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语1】雾鬓风鬟 图片发自简书App
范成大的田园诗写得好呀,谁不知道他下面的这首绝句呢: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 这是范成大所写的《夏日田园杂兴十二绝》的第七首。除了《夏日田园杂兴十二绝》外,还有《春日田园杂兴十二绝》、《晚春田园杂兴十二绝》、《秋日田园杂兴十二绝》、《冬日田园杂兴十二绝》,合称《四时田园杂兴》,一共六十首。 《四时田园杂兴》是范成大晚年退休后,在老家吴县(今苏州)石湖畔写成的。因为对石湖情有独钟,所以,范成大在这期间自号为“石湖居士”。 范成大还有个号,叫“此山居士”,这是他早年的自称。 范成大生于宋钦宗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而到了他十三四岁的时候,他的母亲、父亲先后去世,这样,沉重的家庭负担就一下子压在他稚嫩的肩上。 范成大十六岁那年(公元1141年),宋廷又与金签订了丧权辱国的“绍兴和议”,不仅将淮水-大散关一线定为“国界”,而且宋朝还得向金国称臣纳贡。 家国之痛,给少年范成大的心灵投上巨大的阴影。 要想养家救国,唯有好好读书以求仕进。 绍兴十四年(公元1144年),范成大走到了昆山的荐严资福禅寺,开始了为期十年的刻苦攻读。 因为专心在山中读书,范成大就以唐朝诗人贾岛《寻隐者不遇》中“只在此山中”一句,为自己取了个“此山居士”的号。 十年过去,到了绍兴二十四年(公元1154年),范成大考中进士。 从三十一岁赴徽州司户参军任起,直至五十八岁在健康知府任上退休,近三十年的官宦生涯里,范成大随职务的变动,足迹遍及安徽、江苏、浙江、河北、河南、江西、湖北、湖南、广西、重庆、四川等地,尝尽了宦海沉浮的诸般滋味。 而每到一个新地方,他总习惯性地把所见、所闻、所感记录下来,对,他不仅善于写诗词,也特别喜欢写游记。 乾道六年(公元1170年),已经担任礼部员外郎兼崇政殿说书(职责为皇帝讲经说史,相当于皇帝顾问)的范成大,接到孝宗(赵昚)的新任命,让他以起居郎、代理资政殿大学士的身份出使金国,使命是:向金索要北宋诸帝的陵寝地,更定受书礼仪。 索要陵寝地是因为新的“国界”划定后,原有的北宋帝陵就位于金国境内了,孝宗意欲索回,最起码是为了祭祖方便。而受书礼之所以要改,是因为在绍兴和议时,双方约定:如果金国使者来南宋朝廷递交国书,宋皇帝必须走下御座,亲自接过来,然后再转给內侍阅办。对此约定,孝宗很后悔,他希望把皇上亲自起来接收改为由亲王代收。 范成大领命前往,一路向北。 在金国,面对金世宗完颜雍及其群臣,范成大大义凛然,言辞慷慨,毫不遮掩地提出两项请求,即使金太子要砍杀他,他也面无惧色。 最后,两项请求金国都没有答应,金世宗只准许宋朝将帝陵迁走,但那陵地绝不会归还。 虽然没有完成使命,但范成大在金人的威吓之下,保全了气节,也维护住了南宋朝廷的最后一点尊严,所以,他回国后,就被提拔为中书舍人。 出使金廷,一来一回,也让范成大亲眼目睹了金人统治下的山川大地和汉人生活,他感受到了那种屈辱和无奈,也体会到了遗民盼望宋军收复故地的执念。一路走,一路望,一路想,一路写,最终,他完成了《揽辔录》这一游记和七十二首绝句。 七十二首绝句中,有一首《州桥》是这样写的: 州桥南北是天街,父老年年等驾回。 