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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0元买下,2000多万卖出,现在最少值2个多亿!

 闻道山人 2019-05-29

3000元买下,2000多万卖出,现在最少值2个多亿!

对,说的不是彭令的那个汪必昌《聊复集·怪症汇纂》,而是一桩往事……

2003年,在嘉德征集拍品的过程中,一位老先生找到嘉德古籍善本部总经理拓晓堂说,你卖了一个东西,是我这个东西的后半部分。拓晓堂一想就知道是《出师颂》的本幅出现了,兴奋异常。1922年,溥仪以赏赐溥杰的名义将《出师颂》携出宫外,一九四五年后匿于民间,此后一直下落不明。而这位老先生所拥有的“这个东西”上还有太平公主的藏印、宋高宗的篆书、乾隆皇帝的御笔、大书法家米友仁的题跋。

2003年4月,《出师颂》本幅在嘉德春季拍卖会上横空出世,立刻轰动了文物界。故宫得知后,马上与嘉德联系,并上报有关部门。然而,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发巨大争议,一封署名张继刚的公开信从纸张、笔迹和图章等方面论证此乃赝品。

但故宫也底气十足,他们身后站着徐邦达、启功、朱家溍、傅熹年、杨新、单国强这六位顶级的书画鉴定专家。回购前,故宫还专门请他们对《出师颂》进行鉴定。专家们的鉴定意见是引首的“晋墨”二字是假的,这部分的纸也不对,应为明代选配,但本幅《出师颂》墨迹肯定是真的,并强调它是隋人所书,另外,米友仁的字是真的。即使这样,因为隋人墨迹稀少、又是流传有序的法书名篇,属清宫流失之物,故建议由故宫征集。

六位专家都签了字。此外,上海博物馆馆长汪庆正、辽宁博物馆馆长杨仁恺两位老先生也对此表示赞同。

拓晓堂也有底气。在故宫组织专家鉴定之前,他已经请傅熹年、朱家溍两位老先生亲眼看过,认为没问题。他也找了启功,但那时正值非典特殊时期,北师大不允许外人进入。他只好托与启功住得很近的朋友与他沟通。隔着栅栏,启功问是白纸本,还是黑纸本。听说是白纸本,启功说那就对了,一直到故宫鉴定,启功才看到实物。

此前首都博物馆也想买《出师颂》,他们也请有关专家反复论证,并已与嘉德签订了购买意向书。时任文化部副部长、故宫博物院院长郑欣淼又亲自去请首博让步,毕竟这是从故宫流传出去的文物,由故宫回购意义更大。

当年7月8日,北京市文物局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第56条第二款和第58条,向嘉德发出《关于指定故宫博物馆优先购买〈出师颂〉帖的通知》,指定故宫博物院为《出师颂》的优先购买单位。

出卖人不肯露面。拓晓堂说,嘉德作为中间人,帮故宫与其协商,很快达成了一致,故宫遂以2200万元购得《出师颂》本幅。

2003年8月18日上午10时,一辆装甲运钞车从位于北京恒基中心的嘉德拍卖公司出发。在五名持枪警卫的护送下,《出师颂》重新回到离开八十年之久的紫禁城。

此前一年,宋代米芾的《研山铭》自日本回国拍卖。国家文物局花2990万在拍卖会上定向买回,然后交由故宫收藏。购买之前,也是请了徐邦达、傅熹年、启功等专家进行鉴定,大家一致认为是米芾的真迹,建议购买,使其重回故宫。

从2002年开始,国家财政第一次设立了“国家文物征集专项经费”,用于回购流失的重点文物,当年安排5000万元。郑欣淼在与前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周功鑫的对谈中曾提到,这个购买过程要非常谨慎,因为现在市场比较混乱,只要有专家意见不一致,故宫就会放弃回购。

