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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江故事:吴江敌楼记

 吴越尽说 2019-06-10

吴江敌楼记

明嘉靖年间,倭寇数度进犯吴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官军及当地民众联手抗击,屡予重创,嘉靖三十六年(1557)吴江举人周大章倡建敌楼(一说为吴江知县曹一麟,及经略使张经,录此备考),1934年出版的《吴江县政》三卷三期这样记载:

(敌楼)位于平望、八坼之间,相距两镇各十里许,前与唐家湖袅腰桥相对,运河绕其前,扼交通险要,为两镇咽喉,诚本县之要塞也。当时倭寇作乱,恒来骚扰,名将戚继光与战,邑人周大章者主建,扼要据守,以逸待劳,迭获胜仗,曾败倭寇于王江泾,斩敌一千九百级,皆此楼之功。从此旌旗所至,倭寇丧胆,因之遁迹,获安宁。

这座敌楼的形制与军事功能很不一般,楼用砖石建筑,高五六丈,周围数十丈,分上中下三层建筑,下辟四门,为交通运输之用。上中各开24个枪眼,居高临下,可攻可守,与现代的碉堡差不多,充分体现了当时民众的智慧。官军与吴江民众就凭借敌楼与倭寇战斗,大获全胜,为了纪念这次胜利,大家把敌楼对面的盛墩(吴司马盛斌葬地),改名为胜墩,沿用至今。

到“民国”年间,敌楼经数百年风雨沧桑,仍屹立不倒。《吴江日报》第1003期所载名胜古迹栏目中有一篇文章谈到敌楼:“苏嘉路平望站运河之滨,有古堡耸然兀立者,敌楼也,为明戚继光败倭寇处,古老相传戚将军设疑兵于此,诱敌深入,敌中其计,将军登堡炮击之,倭死伤万数,几覆其军,运流尽赤,迄今凭吊,唯见雉堞巍然,夕阳无语,狐兔纵横,牧竖歌啸而已。”

拆还是修?

民国初年,敌楼有被拆卖之议,时任吴江乡村师范学校周迦陵先生在《敌楼胜迹》一文中说:“及至民国初元,有倡议拆卖敌楼砖石者。”这消息引起了各界人士强烈反对,有徐姓作诗说:“何物妖废厕军界,天良丧尽将楼卖。”从诗中可以看出,拆卖敌楼的人还是一个军界人物。

《吴江县政》的说法又不同:“此楼自建以来,历时已数百年矣,虽迭经兵燹,未遭湮没,惜以年久失修,不堪荒废。民国四年间,曾为前官产事务所标卖,有乡民宋成章,投价百六十五元,标卖过手,行将拆毁,幸经吴江八坼两区代表费揽澄、赵增等呈请禁阻,并一面筹款收回,此数百年之古迹,始克保存。此后虽迭经政府示令,严禁盗卖盗拆,乃以敌楼僻处荒野,照顾不易,仍不免时有不法之徒,盗拆砖石情事发生,回忆当时筹建之艰,与夫立功之伟,未始不无感叹,然以我国年来外侮日促,而此楼尤应设法保存,以资景仰,而励后人。”

1934年4月,江苏省教育厅下发了一个训令:“以各县民族御侮及美德之古迹,亟应设法保存,或予以相当纪念之表示,并须订办法,饬遵办理。”第八区(平望)区长想到发发可危的敌楼,就向吴江县政府提呈:“……敌楼为御侮古迹,因地处荒废,年久失修,请求设法修葺,以资保存。”于是,经吴江县第七次政务会议讨论后派员勘估,约需费用千元左右,随即由县府第三科出面招标,由营造商姚鸿兴承修,议价1065.56元,于9月15日兴工修缮,一个月后竣工,实支900元。

敌楼修葺后雄姿再现,1936年苏嘉铁路通车后成为沿线一景。是时新一代“倭寇”——日本军国主义正步步进逼,国难当头,中华民族危机四伏,敌楼的重修再次激励了吴江民众同仇敌忾的抗日情绪。时任江苏省教育厅编审主任的诗人易君左在其所编著的《中华民族英雄故事集》中,收录了《敌楼巍然的矗立在水边》一文,里面说道:吴江的民众因为庆祝那座为血花所渍百战英雄的巍峨的敌楼补茸竣工,争先恐后站在那敌楼上高歌。

他们唱的是什么歌呢?那是震泽区区长沈秩安作词的。歌词为:“明朝嘉靖衰时,倭奴逞凶来犯,大江南北驱驰,吴江重要地,赖有敌楼抵住;戚将军练新兵,莺脰湖边飞旌,射击兵器精。隆隆又隆隆,大炮连连轰!王江泾大战争,倭寇都丧魂。吴江好水师,助战显精神。南方民族不弱,遗迹到今存!”

竣工那天,大家群情激昂,唱完歌,与会者还争相演说。其中一位83岁高龄的老者讲述了敌楼形胜和吴江水师御敌的故事,誉称敌楼是“我们吴江的万里长城,这城上的一砖一垛都是鲜血渍成的,……近来日本小鬼的猖獗……外患是这样一天一天地深了!我们吴江同胞呀!奋起吧!奋起吧!”青年学生徐茂本介绍了抗倭英雄任环将军的杀敌故事,赢得了与会者热烈的掌声。

大敌当前,敌楼的重新修葺,激励了民众的爱国热情,易君左在文章的最后总结道:“这热情是开放民族主义的鲜花之种子。”

敌楼之毁

敌楼未毁于抗日战争,也未毁于解放战争,到了20世纪50年代末,敌楼却在劫难逃。当时平望公社联丰大队的少数农民开始偷偷摸摸拆毁敌楼,继而成群结队前来取不要钱的砖头,附近几个公社的有些人也纷纷前来,就连过往的船只也要乘势捞一把,只见敌楼的身躯渐渐残破、低矮,最后终于被彻底夷平。到这时,人们才见到当时造敌楼的地基是用密密集集的木桩夯成。那木桩甚长,一丈有余,而且材质很好,历数百年而不腐,于是掘坑拔桩成为新一轮的掠夺,据说卖掉木桩收入颇丰。在当时因为抢拔木桩,还发生过一件惨剧,联丰大队第六生产队队长之妻在桩沟里晃动木桩时,旁边的坑壁突然坍塌,土石俱下,遭了灭顶之灾。

笔者青少年时代北去吴江与苏州时,无论乘船坐车,都能见到敌楼雄伟的身影。苍黑的楼顶上蓝天白云,在空旷的野地,敌楼就这么寂寞地矗立着,心中不禁涌出思古之幽情和绵绵不绝的爱国情怀,到如今,路过这里,敌楼已经踪影全无,心头不免空落落的,只能用梦里依稀的影子作为暂时的安慰。

周德华/文,写于20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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