州桥是横跨于汴河之上的天河桥,桥南桥北都是北宋时的御道,年年在此“等驾”的父老乡亲,见到了宋的使者,怎能不失声痛哭?怎能不发出“咱们的军队啥时才能打回来”的询问? 宋朝的军队一时半时是打不到北方去了,范成大只有继续在南宋做官。乾道八年(公元1172年)十二月,范成大说:我要去桂林当知府去了。 桂林当时名曰静江,范成大十二月从吴县出发,第二年闰一月才到达任所。赴任的途中,美丽的山水风光让他陶醉,也点燃了他的创作热情,他又开始写游记了。在为游记取名时,他感觉本次出行简直就是一次游山玩水的过程,甚至都有些仙人驾驭鸾鸟云游的意思,又联想到韩愈“远胜登仙去,飞鸾不假骖(cān,坐骑之意)”的诗句,于是,他就是将本部游记定名为《骖鸾录》。 桂林任期一满,范成大又有了新职位:四川制置使兼知成都府。在从广西前往四川的路上,范成大继续一边观景一边写游记,这就是《桂海虞衡志》(桂海是古代对南方偏远地方的称呼,虞衡原意是古代掌管山林川泽的官员,这里可理解为山川风物)。 淳熙四年(公元1177年),范成大再次离任,他从成都启程,取水路前往临安。就要回到故乡去了,身在四川,眼睛朝着东吴的方向,站在船上的范成大下意识地吟出了杜甫的诗句: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这一路的游记,便有了《吴船录》的名字。 从四川回来的次年,范成大当上了副宰相——参知政事,后又被谏官弹劾。两年后被重新启用,先后任明州知州和建康知府。淳熙十年(公元1183年),退居故乡石湖,开始写《四时田园杂兴》,另外还完成了一部地方志著作——《吴郡志》。 如果说,国家遭受异族蹂躏,是范成大一生挥之不去的心痛,那么,身在外地时的思乡和每一次离任时的分别,则是常常郁结在他心头的愁绪。 那年中秋节,异地为官的范成大面对天上的明月,不禁发出了今夕何夕之叹: 【念奴娇】双峰叠障,过天风海雨,无边空碧。月姊年年应好在,玉阙琼宫愁寂。谁唤痴云,一杯未尽,夜气寒无色。碧城凝望,高楼缥缈西北。 肠断桂冷蟾孤,佳期如梦,又把阑干拍。雾鬓风鬟相借问,浮世几回今夕。圆缺睛明,古今同恨,我更长为客。蝉娟明夜,尊前谁念南陌。 在范成大的眼里,月中嫦娥何尝不是和他一样,是一位常年被忧愁和寂寞困扰的异乡客?嫦娥的雾鬓风鬟(蓬乱的头发),就等于他范成大所历经的岁月风尘和纷乱的心绪啊! 在即将离开静江知府之任的那个宴席上,离愁别绪涌上了他的心头: 【鹧鸪天】休舞银貂小契丹,满堂宾客尽关山。从今嫋嫋盈盈处,谁复端端正正看。 都是他乡之客,都同命相怜,今天在此一起看歌舞,以后在别处再看类似表演,心中怎会不生发伤感?以后彼此想念的时候,看不到对方的书信,那就把思念托付给天上的大雁吧! 别离虽难终要别,而石湖才是范成大最实在、最温暖的寄托: 【惜分飞】易散浮云难再聚。遮莫相随百步。谁唤行人去。石湖烟浪渔樵侣。 穿过人生路上的一场场凄风苦雨,范成大最终回到了石湖畔,在那里隐居了下来。尽管期间朝廷多次请他继续出来做官,但他一次次坚决请辞,直至绍熙四年(公元1193年)六十八岁时,病重去世。 石湖归隐的范成大虽然过着相对闲适的生活,但他并不是完全地沉迷于田园风光,对于农民的疾苦他还是深切关注,深表同情的。 采菱辛苦废犁鉏,血指流丹鬼质枯。 连湖面也开始收租的南宋,又能苟安到什么时候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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