购买《研山铭》时,启功还有点顾虑,他说,《研山铭》是好,确实精彩,但是三千万贵了点。时任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调侃说,北京修1公里地铁要6个亿,能买20幅《研山铭》,您说是修1公里地铁,还是买20幅《研山铭》好?启功回答说地铁什么时候都能造,但《研山铭》要被外国的博物馆买走了就永远回不来了。

拓晓堂与《出师颂》的缘分始于1997年。那天,嘉德在天津友谊宾馆征集拍品。这是拍卖行例行的活动。1993年嘉德成立之后,天津和上海是他们主要的征集地,因为这两个地方曾经聚集了很多名门望族,2005年后,嘉德才把重心转向海外,此后,很多国宝回流。

“文物这个东西是只认钱的,这个东西很势利眼,哪里价格高,哪里有市场,它就会往哪里流动。”拓晓堂说。那天中午回来时,他看到宾馆的办公桌上摊了一样东西,一看就很亮眼,第一反应这东西恐怕不是明代以上,就是宋元之间的,当时就问:这是谁的东西啊?

一位戴眼镜的年轻人回答说:“是我的。您是拓先生吧?这东西已经请你们公司的人看过了,他们让您回来再看一看。”拓晓堂先是仔细地审视这段书法文字及其内容、印款,翻来覆去地看其装裱,因为这段卷子是一段残卷,无头无尾,无年款。

但经过粗略的鉴定之后,他心里已经基本确定:第一,这段书法书写的年代至少在宋元之间;第二,其内容是两段跋文,一段作者佚名,一段作者为张达善,均为关于《出师颂》的跋文;第三,精细的装裱,应该是“宫装”。可以肯定这是一件重量级文物。

年轻人告诉拓晓堂,他是当地一家外企公司的雇员,他们老板喜好古玩收藏,每个周末他都陪老板去古玩市场逛。有一次陪老板闲逛时,一位老人悄悄地把他拉到一边,对他说:“看小伙子您像个文化人,有件东西不知您喜不喜欢?”于是老人从包中取出此书法卷,小伙子看是件旧东西,便花3000元人民币买下了。

后来,这个年轻人把东西拿到当地最大的文物店请老师傅鉴定和估价,结果文物店看不懂,也不肯收。

这个年轻人很失望,只好问:“这东西要卖,到底能值多少钱呢?”“可能卖1000元吧。”他看到嘉德征集拍品的广告后,特意想请嘉德的专家来鉴定一下。

“三万元,我们作底拍卖。”拓晓堂给出报价。他们俩商定,拓晓堂先回北京查阅这卷子的相关资料,年轻人也将原物带回,与家人商议价格,但他不肯给拓晓堂留联系方式。

拓晓堂回到北京后,很快就在《石渠宝笈续编》中查到这段残卷的资料,出自消失已久的《出师颂》,非常激动。

然而年轻人却迟迟不来。一个多月后,年轻人才将这段残卷送到北京,拓晓堂如获至宝。他在“中国嘉德1997秋季拍卖会古籍善本专场”的图录中写道:此跋在《石渠宝笈续编》著录,参见《隋人书史岑出师颂表》条。1922年十一月初九溥仪将此卷赏赐溥杰,携出宫外。几经劫难,此卷已裂为数断,惜《出师颂》今已不知下落,存者仅《出师颂》后之张达善题跋。题跋文字参见《石渠宝笈续编》。

拓晓堂把底价提到了5万元,但他心中的估价要高很多,是30万元。然而,由于是段残卷,所以并未引起注意。只有一位客人听了拓晓堂的推荐,以5万元的底价,一口就买下了。

当时,拓晓堂也向故宫推荐了这件藏品,“他们当时也没重视,因为谁知道《出师颂》本幅后来又出现了”。

那位客人是个企业家,其实也不懂这件文物有什么价值,没多久,又转卖给了收藏者红树白云楼主人陆牧滔父子。他们对此很感兴趣,每周都要拉上拓晓堂去古玩市场守株待兔,希望能找到最初卖出的那位老人。

