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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庄日报社数字报

 青梅煮茶 2019-05-20

  □李宪民

  前不久,堂哥闺女出嫁,邀我参加婚礼。起个大早,风尘仆仆地回到阔别多年的冀南老家。

  走进院子,只见案板上堆着小山一样的鸡、鸭、鱼、肉,掌灶的大师傅上下翻飞,手起刀落,“啪啪”地剁肉,新盘的三眼大灶,一口铁锅汩汩地冒热气,把乡村熏染得热气腾腾。一种久违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禁想起儿时吃过的“八大碗”。

  那时候,乡亲们虽说一年到头土里刨食,苦熬苦干勉强能填饱肚子,但遇到红白喜事,还是勒紧裤带,操办“八大碗”来招待亲朋好友,街坊四邻。“八大碗”并非山珍海味,只是由八个大瓷碗盛放的八道农家土菜,腐乳肉,小酥肉、黄焖鸡、虎皮蛋、糯米饭、蒸皮渣、炖海带,外加冷菜拼盘。别小看了这八道土菜,它可是老家人“过事”的招牌菜。那些乡厨子,个个身怀绝技,蒸、腌、炸、焖、炖、扣、泡、拌,样样精通,土菜烧出来的味儿,比如今饭店的大师傅还要正宗。

  在那饥肠辘辘的日子,一个乡村少年最奢侈的理想,莫过于饱食一顿“八大碗”。

  记得有一回,邻村一个远房亲戚家“过事”,离吉日还有好几天,肚里的馋虫就醒了,爬遍五脏六腑,弄得整个人痒酥酥、酸麻麻的。谁知第二天,娘对我说,弟弟小,让他去吧。顿时,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硬是不听话地往下掉。娘是好面子的人,她不想带着两个孩子赶场让人背后说道。想到这儿,我哭着点了点头,在家赌气,中午只吃了半饱就倒在床上睡了。娘回来,从床上唤醒睡得迷迷糊糊的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包着一块肥肉,娘把肉一下塞进我嘴里,来不及咀嚼便吞下去,由于太急,竟打了一个嗝,我看见母亲背转身,似乎抽搐了一下……

  在故乡,“八大碗”不仅是令人垂涎的“美味佳肴”,更是热情好客民风的再现,有福同享美德的传承。村里不管谁家有了红白喜事,几乎全村倾巢行动:杀猪宰羊的,掌勺洗菜的,迎宾送客的、记账收礼的……

  吉日这天,男女老少穿起光鲜的衣裳,喜滋滋地赶到主家,按照辈分长幼依次就座,每桌八个人,几十号乃至上百号人,同时围坐在一个屋檐下,构成一幅蔚为壮观的田园野炊图。

  席间,最引人注目的,是上菜跑堂的,手里端着红木托盘,身子扭成了麻花,嘴里吆喝着“菜来了”,话音未落,一碗碗冒尖的大碗菜端上桌。

  乡亲们吃着土菜,喝着自家红苕或者高粱酿的土酒,话匣子打开了:上至三皇五帝,下至春种秋收……末了,道一声“吃饱没,再来呀”,至此,一场满含田园野趣的“乡村盛宴”宣告结束。

  “怔着干啥,该坐席了”,正当我出神地沉浸在回忆的当儿,堂哥扯了我一下,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闪着晶莹的泪光,颤抖着端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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