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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高中医药治疗肿瘤疗效应加强中医经典学习

 乐乐书屋 2019-05-23

提高中医药治疗肿瘤疗效应加强中医经典学习

卫生部中日友好医院肿瘤科    黄金昶

看到这个题目,许多人会问,古代肿瘤患者很少,也没有留下效果很好的可以照搬照用的方药,学什么?其次我们现在所学的《中医基础理论》《方剂学》《中药学》《中医诊断学》及临床各科不都是从经典里总结出来的吗,有这些足够用了,何必非要抱着经典不放?再次要是中医经典重要,为什么中医管理部门非要把经典从必修改为选修呢?

我想不急于回答这些问题,先介绍几个病例。第一个病例,是北京一男性患者,62岁,2005年4月行左肾癌切除术,术后病理为透明细胞癌,术后予大剂量干扰素生物治疗,术后7月出现左后背第8、9脊椎旁皮下转移,大小约5×6cm2,皮色正常,高出皮肤,边界清楚,疼痛拒按,经r刀治疗后肿物未见缩小,于2006年5月找我诊治,主诉后背疼痛,睡觉不能平卧,局部皮肤暗红,为放疗后所致,我处方为六味地黄丸加黄芪、菊花、鹿角胶、川乌、草乌,7剂后疼痛缓解,1月后后背不痛,能平卧休息,察看肿物明显缩小,3月后肿物消失。这个病例的问题是,原发灶没复发,但转移到后背了,那么后背肿物中医临床怎么辨证呢?《黄帝内经·素问》的《金匱真言論篇第四》中谈到:“夫言人之阴阳:则外为阳,内为阴。言人身之阴阳:则背为阳,腹为阴。”背部出现肿瘤应该为阳气不足。记得上大学时,教中医基础理论老师介绍说“在周朝,阴阳学说很盛行,阴与阳是根据日光的向背和多少来定,凡是面向日光、阳光充足的地方为阳;背向日光、阳光荫蔽的地方为阴,农民在田中耕作,背向上接触阳光多就为阳,腹部接触阳光少就为阴”,听完课,我还和同学嘲笑中医不科学,调侃说,睡觉时腹向上腹也该为阳啊!现在回想起来很笑自己无知。后来学习内经时从经络角度认识到督脉走北部脊柱中线、太阳经位于督脉两侧,督脉为阳脉之首,太阳为三阳,故背为阳。背部出现肿瘤当为阳气不足,所以在方中加川乌、草乌、鹿角胶温补阳气。另该篇还提到“黄帝问 曰 : 天 有 八 风 , 经 有 五 风 , 何 谓 ? 岐 伯 对 曰 :八 风发 邪 , 以 为 经 风 , 触 五 藏 , 邪 气 发 病 。 所 谓 得四 时 之胜 者 , 春 胜 长 夏 , 长 夏 胜 冬 , 冬 胜 夏 , 夏 胜秋 , 秋 胜春 , 所 谓 四 时 之 胜 也 。 """"" 西 风 生 于 秋 ,病 在 肺 , 俞在 肩背;”从这里知道肩背为肺所主,所以在处方中加入黄芪补肺气。一个病例可能为偶然,那我再介绍一个病例,这个患者今年(2007年)21岁,2005年11月份经别人介绍来找我看病,为颈7椎胸1-3椎软组织肉瘤,已先后5次手术了,复发最短时间为半个月,那么就是说一个月做过2次手术,找我时刚手术1个月,无不适主诉,舌尖红,薄苔,脉弦细,诊为肾虚髓亏、阳虚水停,用六味地黄丸、苓桂术甘汤加干姜、川乌、吴茱萸、黄芪、黄连、葛根、蜈蚣、壁虎等加减,谁知2006年4月后胸部CT见胸椎3-4右侧见一直径约2.5cm大小低密度影,手术医师考虑为水肿,继续观察,一直服中药,2006年7月时肿物略有增大,考虑患者放假可手术切除以防后患,术后病理并非水肿,仍为软组织肉瘤复发,手术边缘未切净,之后患者母亲每次带患者就诊时总是不停哭泣,其父亲面带愁容,父母商量病孩肯定保不住了,决定尽快再生一个孩子,同时患者父母反复强调尽最大努力也要治,求医生把患者活马当死马医,有了患者及家属的支持,我决定背水一战,在原处方基础上重用川乌30克,加用草乌30克、鹿角胶30克等,同时在术口周围用了外用药,外用药物为麝香、川乌、草乌、山慈姑、壁虎等。这些外用药大多数为温阳药,到写该书稿时(2007年7月)患者已手术后12个月,各项检查未见复发。目前患者和其父母比以前宽心了,平添了许多笑容,由于其母亲年龄大,卵巢功能差不能再生育了,这是他话。这两个病例,都是根据《内经》的经义来治疗的,就这简单的普通来百姓都知道的“背为阳”概念,在临床治疗背部肿物竟有这样大的指导意义。