也正因为要保守商业机密,拓晓堂此前接受采访从不对外公布是在哪个城市征集到的文物。

他们苦寻数年也没有结果,渐渐绝望了。没想到,六年后,《出师颂》本幅突然出现在拓晓堂眼前。

十六年后,仅仅张达善的题跋就值一千五百万。2013年,嘉德成立二十周年,其创始人陈东升与陆牧滔商定,由嘉德出资50%,双方共同将这件捐赠故宫博物院,使得《出师颂》本幅与题跋珠联璧合。“回过头看,故宫当初2200万购买《出师颂》就显得很值,现在得值两亿以上!”拓晓堂说。

附录1

故宫官网关于【章草书出师颂卷】介绍

《出师颂》卷,隋人书,纸本,章草书,纵21.2厘米,横29.1厘米。

《出师颂》释文。

本幅无款。鉴藏印记有22方,计为:唐太平公主梵文印“三藐母驮”,唐邵王李约“约”和“邵约之印”,唐中书侍郎王涯“永存珍秘”(钤两处);宋高宗“绍”、“兴”(联珠印)、宋内府“书印”(半印)和“内府秘书之印”;明以前人之“蓑笠轩印”、“历代永宝”、“刘氏中守”、“刘完私印”、“安元忠印”及二印文不辨之印;清安岐“仪周珍藏”,清内府“乾隆御览之宝”、“石渠宝笈”、“乐寿堂鉴藏宝”、“乾隆鉴赏”、“三希堂精鉴玺”、“宜子孙”诸玺。

后纸宋米友仁跋:“右出师颂,隋贤书,绍兴九年四月七日,臣米友仁审定。”右下钤“监书画博士印”。左鉴藏印记6方,计有:“物”(半印)、“□轩”、“□□山牧”、“古希天子”、“寿”及一印文不辨印。右鉴藏印6方,为“安仪周家珍藏”、“五福五代堂宝”、“八徵耄念之宝”、“嘉庆御览之宝”、“宣统鉴赏”、“无逸斋精鉴玺”。

引首篆书“晋墨”两字及花押“伍”,押上钤“御府图书”,据押和印,前人定为宋高宗书,实为明人仿写。另有清内府鉴藏印“太上皇帝”、“石渠定鉴”、“宝笈重编”、“宁寿宫续入石渠宝笈”。左上乾隆癸巳(三十八年,1773年)御题一段。

前隔水鉴藏印有:明王世懋“琅琊王敬美氏收藏图书”,清安岐“安”、“仪周鉴堂”,清内府“八徵耄念之宝”。后隔水乾隆戊辰(十三年,1748年)御题一段,下钤“乾”、“隆”印,另有清安岐鉴藏印“麓邨”。

此本见于著录的有:明·詹景凤《东图玄览》、王世贞《弇州山人续稿》、吴其贞《吴氏书画记》、孙鑛《书画跋跋续》、清·顾复《平生壮观》、安岐《墨缘汇观》、吴升《大观录》、《石渠宝笈续编·宁寿宫》、阮元《石渠随笔》、孙岳颁《佩文斋书画谱》、倪涛《六艺之一录》等书。刻入《三希堂法帖》。

根据著录书及鉴藏印记,此本称为“绍兴本”《出师颂》,据米友仁跋,多定为隋贤书,也有认为是西晋索靖或南朝梁·萧子云写,乃至唐人作。流传情况大致是:唐代经太平公主、李约、王涯先后鉴藏;南宋绍兴年间入内府;明归王世懋;清初由安岐收藏,后入乾隆内府;民国十一年(1922年)十一月初九日,溥仪以赏赐溥杰的名义携出宫外,1945年后散落匿于民间不彰60余年;2003年由拍卖公司征得,故宫博物院以巨资购回。

