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读闲书的女人 马荣宪 村上老张家的儿媳妇槐花自从被张二娃娶进张家门后，就宅在家里看闲书，既不下地干活，也不拾掇家务，张二娃没说啥，可婆婆张婶却看不下去了，天天守着二娃叨叨，说槐花的坏话，说槐花既不守妇道，也不尽孝道。 槐花就像没长耳朵一样，任凭婆婆去说，不反驳，也不辩解，一天到晚地窝在家里，端着个书本，看个没完。 说起槐花来，张二娃就特别的自豪。 别的不用说，论长相，槐花那真是仙女一般漂亮，论人才，槐花可是个学校里的尖子生，学习好，老师夸奖，同学羡慕，可由于和张二娃谈上恋爱后，槐花的学习就一落千丈，本来高中毕业能考个好大学，因二娃拖后腿，什么学也没考上，槐花爹生槐花的气，也没让槐花复读，就留在家里干农活，可槐花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呆在家里也不干活，天天捧着本书看，气得槐花爹天天喝闷酒。 也该着二娃好事，槐花爹喝大了酒说了句气话，就把槐花打发出了嫁。 二娃心里倒是过意不去，常对槐花说，可惜了你这个大学苗子。 可槐花却轻描淡写地说，这都是命，谁让我就看上你了呢。 二娃就感动的流泪，说，你嫁给了我，说什么也不能难为着你。既然你喜欢看书，哪就呆在家里，想干啥就干啥，挣钱养家，有我呢！ 槐花就说，我没看错人，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于是，槐花就窝在家里看书，二娃就种田养家。 槐花窝在家里看书也不老实，大半个庄子媳妇都来找她玩。看闲书，啦闲呱。吵吵的大半个庄子不安生。 槐花婆婆就更生气。把来他家玩的媳妇的婆婆们就都撺掇起来和媳妇们斗。村上这伙子年轻的小媳妇，都天生的不怕婆婆们的恶，三言两语就把婆婆们打发了。这伙子婆婆们就干瞪眼生气。 最后，就都把怨气撒槐花婆婆身上。槐花婆婆就冤得到处吵吵。吵吵够了，就往二娃身上发火。二娃也不恼，呲呲牙，就过去了。 槐花婆婆就说，现在的社会是真变了呀，原来都是媳妇怕婆婆，现在可倒好，娶了媳妇，迎家个祖宗。时代是真变了呀。人都说多年媳妇熬成婆，到出头之日了，我可倒好，当婆婆了，却当不了家了。 槐花还看她的闲书，还约一帮子娘们扯闲篇。 没事的时候，二娃也偷看过那些闲书，乱七八糟的，天文地理，种田知识，文学故事，医疗卫生，什么都有，二娃天生对书本不感兴趣，也懒得去管，就任由槐花瞎胡闹 小村处在平原地上，沟渠纵横，水浇田就多，水田多，家家户户就都种水稻，年年重茬，那年二娃和邻居们种的几百亩水稻就得了毛病，二娃什么法子都用了，就是不管用，天天心急火燎的，没点好心情。槐花看了，就问啥事急成那样。二娃哭丧个脸，说，整天瞎鼓捣，给你说了也没用。给我说说又累不着你，说说吧，兴许我能给你帮个忙呢。槐花就一个劲的鼓动二娃。 二娃就又气又笑的说给槐花听。全村几百亩稻子都得病了，打什么药都不好使，愁死人了。 槐花听了，转身走进屋里，翻出一本杂志来，说，田里的水稻是不是干枯发黄呀？ 二娃说，是呀是呀，愁死人了。 槐花说，我有个法子，你去试试管用不。 二娃说，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能有好法子? 槐花说，管用不管用的你先去试试再说。 二娃就问是啥法子？先说来听听。 槐花就说，你把锅底的草木灰都挖出来全撒稻田里，撒严实，撒遍了。 二娃就半信半疑，说，你这法子管用么？ 槐花说，好不好，试了才知道。 于是，二娃就按槐花的法子去稻田里试了，没过三天，效果就出来了，就是说，槐花的法子确实管用。 这下子，二娃可来劲了，满庄子到处说，家家户户就都按槐花的的法子去做，果真水稻的毛病就都治好了，并且一分钱都没花。 二娃逢人就说，真神奇，一分钱没花，稻瘟病就治好了，槐花真是神仙呀！ 于是，槐花在村里就有了知名度。 槐花也确实是块料，闲书看多了，肚子里都是故事，夏天出来凉快，大人孩子的都围着她啦呱。天天拉的呱不重样，嘻嘻哈哈的，折腾的男爷们吃不好饭，打心里就都怨槐花，生槐花的气。 生气归生气，谁也拿槐花没办法。 二娃也是个闲不住的货，种地没经验，却跟人学种西瓜，技术不高，种的到不少。几家带头的，其余的就都跟风。于是，种西瓜就成了全村的产业。 西瓜就像个娇惯孩子，好得病，得病了二娃也不怕，就去找槐花，槐花也真不赖，次次都不让二娃失望。二娃就自豪的不行。见人就夸媳妇槐花，说槐花虽然爱看闲书，却能管大用处。有次喝大了酒，还朝娘显摆，说娘落后了，还说，槐花是考大学的料，天生得和书本本打交道。嫁给二娃，那是全村人的福气呀。 或许，在中国，也或许在农村，就那样，不管干什么都是大呼隆，全民齐上阵，一窝蜂。