下面还要介绍病例,不知大家见没见过感觉皮下有虫爬的患者,我见过,是一位女性胃癌晚期患者,曾开腹探查术,皮革胃,患者进食水都吐出来,汗极多,在上海某大医院医生束手无策,每日给营养支持治疗,请我会诊,给予六君子汤、金匮肾气丸、旋覆代赭汤等药加减,同时用五倍子研末敷脐,用药后病情好转,汗少,进食2小时后有时呕吐,最长时3天才出现呕吐。由于当时患者不在北京调药不便,3月后出现嗜睡,无汗,口干,每日用加湿器不停的对患者嘴部吹,再次请余会诊,自述皮下如有虫爬,恶风,披厚被,谵语,烦躁,天亮之前安静入睡,脉微细,左寸浮大,电解质正常范围内,肝肾功能正常,脑未见转移灶,此为虚阳外越之象,用白通加猪胆汁汤,2天后病情略有好转,但因家属上呼吸道感染,怕患者被传染上,给予患者服用感冒清热冲剂以预防,孰料服感冒药后半小时始呕血,连续3次,约500ml,家属连忙打电话向我求救,我告诉患者继用用白通加猪胆汁汤加烧干蟾10克,可惜病情太晚,2天后患者去世。这个病例古代有没有论述、有没有治疗意见?看一下《伤寒论》就清楚了。先看如虫皮下行症状,现代中医肯定认为是风证,可《伤寒论》第196条云:“阳明病,法多汗,反无汗,其身如虫行皮中状者,此以久虚故也。”认为该症状为阳明病,而且皮下如有虫爬是久虚的原因,你看医圣论述的与原病例是多么的相符。现在你还能说肿瘤的症状在经典内找不到吗?再往下看,《伤寒论》第30条,“问曰,证象阳旦,按法治之而增剧,厥逆,咽中干,两胫拘急而谵语,师曰:言夜半手足当温,两脚当伸,后如师言。”患者为什么呕血,患者寸脉浮大,为虚阳外越,虽然症状恶风、皮肤痒象桂枝汤证,可予桂枝汤类方剂会加剧,促进亡阳。同时患者谵语在后半夜缓解,与经文中“言夜半手足当温,两脚当伸”虽症状不同,其理相同。在我招收研究生时,提问了有关经文中关于皮下如虫行的论述,没有一个学生能说出出处。

再介绍一位晚期肺癌患者,女性,为肺癌脑转移、纵隔淋巴结、骨转移,住在广州某部队医院,延请我会诊时,患者已嗜睡,其子叫20余声才勉强轻微回应一声,看病时已是晚上9点,患者面色苍白浮肿,左上肢肿胀,脉微细,反复抽搐,皱眉,因患者不配合,没法看到舌苔,随急予真武汤,并与其主管大夫交流意见加用脱水药物,第二天上午再看病人时面目上肢水肿渐消,神志见好转,10天后电话告知患者神志清醒,无抽搐,但患者全身疼痛,其主管医生用芬太尼贴剂也不能缓解疼痛,向我寻求办法,时值4月份,广州很热,空调开放,患者为少阴病复外感寒湿,嘱其家属不能用发汗药,开了7剂附子汤通过手机短信发过去,2月后,患者的娘家嫂子患牙龈癌建议找我诊治,此时其子告知患者病情明显好转,精神很好,唯有右上肢能动,左上肢和双下肢不能自主运动,只能在床上静养了。假如你一见患者感受寒湿,就用散寒去湿的药,不管患者阳虚,那么病人极有可能不在人世了,我的用药是根据那条经文呢?《伤寒论》第305条,“少阴病,身疼痛,手足寒,骨节痛,脉沉者,附子汤主之。”你看经文多重要,即把禁忌告诉你,还把用药介绍给你。