《出师颂》作为流传有绪的章草墨迹曾留存有两本,一为此“绍兴本”,一为“宣和本”,后者曾入北宋内府,有宋徽宗标题“征西司马索靖书”及“宣和”瓢印,一般定为西晋索靖书,也有认为是梁·萧子云书,经北宋《宣和书谱》、明·文嘉《钤山堂书画记》、清·卞永誉《式古堂书画汇考》等书著录。其流传情况大致是:北宋入宣和内府,明代似从严嵩家辗转入文彭手,后售于项元汴,入清后不存。“宣和本”曾刻入董其昌《戏鸿堂帖》,王肯堂《泼墨斋帖》亦曾摹刻,今仅存法帖拓本。

绍兴本《出师颂》本无名款,后人认为是西晋索靖或南朝梁·萧子云作,或谓隋贤或唐人书,并无定论。从本幅中有唐太平公主、李约、王涯等人鉴藏印看,书写不会晚于初唐。据宋·米友仁跋定为“隋贤书”当较可信。此书属较典型的早期章草书体,“蚕头凤尾”带有隶书遗痕,“银钩虿尾”具草书特征,整体书风规整而不失变化,劲健中见自然飞动之势,古朴又典雅,是六朝以来创立规范章草的传统体貌,唯稍增飘逸之势,与隋·智永《真草千字文》中的草体大致相近。故定为隋人书是合宜的。

附录2

拓晓堂:晋书《出师颂》征集记 

从1997年秋季至今的6年多时间里,我心中一直有一段萦绕于怀的梦。 

6年前,我赴某市参加公司例行的征集拍品,征集办公室在一家宾馆的套间房内。这日下午,我按事先的安排,外出赴约看货,之后返回征集办公室,只见房间内人来人往,入得房间内,我一眼就看见在大办公桌上摊着一张打开的书法卷子,其古朴的字迹和特殊的装裱,像有磁力一般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潜意识中立刻感到,我碰到重要的东西了,那感觉可以说就是激动。于是就情不自禁地随口问道:“这是哪位先生的东西?”这时靠窗站着的一位带眼镜、文质彬彬的小伙子答道:“是我的。”并反问我:“您是?”我说,“我是嘉德公司的”,他猜度我说:“您是拓先生吧?”我回答正是。他笑道:“这东西已经请您们公司的看过了,让我等拓先生回来,请他看一看。”我看旁边围观的人太多,便说:“这里说话不方便,请您到套房内来谈。”于是,我们来到了征集办公室的套房内。 

坐定之后,我先是重新仔细地审视这段书法文字及其内容、印款,翻来复去地看其装裱,因为这段卷子是一段残卷,无头无尾,无年款,但经过我粗略的鉴定之后,我心里已经基本确定: 

一,这段书法的书写的年代至少在宋元之间(明代以上的),其古拙的书法文字和印章风格,非十五世纪之物;二,其内容是两段跋文,一段作者佚名,一段作者为张达善,均为关于索靖书《出师颂》的跋文;三,精细的装裱,尽管只有一段隔水和细边,但我确认这应该是“宫装”。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结论,尽管当时不能确定这是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的这是一件开门的重量级文物。我大约审视了几分钟,心里有底之后,于是我问这位小伙子:“这是什么东西?能告诉我,这是您家里的收藏吗?”于是小伙子向我娓娓道来了一段传奇般的故事。 

他是当地一家著名外企公司的雇员,其老板喜好中国古玩的收藏,他因此经常在周末陪上司去古玩市场里逛逛,他虽说不懂文物古玩的鉴赏,但可以陪老板帮助在语言上的沟通。某一次在陪老板在市场闲逛时,有一老者在他身边,悄悄地把他拉到一边,对他说:“看小伙子您像个文化人,有点东西不知您喜欢不喜欢?”于是老者从包中取出此卷,小伙子虽不懂,但也是陪老板常来市场的人,看是件老东西,于是没有商量,便花了三千元人民币买下了这段卷子。小伙子糊里糊涂地买到了这段卷子之后,心里也一直是不踏实,于是他又选了一日,将此卷拿到某市当地最大的文物店请店内的老师傅鉴定估价,结果是文物店不收这东西,大失所望的小伙子无奈地问:“这东西要卖,到底能值多少钱呢?”接待他的老者说:“可能卖一千元吧。”小伙子悻悻地离开。最近看到中国嘉德到某市征集的广告后,来此特意请嘉德来看一看,鉴定一下,到底是件什么玩艺。 

