乡，近年来总疑身边那圆了的月、绿了的草莫不是故乡从万物中显现出来在唤我呢。 前些日子父母回了趟老家带回一瓶故乡水打电话让我们兄妹几人回去分尝。水在新壶中烧开后小心端来，恐坏了原味不敢放茶。每人也只分得一杯，细细品后觉得与记忆中那甘甜清冽相差颇远，甚至有股怪味。 我喝不惯故乡的水了。 那可是生我、育我的故乡啊，离开它我何处寻根。且不是踏上那块土地也成了异客了。 愁越发浓了。 ——选自《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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