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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穷乡僻壤的阿蒙，小时调皮捣蛋，经常被怒火三丈的他爸吊起来暴打。 此情此景，让他深恶痛绝，不止一次宣称以后绝不打自己的小孩。 而在前天谈及往事时，他面有愧色，垂头丧气地说出这几天他就没少因心烦而揍自己的熊孩子。 犹记儿时邻家小孩，让自诩聪明的我，自卑得刻意忘了他的名字。 这样一个神童，并没如方仲永般泯然众人，却早早地蒙上天召唤，十三岁就溺水而亡。 秀楚千里奔波，由赣来粤，虽仅高中毕业，但早早就自学了电脑设计程序。 多年不见，数天前于高新区见她拖男带女，一脸沧桑的黄脸婆模样。 秉持“交友须胜己，相似不如无”的林进，广结人脉，侃侃而谈，写得一手好字。 现在听人提及，他因传销，正在清远高墙大狱内，吃着牢饭。 或信誓旦旦，或惊才艳艳，或怀揣梦想，或踌躇满志，结果：或走老路，或堕尘俗，或湮灭，或歧途。 命运如同反面的魔术师，总能将特殊变成平凡，将清新变成流俗，将偏执变成虚妄，将梦想变成泡沫。 并非所有人都如此，但绝大部分，都像生命的激流奔涌变得晦涩凝滞，然后渐枯渐竭。 成功者凤毛麟角，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人，寥寥无几。 尼采说：生命僵死之处，必有法则堆积。 是什么样的法则，可以覆雨翻云，播弄芸芸众生？ 高据榜首的，非自然法则莫属。 尽管我们移山填海，总爱说人定胜天，但我们脱不开哺乳动物的肉体凡胎，逃不过生老病死的轮回。 血气方刚，温香软玉，被如刀岁月无情杀伐，惊艳之花凋零，只留下平凡无奇枝叶； 逆水行舟，未能乘风破浪，于俗世的巨浪滔滔，做不到砥柱岿然不动，只能被席卷而去，随波逐流。 我们曾渴望的，一枕黄粱；我们曾厌倦的，如影随形。 我们的棱角因屡屡碰壁而被磨平，努力，却活成我们最讨厌的样子，如掉沼泽，越挣扎，越深陷其中。 物质决定精神，欲望引导行动，少数服从多数，世态必有炎凉，舆论压到一切…… 由自然法则引申开去的人性、环境、社会等种种法则，何其之多，堆积于红尘世俗。 但归根结底，无非是你作为七十五亿多高级动物中的一个，再牛逼，也不重要。 所以，因你是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的混合体，是芸芸众生一分子，顺应法则后，只能如样板般平庸。 深嵌于人类基因的本性，是生存。 我们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最大的雄心壮志，唯一的毕生夙愿，就是存活。 活得好不好，不是首选，活得够久，才是王道。 故此，我们习惯舒适，习惯稳定，习惯好逸恶劳，习惯得过且过。 纵有梦想，总想一蹴而就，总想投机取巧，结果志大才疏，手高手低，一不小心，就玩火自焚，身陷囹圄。 不知道是因生命的缺憾，还是出于天罚，我们绝大多数人总是 要么沉溺空想，不切实际，只是夸夸其谈而无所作为； 要么觉得思之倦、思之累、思之痛，不如脑懒，茫茫然地庸俗一生。 相比于后者，前者即使未付诸行动，也足以给这个世界输送思想家和理论家。 更可怕的是后者，往往误以为自己是正蒸蒸日上的成功者，是欣欣向荣的朝日之花，谁料是勤以养庸碌，谨以趋木纳的体制产物； 是为世情染缸不断翻染浸渍的布匹； 是仅比灵长类高级一点，为欲望驱使，能说会道，以自欺来自娱的两足爬行。 是的，我们不见得比虫豸高明多少。 我们飞不如鹰，游不如鱼，奔不如虎豹，长寿不如龟，繁衍生息不如老鼠、蟑螂。 我们不过是一些脆弱的苇草，易萎、易枯、易折。