有利也有弊，这不，西瓜刚开始上市，问题就来了，全村一个品种，一个时间成熟，量大，卖不出去，一下子就把全村种西瓜的户给愁坏了，这可怎么办呀，满地的西瓜，看在眼里，愁在心里，大人小孩的不见笑摸样。 种瓜户聚在一起商量的时候，就有人喊，有困难找槐花，槐花一定有办法，读那么多书，还能白看了么？ 于是，就打发二娃回家问媳妇讨计策。 这几年，槐花和二娃不仅买了很多书订了很多杂志报刊，并且还买了电脑，撤上了网线，槐花在家里一边带孩子，一边看书，一边上网。人家上网都是消遣着玩，而她却不，看信息看技术，看里边的商机。 几个和槐花玩的好、走得近的，都按槐花的注意开了商店，赚了钱，过上了舒坦日子。 二娃回家找媳妇要办法，槐花也不拒绝，就一屁股坐到电脑前，在哪里摆弄电脑，二娃就站在一边傻看着，不知道槐花要干啥。 看了一上午的电脑，槐花告诉二娃说，外边的西瓜行情很好，关键是咱这里没来的大客户，天天几个小瓜菜贩子，那能销出去多少呀，要想解决大问题，就得兵分两路，一路自收自销，另一路到外边联系大客户来订购。 一番话把个二娃说的傻了眼，说，你这不是跟没说一样么！种瓜户啊要的就是怎么把西瓜卖出去！ 这就是卖瓜的最好办法，行之有效，能解决大问题。 二娃就出去跟那些种瓜户说了，那些户不得要领，根本就不知道槐花说了些啥，就都继续犯愁。 二娃回家就在槐花跟前叹气。 槐花被二娃缠磨烦了，就说，好，都不按我说的来，那我自己做给你们看，赚了钱，谁也别眼红。 于是，槐花就和村里几个在家里能当得起家的媳妇一商量，各自凑了些钱，支下磅秤安下摊子收起西瓜来。 这个举动可吓坏了二娃，说槐花你这不是拿咱家的钱往里赔么！很精明个人怎么做起了傻事情呀！ 槐花说，你别管，挣赔都是我的。 为了让种瓜户放心，槐花和几个娘们现钱交易，种瓜户都挤破头的来卖瓜，生怕槐花几个娘们后悔不收了。一时半会挨不上号的，就找二娃给说情。二娃蹲在一边气得跟吹猪一样，正跌下个脸，嘟囔槐花败家。 大半天的空，村头的场院里，就堆满了西瓜，二娃看着就眼晕，寻思，你收这么多西瓜，往哪里送呀。 正说着，就看大路上开来了三辆货车。一路响着喇叭停在了西瓜摊前。 槐花早就安排人去打印社印制了写有她名字的标签，让人挨个西瓜都贴上标签再装车。卖了西瓜的就都高兴，腰里揣着大把的钱，也来给槐花帮忙装车，不一会，三辆车就装的满满的，那些还没卖掉西瓜的户，就围着槐花转，央求着把他家的西瓜给收下。 槐花说，手里没现钱了，车也装满了，实在是不能再收了。没卖掉的就生二娃的气，嫌二娃不给帮忙说话。 有人说，只要能把瓜给收下，先赊着也行呀！俺信你还不行么？ 槐花说，好好好，咱离上海不远，来去一天半，那里的西瓜行情比咱这里高出一块多，肯定都能卖掉，不愁，都等我回来。 于是，槐花和两个要好的娘们压着三辆装满西瓜的汽车连夜开往上海瓜菜市场。 七个小时的车程，半夜三点就到了。槐花根据网上的行情，高出家里一块的价格往外批发，由于带着槐花牌的标签，城里的商贩也都很稀罕，不一会，三车瓜就批发完了。把三个娘们忙的浑身汗水，也顾不上吃饭，每人怀揣一包现金，当天就返了回来。 一回到村里，整个村子可就沸腾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往沟沟里倒也没这么快呀！几个娘们真的是成精了，一大包钱，可馋毁了村里种瓜的爷们。都说，种瓜的不如卖瓜的挣的多。上哪里去说这个理呀。 去了第一趟，第二趟就更顺了。收瓜，装车，出发，批发，数钱，回家。没几天，全村几百亩西瓜以及邻近村子里的西瓜就销售一空。 真没想到，一个西瓜蛋子，就让槐花这几个胆大的娘们成精了。村子里炸了锅，槐花婆婆也长了脸，逢人就夸槐花能干，是个能人，那些个闲书没白看。二娃在村里腰板挺得更直。所有这些都来源于槐花这个爱读闲书的女人。 说实话，槐花爱上网络，也是这几年的事，书本是静态的，而网络却是适时的，不管什么信息，网上都能查到。 槐花说，读书好学也得与时俱进呀。 随着电商的普及，一种新的销售模式也在小村里兴起。在槐花的带动下，几个不安分的农村娘们都学会了在网上卖东西。天天不出门，就能把愁死个人的农产品卖出个大价钱，村里的老爷们怎么也想不明白，网络到底是个啥东西？ 二娃回家也问，槐花婆婆没人的时候也偷偷的问。 槐花就说，看书学的是知识，上网了解的是信息，现在电脑普及了，网络强大了，当代人的购物消费理念也变了，你不多学学，真的跟不上形势了呀！ 二娃和槐花婆婆听得一头雾水，到底也没弄明白什么是电商，什么是网店，只知道槐花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爱看闲书却成了精的女人。 2016年10月12日写于青岛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