不知大家注意了没有,不论哪种癌症患者,仅表现嗜睡,没有其他不适的患者,往往在一般在晨5时-12时去世而不在晚上,而发热的患者多在午后到子时期间去世,为何?我们可从阴阳转换交替中找出答案,肿瘤病嗜睡的患者属少阴病,到傍晚,阳气渐归于体内,除肺心工作外,其余脏器需要阳气者减少,少阴病很少的阳气尽可能的维持心肺功能,但到晨始,脏腑渐开始工作,争夺阳气,使心肺功能衰竭而死亡。这一点与少阴病欲解时(子丑寅)基本相符,《伤寒论》第291条“少阴病欲解时,从子至寅上。” 从子至寅就是子丑寅,一日之中,为晚上11点到次晨5点,所以我值班时见到这样的病人会告诉学生去安心睡觉,11点之前没事,到早晨5点之前也没事。发热患者就不同了,发热患者需要阳气,争夺阳气,阳气不足,心肺功能难以维继,同时下午阳气渐衰,加速心肺衰竭,故发热患者多在午后至子时死亡。医圣张仲景补充了的六经欲解时,补充了五运六气中没有时辰的不足,在临床是十分实用的。通过五运六气结合六经欲解时,可以推算患者转归,此也是中医学重要组成部分,可惜所有教科书中没有一点相关记载,只能从《易经》《内经》《伤寒论》等经典著作中查寻学习。

我在临床上经常用经方治疗肿瘤及其并发症(后面会单独有章节介绍),绝非以上介绍的少数几个病例,如单从我们教科书中介绍的点滴经验,你可能治不好以上介绍的肿瘤病,也可能你不知道如何辩证,这充分说明了经典的知识并不是不适合肿瘤的治疗,而且能开拓你的治疗思路和提高治疗水平。

谈到开拓治疗思路,我想谈谈我对胰腺癌中医药治疗的看法,胰腺癌是癌中之王,近年来发病率逐渐增加,现代医学目前主要用健择化疗,主要目的改善生活质量,然而也不甚理想。我查阅所有中医文献,未见比较理想的治法和方药,我曾反复请教中医学院从事基础研究的老师,问胰腺属于中医何脏器,是消化还是内分泌,莫衷一是,甚是苦恼,然看号称专门治疗胰腺癌所谓专家中医方子,不过是补气药加抗癌药,这也未脱离中医健脾补气抗癌之法,何谈有效,根本无效,你言他言,纯属传讹,多么荒谬!我再没摸透胰腺癌的脏腑辩证之前,就不敢接手中药治疗胰腺癌,所以多次在门诊将患者推荐到别处治疗,生怕耽搁病人,于心不忍。偶有一关系户,也为胰腺癌,不能推托,患者腹泻,每日3-5次,腹痛拒按,消瘦,食欲差,住院予健择化疗,谁知化疗后腹泻加重,每日近20次,为水样,甚急,往往便泻裤中,用了所有西药止泻药及消化酶,泻不止,用甘草泻心汤加泽泻、石榴皮等药,仍泻不止,遂用乌梅丸加石榴皮等药,3剂后泻明显好转,腹痛减轻,食欲大增,应用一月余,体重增加,生活质量明显提高。

纵观胰腺癌治疗,反复从脏腑辩证,无脏可辩,仔细研究觉得此为厥阴病,符合厥阴病的心痛、气上冲心、饥不欲食,下利等症。再观糖尿病(与胰腺有关的病)治疗给药时间在早上4时,而此在厥阴经,那么胰腺癌也当归在厥阴病;再如治疗急性胰腺炎用大柴胡汤有效,大柴胡汤证为少阳阳明合病,主在少阳,胰腺炎多表现在阳证,胰腺癌多表现在阴证,是否在厥阴经呢?此值得思考。我个人认为从厥阴经治疗胰腺癌是一个很好的思路。假如我没记住厥阴病提纲,就不会想到胰腺癌与厥阴病联系,也可能终生为破解胰腺癌的中医治法而苦苦思索。目前已用乌梅丸加减治疗了十余例胰腺癌患者,效果满意。这是读经受益的一个实例。