但我们绝不甘心命如草芥，我们练体健魄，向自然的一切学习； 我们勤俭发奋，以丰盛的物质使生活不至匮乏； 我们甚至提倡节欲，以免被基于生理的本能控制。 其实，真正使我们免于与禽兽同类的，只有思想。 对于那些安于现状，一早抛开好奇心和求知欲的人来说，思想是何等累人。 不管思想本性是何等堂皇伟大，也不管其缺点是何等荒诞可笑。 即使它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装饰。 但正是它，使我们有别于其他动物，并持有一份尊严。 就如蒙田所云： 纵使宇宙毁灭了他，人却仍然要比致他于死命的东西要高贵得多;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对他所具有的优势，而宇宙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更何况，我们需要思想来照亮内心的迷惘； 需要精神之力来穿透欲望深沉的蒙昧黑夜； 需要心灵指引使我们不耽于人生表面的光怪陆离和虚华。 一个热爱思想的人是有福的。 他固然是苇草，但经思想纤维编织而愈发坚韧。 他喜于有思想的文章和艺术； 乐于有内涵的任何东西； 善于向智者学习思索，不断验证自己的份量。 他的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广； 他的思想凝练纯粹，行动就重若千钧。 可以仓廪实而知礼节； 可以穷途陋巷，一箪食，一瓢饮，偃仰啸歌； 可以富足而谦卑，可以贫困而守礼，可以平淡而喜乐； 甚至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在生命不断僵死的法则牵引下，思想火种微弱，但闪烁其间，始终不熄，让梦更真，心更暖，血更热。 思想的坚韧强大，几乎无敌。 于思想唯一致命的死敌，就是思想自己，思想会因惯性，而骄，而惰，而僵化死亡，最后连同生命的僵死，共赴黄泉。 思想的活力在于好奇、求知和创造。 人生来就有惰性，基于物质的思想，也离不开习惯的欲望。 它与肉体一样，害怕远离“故土”，不愿远离气味相投的“朋友”，抛舍不下舒适惬意的温暖，正如像寒冬的早晨不敢钻出热乎乎的被窝。 习惯的惊天神力，常非我们的意料所及。 思想的惯性，与创造性的机动，从来不共戴天。 惯性带来僵化，引不起新鲜而真切的情趣，必将令思想腐朽，让好奇心引发的求知欲，消失殆尽。 沿着习惯去思去想，当然轻而易举，当然比新创省时省力，故而常使我们不知不觉地一滑就滑到思想的对立面，将思想之苗囚于高墙之内，困于密室之中，任其萎靡不振，奄奄一息。 故此，唯有思想，确切地说——是充满创造活力的思想，方可让我们免于陷入庸碌僵死的怪圈。 生命的僵死崩坏，我们无法忍受。 毕竟这不算漫长的一生，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时光，相当有限。 灵魂就算不朽，幸福生活，也就在今世。 生命源于自然的恩赐，值得称颂，富有乐趣，优越无比。 如果我们觉得不堪重负或是白白虚度此生，那也只能怪我们自己。 生命的时光不多，越要增加生命的分量，越要使之过得饱满丰盈。 我要迅速抓紧时间，去留住稍纵即逝的日子，要凭时间的有效利用，去弥补匆匆而过的光阴。 面对法则堆积的恶意，我们怎能不做点什么？ 时光如雨，总要淋上一场，才算不负青春，哪怕没有冒雨给你送伞的人。 相对于肉体的快乐，创造性思想的乐趣，也许更强大，更稳定，更便利，更丰富，更有尊严。 思想，虽后于肉体而发育，姗姗来迟是一个定数，但只有它能不离不弃，由年少无知，陪你到阅尽沧桑和人情的老年。 最美好的人生，应该独立思考，免于流俗地活出自己。 此等人生，独一无二，虽无奇迹，但不荒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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