我听罢这段传奇般的故事,不由地感慨再三,于是我非常明白告诉说:“这段卷子,我现在不能确定它的全部细节,但有一点,这件卷子有极高的文物价值。”小伙子问到底有多高价值,我说至少是你买这卷子的十倍价格,小伙子显然觉得碰到识货的人了。这样,经过我们一番商量,我先回北京查这卷子的相关资料,有情况相互通报,小伙子将原物带回,与家人商议底价。 

我回到北京之后,立即查阅有关资料。 

因为我已经认定这是一件宫里的收藏之物,结果,很快就在《石渠宝笈续编》中查到这段卷子的资料,是宋元之间佚名的隋人书(索靖书)出师颂后面的释文,和元人张达善的题跋,确认了我最初在某市的判断和看法,当时我心中的兴奋,实难以言表。 

之后,某市小伙将这段残卷送到北京,我如获至宝,如果读者有兴趣,在这里可以赘引“中国嘉德1997秋季拍卖会·古籍善本专场”图录内的第579拍品《跋隋人书史岑出师颂卷》提要文字: 

此跋《石渠宝笈续编》著录,参见《隋人书史岑出师颂表》条。民国十一年(宣统十四年)十一月初九日溥仪将此卷赏赐溥杰,携出宫外。几经劫难,此卷已裂为数段,惜隋人书今已不知下落,存者仅隋人书后之张达善题跋。题跋文字参见《石渠宝笈续编》。张,字达善,元导江人,侨寓江左。至元年间,行台中丞吴曼庆,延致达善为江宁学官,远近翕然尊师之,曰导江先生。著有《经说》、《文集》行世。今存可见导江先生墨迹者,仅此一件,可称孤品。故虽痛惜隋人之书不知所归,燃导江原跋横浮出世亦足令人欣慰,但望他日,神物护持,隋人原书与此原跋,重缀圆璧。 

从这段文字可以看出,我是用了相当的文字,将这件颇有传奇色彩的残卷向收藏界推荐,而且,在我的心目中,它的市场价位,也不应该是底价五万元,而应该是他的五倍,十倍才对。因此,在做估价时,此件拍品的估价250000—300000。 

非常遗憾,市场是无情的。 

无论我向收藏界如何解释它的重要性,如何介绍它的学术和市场价值,这毕竟是段残卷,最后是在我的竭力说服之下,一位非常熟悉的客人,无奈地买下了这段残卷。这个结果于我令我十分沮丧的,不满意的。因为,这个结果与我的期望相差的太远,太出乎我的意料,我认为这个结果,远没有实现其文物及市场的价值。 

其实,收藏是非常有意思的,收藏者实际上是要有“慧根”的,也就是要对文物价值有独到的看法、有对未来价值的发现,这不是所有收藏者都能具备的潜质。我始终认为,这段宋元间的残卷,即使永远如此是一件残卷,它的价值也应该是我的估价或翻倍,甚至再翻倍。 

也许是我错了,我与实际的市场之间有一个矛盾,那就是我有一个梦,这个梦就是,如果有朝一日,我在大海里捞针般地将“索靖书出师颂”找到,让这段残卷完璧归赵,破镜重圆,这将是多美,多圆满的一个梦啊。 

从那时起,我每年数下某市,甚至每每拉着那位小伙子,出入某市的文物市场,毫无希望地希望能再次碰到那位神秘的老者————时光飞逝,转眼已经整整六年过去了。这段时间里,我无时无刻不会忘记萦绕于怀的这个梦,那份思念,那份渴望,那份寻求,折磨着人哪! 

