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源:长沙晚报 “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王小波在《万寿寺》的结尾如是说。很早即知道这句话,只觉得颇有道理,便抄录下来,却并未多想。近日,偶然间翻到这句话,却突然平添了一些想法。 所谓庸俗,我总觉得并不能算是个贬义词。庸碌俗气,虽不至人人如此,但也总有不少人确是这般,我自认也是个庸碌俗气的人。自然,并非人人皆愿庸碌俗气,不,应该说,没有人愿意庸碌俗气。但说到底,无非是才气撑不起格局,才会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 现在有种很流行的说法“做自己,任我行”,自然,提出这个想法的人是不希望自己趋于庸俗的,是想将自己由人群中拔出,不再随波逐流乃至希望鹤立鸡群而为一自由人。想法总是无懈可击的,可我以为,实行起来着实有一些难度。 做自己,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任你行,你又能行到哪里去?换句话说,在“做自己,任我行”之前,是否应该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抑或规划规划自己的目的地?即便是所谓“说走就走的旅行”,那旅行的经济基础,何尝不是来自庸俗的社会工作呢? “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苏轼可以说是“做自己,任我行”的典范了。可他在年轻进京赶考途中,也写下过“人生本无事,苦为世味诱”这般无奈的句子。豁达如苏子,依旧难逃进京赶考这条为人走了千百年的庸俗老路。倘若他不是苏子,不生在宋朝,而只是一个其他的人,独立于世界之外。那进京赶考,他是走还是不走?这世味是诱得他还是诱不得?倘不走这条路,他又该走向何处呢? 我总在想,当我们赤条条无牵挂来到世上之时,才是真正的身心自由之时,那一刻,我们才能“做自己,任我行”,因为赤条条无牵挂,所以没有羁绊,所以可以随心。由此之后,一路走下去,碰到一些人,遇到一些事,由一丝不挂到满载负荷,无论做出什么选择,影响的都不再会只是自己一个人,那做自己就只能沦为一句空谈罢了。 一个有趣的事实是,人在来到世上和离去时都是两手空空的,而在我们来到世上之后,会载上一件件行李。我们显然可以推知在人生轨迹上必然有一处是为行李最多处。亦即自那之后,我们开始舍弃一些行李了。私以为,自那处开始,才能说得上是脱离庸俗做自己。 王小波把“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作为小说的结尾,我却以为它应当是人生的卷首语。入得了庸俗,方能脱离庸俗。没有入庸俗的积累即喊着“做自己,任我行”,于我看来,总是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虚无缥缈。 【作者:张岱烨】 【编辑:罗亚坤】 关键词:夜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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