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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之水 烟火神仙

 苏迷 2019-05-27

杨守松

  沈复的《浮生六记》,写浮生琐碎的家常事,写他和妻子芸娘朴实无华的爱,更写他对世事的参悟。作品文字不长,却是耐得琢磨。

  由于制作人萧雁和苏昆沈国芳的一次偶然交谈,萌生了将《浮生六记》改编为昆曲并且在园林演出的创意。

  昆剧《浮生六记》取原著精华,在沧浪亭实景演出,假山真水,花木扶疏,诗书画印……钩织出一幅苏州市井生活的简约图景。沈复芸娘心心相印,志趣相投,平淡而又坚韧、朴实而又难得的夫妻爱恋,在诗情画意中娓娓道来。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耳畔轻吟着《沧浪歌》中的名句,品赏昆剧《浮生六记》,渐入佳境,悠然入梦。幻想着,如果屈原在现场,当作何感想?沈复呢?沈复所处的时代,昆曲正在由盛而衰,《浮生六记》没有关于昆曲的片言只语,但是至少,他应该是知道昆曲的吧,不过,“机关参透,万虑皆忘”的沈复,无论如何不会想到,200多年以后,竟然有人把他的故事改编成昆剧,在园林中上演了……

  就这么云里雾里梦里情里,沧浪之水,曲水流觞。宁静的园林,灵动的昆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雅俗一体,形神兼备。“剧终”移步,却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是游园,还是惊梦,也不知是身在园林,还是人在戏中。

  据说,《浮生六记》去年在沧浪亭演出以来,备受关注,票价不菲却是一票难求。尤其是,过来看戏的大多为北上广深的年轻人,而且多是昆曲圈外人……

  这让我感到意外,但仔细想想,倒也有小窃喜——

  苏州之小,园林之小也,与北京皇家园林为两个世界,两种生活形态。后者恢弘大气,前者精致玲珑。苏州园林往往是官宦赋闲之后的精神归属,文人雅士的品味追求。他们到了园林,便剩下一个字:玩。顾阿瑛的玉山佳处是一个园林群,昆山腔便是在这园林中“玩”出来的。

  “玩”,不是“玩世不恭”的玩,而是有品位的雅玩。有钱有闲有文的“玩”,是园林,是昆曲。昆曲和园林,都是这么“玩”出来的。现在昆曲“回归”园林,园林与昆曲浑然一体,何尝不是一种时尚之旅?!

  年轻人追逐时尚,追到了沧浪亭,追到了《浮生六记》!

  经济发展之后短暂的迷茫或者迷失,然后是寻找与守望。寻求精神和心灵的安放,寻找寻常百姓的柴米油盐式的平静安适的生活,守望一分属于有钱有闲也有文化的“文明”。

  有茶有酒有小馄饨有小文章小浪漫哪怕发发小牢骚。

  小生活,小情趣,小世界。沈复还有“小女人”芸娘。所谓“烟火神仙”是也。

  “布衣菜饭,可乐终生”,物质的需求是有限的,精神的追求却是无限的。所谓“烟火神仙”,就是说,浮生,布衣菜饭可矣,而沈复所追求和向往的,却是参禅人生之后的彻悟,是云淡风轻的大隐隐于市的人生境界。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品位,雅到俗,俗到雅,雅俗共赏,便是园林与昆曲的结合。

  这,或许就是北上广深的年轻人追捧园林版《浮生六记》的初衷,也是笔者为之“小窃喜”的原因所在。

  不是逃避,是物质丰富之后精神上的追求,或者说,物质的丰富归根结底需要生活质量的提升,这才有了园林,有了昆曲……

  演出结束,还没有安神,就听几个年轻人在沧浪亭外,轻弹吉他,唱着不知名的歌曲。似乎出其不意,却与之前的昆剧浑然衔接。莫名地感动。就想,屈原是不会来看戏的了,那时候还没有昆曲,沈复呢?此时此刻,会不会携手芸娘,在某一个僻静的假山背后,品茶看戏阅尽“浮生”呢?

  不知怎么的,一直回旋在耳畔的“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竟然变成了“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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