谁曾想在2003年春拍品征集过程中,又是奇遇,居然征集到了我朝思梦想的“索靖书出师颂”,这恍若是梦,可这不是梦,这是圆满的梦,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我轻轻展开“索靖书出师颂”,现入眼帘的是:宋高宗篆书“晋墨”、乾隆御笔题跋、索靖书出师颂、米友仁题记————其书法辗转,朱印斑斑,纸墨如新,令人对此一千五百年前的神物,如此完好的保存在人间,不能不叹为观止!索靖(公元前239—303年)是何许人也?此公,字幼安,晋敦煌人官至征南司马。按《宣和书谱》称,索靖少时就有出群之才,与乡梓汜衷、张、索介、索永并称为“敦煌五能”。索靖的书法,以章草名动一时,评论者形容其书法“如风乎举,鸷鸟乍飞”,以状其遒劲;或谓“如雪岭孤松,冰河危石”,以状其峻险。也有将索靖与张芝相比较,以为“精熟至极,索不及张芝;妙有余姿,张不及索靖”,因此史评索靖的书法“其书名与羲(王羲之)、献(王献之)相先后也”。其在书法史上的地位,当可想见。 

传为索靖书法的墨迹,今仍现存于世者,唯见此《出师颂》,是为硕果仅存的孤品。此件作品自唐朝以来,流传有序,宋朝绍兴年间入内府收藏,明代归著名收藏家王世懋,清初归安仪周,最后又入清宫乾隆石渠宝笈收藏。历代文献著录,乾隆年间又收入《御制三希堂法帖》刻碑上石,著名鉴赏家王世贞(1526—1590)评论此件索靖作品时说道:“结法特加遒密,古雅墨气如新。”其古老的文物价值和杰出的艺术价值,谓之书林至宝,毫无溢誉之嫌。 

此卷于民国十一年(1922)十一月初九,溥仪以赏赐溥杰的名义携出宫外,1945年后散落匿于民间不彰六十余年。今天假大运于斯,数年孜孜以求,此索靖书出师颂重现于世,方知此卷全卷完整无缺的保存于人间,破镜可圆,实为收藏界至幸之事。 

人是要有梦的,然而现实了的梦,有时是这样令人兴奋,令人心醉。

2003.05.30

附录3

杨新:由《出师颂》引发出对中国书画鉴定的思考

一幅数百年以至千年以上的书画作品,能流传到今天是十分不易的。它要经历多少代人的爱护,多少次改朝换代和家庭兴衰,多少次战火以及自然和人为的破坏,才能幸存到今天?所以对待一件古代书画作品,首先是要慎重,莫要轻言“伪”字,一棍子打死;其次要细心求证,去伪存真,恢复其历史本来面貌,最后才下结论。而在此中,鉴定者不能带有主观成见和个人情绪,尤其最忌将自身利益搅和其中。在科学论证和历史真实面前,要善于修正自己的认识和“服输”。对待《出师颂》亦应如此。

其实关于这件《出师颂》,早在三十年前徐邦达先生就已作过详细考证。在1987年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他的《古书画过眼要录》中,把它刊入“隋·无名氏”书中,并未说它是索靖书。当时这件作品被溥仪带到东北后散失于民间,文中注明“下落不明”。

自从拍卖公司宣布《出师颂》被故宫博物院购买后,一些报社记者作了追踪采访报道,反映出各种不同批评意见,或谓故宫买的是一件伪品,或谓是一件摹本,或谓虽是隋人书,但不值那么多钱,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出师颂》本身没有作者署款。对于一件无款的古书画作品,本不存在真、伪问题,只是在时代上进行判断就可以了。在卷后有米友仁鉴定意见,认为是“隋贤书”,这就是根据书法的风格,只对其产生的时代进行判断。米友仁并非不知道《出师颂》有为西晋索靖书或南梁萧子云书之说,他定为隋代作品,自然就否定了此件为索靖或萧子云书的说法。米友仁的说法对不对呢?启功先生说:“米友仁的题跋是真迹,他的说法有道理。”其它与会专家无异议,都持认同的态度。至于引首有宋高宗画押的“晋墨”两字,傅熹年指出是明人伪造。既然为伪造,其所说为“晋人书”就不能作为论证的依据。所谓认为此件为“伪品”的说法,是指有人说它是“索靖的真迹”而言的。此件《出师颂》没有自报姓名说它是索靖书;宋代的米友仁和今天的专家只说它是隋人书,并没有说是索靖书;故宫博物院根据专家们的意见,购买的是一件隋人的作品,而不是购买的索靖作品,那么何来故宫博物院花了巨大的代价买了一件“伪品”呢?

