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钟奋生 ![]() 50 盛夏季节,场里给每位职工发了一斤红糖,作为我们防暑降温的食品。红糖平时吃得少,我也不喜欢吃,她那天晚上到我这来,我就将红糖送给她。她打开那包糖,与我泡了一大杯糖水,含笑道: “你尝尝,红糖水那不好喝?” 她放的糖很多,我喝了一口,味道确实还蛮香甜。她就将糖与我装在一个瓶里,要我自己留着喝。 “傻瓜,大热天多喝红糖水好!是清热解毒的!” 我这杯里红糖确实太放多了,水喝光了杯底还有好厚一层。她也拿出一个杯子,自己泡了一杯。她没呆多久就回去了。临走时,她猛然记起了什么: “明天你到朱姐那来!来拿两个西瓜过去,送一个给苏姐!”她吩咐道,“你要借辆自行车,手是不好提这么远的!” 文书工作弹性很大,白天我要去办点什么事,编个理由写在黑板上就行。有急事可以中午或晚上来找。如果请几天假回城,就可以将公章交给团委张书记,由他代我管几天。这也是谢书记交待好了的。当然,你成天呆在办公室,还是永远做不完的婆婆妈妈的杂事。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就在黑板上写上“到下面排里去了,有事下午来。”我在老丰那借来了自行车,正准备出门,偶尔又见我的那个茶杯里还有好些红糖,想将杯子洗掉,又舍不得将这么多糖浪费,就冲了一杯水,喝了,水还蛮甜。我骑上自行车就朝六排奔去了。她见我来,才到农科所去买瓜。瓜在西瓜地里,自己看中那个摘下过称付钱,据讲才五分钱一斤。这也只是对所里职工的优惠价。美秀上课去了。 “我跟你一块去。” “我嫂带我去呢,你就不要去了。” 她走后不久,我的肚子就开始呵呵作响,隐隐作痛。我知道坏事了,肚子要拉稀了。我不由赶快奔厕所,还没完全蹲下,稀屎水就直喷了出来。以往遇上肚子隐隐作痛,解个大便就没事了。这一回肚子痛个没完没了,屎也老象屙不完。我在厕所蹲了个把小时,肚子痛起来还更明显了。美姣不知我到那去了,在放声叫我。我只得赶快起身,离开厕所。起身似乎觉得肚子好些,我暗自欣喜。 “呀,你头上的汗!”她见我从厕所出来这神态,吃了一惊。 “厕所挺闷,好热!”我只有这样答。 我敏感到自己莫是生病了?或是中暑了?我不好将肚子闹痛的事告诉她,我将西瓜放在自行车上,就匆匆与她告辞。 “你吃了中饭再走!现在都十一点了!” “我还晒了衣服在外面呢。你看,天要落雨了!” 天际已是滚动着乌云,西边黑了大片的天,一场暴雨看来要落下来。 “要走就快,怕雨落下来了路上没有地方躲!” 美姣也急起来了。她催我赶快走!我跨上自行车只觉乏力,差点要倒下,美姣见此景,赶快上前一步帮我扶稳: “小心!” 我骑上自行车后不久,恰好前面有个较长的下坡,我便坐在上车静静休息了一阵,精神觉得好些。我骑着自行车一个劲的往回奔,一路心里都在默念:“坚持!一定要坚持到场部!病倒在路上就麻烦了!”肚子虽然还谈不上剧痛,但眼下的这种痛能很直接地让你感受到,一场大病将要来临的预兆!途中我几次想停下来歇一会,但潜意识在命令我:不能停,停下躺在路边就起不来了!我一呵气坚持骑到了宿舍。我放下西瓜就想奔医务室,那知这时肚子突然间绞痛起来!我使劲按住它,蹲在地上。我想喊人,肚子痛得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琼明灿,你怎么啦?!” 徐艳梅与许峰恰好从这里经过,发现了我,他们赶快奔了进来。 “不知怎么的,肚子痛得不行……” “快,我背你上医务室!”许峰说。 “他痛得这个样子,我去把医生喊来!” 徐艳梅喊医生去了。许峰帮我用手掌按着肚子。两个人这么按着,疼痛似乎缓解了些。 徐艳梅将场部医务室的黄医生、徐医生都喊来了。她开始是叫汤医生的,汤医生年纪来了,跑不快,怕误事。 “是不是乱吃了什么东西?”黄医生目光锐利地望着我问。 “早晨在食堂吃的稀饭、馒头……” “那应该没问题呀。”徐医生道,“我们一家也是在食堂买得稀饭、馒头。” “还吃了什么没有?”黄医生仍盯着我问。 “没……没……” “黄医生,我们先给他打一针,止了痛再讲!” “我怀疑是食物中毒!不弄清楚怎么能随便止痛!” 黄医生两眼喷着火。他这一句“食物中毒”提醒了我: “早晨,喝了一杯红糖水,糖是昨夜剩在杯子里的……杯子没盖……” “哎呀,就是这杯红糖水吃坏了!”徐医生完全明白了,“你这个杯子,很可能昨晚蜈蚣虫爬过!” ![]() 他们给我打了止痛针。黄医生见我有些脱水,还与我吊葡萄糖。我就这么病倒了。进场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生病。 我食物中毒的事,很快在场部传开了。李晓梅、林芳姐,还有涂营长都来看了我。下午三点多钟,秀姑也将美姣喊来了。她见我躺在床上打吊针,确实吃一大惊: “你怎么会食物中毒?!那红糖我吃了都没事呀!” “你走后,我又泡了一杯。”我不好讲是她与我泡的那杯引起的,“没有喝完又忘记盖上,今早加了些水将它喝光了。徐医生说,很可能是蜈蚣虫爬进去了。” “这么热的天,过夜的剩东西是吃不得的!你那个红糖,用纸包上放在桌上也是不行的,所以我用瓶子帮你装起。你平时看上去,又不象个小气人,杯子里的过夜剩糖水都舍不得倒掉!怪不得你上午蹲厕所那么久,原来是肚子痛!这么大的事,你还瞒着我,丝绸厂就有医务室呢!” 她尽管在向我发气,神态还蛮好看。声调也是柔和的,与她将来过日子看来是吵不起架的。朱美秀只要脸沉下来,就有点凶神恶煞了。 “你盯着我笑什么?”她自己也笑了。 打完两瓶吊瓶,黄医生讲休息两天就没事了。他与我还开了病假。 “晚饭我来弄点稀饭给你吃。” 我这里有米,她就动手与我搞起来。 “水放得怎么样?” 我一看就笑了。就是做干饭水都少了。 “要放这么多水呀。我是不会做家务事的,原来都是我妈做。”她笑道,“我在家的时候呀,平时没事就练钢笔字,我爸的字才写得好呢!他的毛笔字是垭子湾有名的!我毛笔字没有练过,不过硬是要写,也不差。我特喜欢练钢笔字。还有我的粉笔字也写得可以,在学校都是要我去出墙报的。在家除了练字,我也还喜欢好玩似的去扯猪潲!其余什么都不行啦。家务活怎么也轮不到我做,单我妈就能全包了。我爸弄得菜也挺好吃呢。所以有人说,勤快的爹妈养懒崽。以后,你还要带带我呢。” 她讲话的声音很甜,听了好舒服。会不会做家务事,对我来讲到无所谓,只要性格合得来就行。煮好稀饭,她就上食堂去买菜。我勉强吃一小碗就吃不下了。身体这么一折腾,到底元气失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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