我想即使你工作几十年,临床上很难看到一模一样的病,同样临床也难找着教科书看病,我们学习经典不是照葫芦画瓢,而是要领会其诊治疾病的精神,学习圣人的辨证、立法和用药等,按照《素问·至真要大论》所言“谨守病机,隔四所述,有者求之,无者求之,盛者责之,虚者责之,必先五胜,疏其血气,令其调达,而致和平”。如若你为缘木求鱼之人,一看经典无治疗肿瘤之法,就不认真研读,那你只能成为一位平庸的中医,以为毫无作为的中医。

讲完这些,大家应该清楚认识到学经典的重要性了。那么中医学院教材都是从经典演变而来的,熟读教材是不是足够了?告诉大家——远远不够!为什么不够?原因有两条。一是我们上学时选用的是经典部分章节,不是全貌,而且《难经》《易辞》连选读本都没有,很少有老师讲解,中医教材中没有全面概括经典的内容。第二是每位作者读经体会不一样,学出来的内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就《易辞》一书,孔子、墨子、孟子三位圣人读后分别写出《论语》《大学》《中庸》,三书对《易辞》理解认识内容各不不同,何况我们平庸之人,所以教材里的内容只能反映大多数人的观点或者某几个人的观点,怎能说是经文之意呢?就半夏泻心汤方解而论到目前为止我认为没有一位解释清楚地,为什么?没有从五脏所喜无味和辛开苦降与脾胃斡旋中州理论来分析的,不从东汉之前的理论去解释而用现代人理论解释你认同吗?答案不言而明。再如《伤寒论》讲义中桂枝加桂汤解释加桂的“桂”有两种说法,一说加“桂枝”,一说加“肉桂”,讲义认为都有理,可事实上临床大夫“桂枝”“肉桂”是不能混用的,两者功用截然不同,那么加桂的“桂”选那个为对呢?当然是桂枝,理由很简单,在命门学说之前,一直认为心主火,心为少阴君火,肾水需要心火温煦,才能水火既济,桂枝温通心阳,自然是用桂枝了,用肉桂是后来人根据当时的理论主观臆断,不合经义。

对《中医基础理论》能否反映经典愿意,刘力红老师在《思考中医》中提出许多不同观点,大家可以参读,我这本书重临床,挤出有争论的内容我这里不做重点讨论。

    仔细研究历史医学名家无不是研读经典方成一派的,但他的著作不能称为经典,不能代替经典,无法超越经典。近代名医也多推崇经典,如蒲辅周、秦伯未、刘渡舟等。我在读硕士时经常看到刘渡舟教授应用经方治疗疑难杂症,由于病人太多,往往半天八九十个病人,刘老经常把完脉,问一两个症状,就和学生说什么什么方,或什么什么方加某药多少克,每每效如桴鼓。你只要在刘渡舟教授身边抄2次方子就会感受到中医经典的深奥和受用,对经典会有一份叹为观止的感觉。

    为什么中医学院把经典弄成选修课呢?其一,由于时间关系,临床医生应用西医越来越多,而且西医在临床容易见效,患者容易接受,同时经济效益好,对许多危重患者抢救及疑难病认识较中医相对实用等等,为了让学生尽快适应临床工作,在学校把西医内容学习时间延长,这是对的,也是实用的,西医学习时间延长,中医学习时间自然缩短,自然把经典的学习时间减少;其二,对经典的临床价值认识不够,许多中医未把《内经》《伤寒杂病论》《难经》等经典仔细研读,有的更别说每年读一遍了,临床更少应用,难见其疗效,所以许多中医界决策层把经典改为选修就不足为怪了。

    许多人把学过中医的人称为中医大夫,认为只要是中医学院毕业的就是中医,就会用中医,如果这样认识有时会出现偏差,我形容个例子,都说沧州为武术之乡,沧州人普遍会武术,那么到底沧州多少人习武呢?去看一下就知道了。再举个例子,中国人普遍会骑自行车,可又有多少人把自行车练成演杂技呢?我想没几个。学过中医就懂中医是一个不全面地认识,假如你找了个水平很低的中医医生看病效果不好,以偏概全的说中医不会看病那是不实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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