《出师颂》是不是一件摹本呢?鉴定是否摹本的最理想的方法,是将原本与摹本摆在一起对照考察,谁是摹本、谁是原本,就会泾渭分明。尽管在历史文献记载中,《出师颂》有多种不同的藏本,但到今天,我们只能看这一本(南宋官本)《出师颂》了。刻帖中有不同的藏本,但与墨迹相去甚远,只能作参考,而不能作对照比较。那么是否没有两本或两本以上的同件作品进行比较,我们就不能分辨出是原本还是摹本呢?那也不是,仅凭作品本身我们也能判断。一般来说,摹本有拓写和对临两种方法。拓写方法即双钩填墨;或用淡墨钩影,然后在影上书写。这种方法表现出来的是死板、僵硬,毫无生气可言。用此来考察今本《出师颂》,毫无这些痕迹。依原本面对面的临写方法,虽然能克服一些死板、僵硬的弊病,但是却要看一笔描一笔,仍然克服不了生硬造作。如果反复临写多遍,将原本烂记于心中,这样又容易暴露出自家面目,与原本拉大了差距,而且也克服不了追摹原本的心里障碍。以此来考察今本《出师颂》,也无这些毛病,相反看到的却是自由奔放,虎虎生气,所以多受到前人的溢美之词。

有人说,一件隋代无名氏的写经,不能卖多少钱,《出师颂》也同样是隋代无名氏书,而价格不菲,是否相差太悬殊了?这里我只能这样说,隋人写经,甚或六朝人写经,因其当时书写数量大,仍保存到今天的也还不少,特别是敦煌石室被发现后,其数量就更多。而《出师颂》到今天只有一件了,“物以稀为贵”,这是不好比的。其次,写经是出于宗教信仰,以书写和施舍的数量多寡来衡量对佛的敬仰虔诚程度。在当时社会上,有专门抄写佛经的经生,并以此为职业。因为要多、快、好、省,故其书法大多千篇一律,其间的个性和风格差别是很微小的,谈不到更多的艺术性。而这件《出师颂》则不同,不但表现出强烈的个性和时代特色,而且用秃笔书写,结构奇伟,笔致奔放,在艺术上与写经也是不好相比的。再次,写经在寺庙、个人和宫廷中虽有大量的收藏,但都不作为艺术品看待,并不视之为珍贵。而《出师颂》从创作问世以来,无论为私人收藏,还是被宫廷所得,都视同无价之宝。将自己的印章钤盖其上,不断地见之于文字记载和刻于帖中。从它的经历可以看到时世的沧桑,王朝的更替,家族的兴衰。它所包含的历史信息量也是一般写经无可比拟的。这里我不是在贬低写经的文物价值。只是在想《出师颂》的价格,实在难于把握。也使我想起在抗日战争时,张伯驹先生将陆机《平复帖》缝在棉袄中一起逃难。在张老先生看来,《平复帖》比自己的身家性命还重要。设想如果今天拿来拍卖,会是个什么价?如果把《出师颂》定为索靖真迹,就其时代而言,比《平复帖》还早,就其作者在书坛上的名望,比陆机还大,它又会是个什么价?恐怕两千万拿不下来吧。所以,理性看待分析这件传世之宝是十分重要的,做到实事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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