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闫万元刻 张三是一位身体瘦弱的学生，有两件事可能发生在他身上：（A）由于在学期末身体不舒服，张三未能好好复习，结果在期末考试中有多门课程不及格；（B）张三在期末考试中有多门课程不及格。请问：两件事中哪一件事发生的概率最大？不少人会选择A，实际上正确答案应该是B，其中的道理很简单：从逻辑上看，除了身体不舒服以致影响了复习这一特定原因，还有很多原因都会导致张三在期末考试中有多门课程不及格，例如，试卷难度大、考场发挥失常，等等。由于选项B没有排除任何一种潜在的原因，其发生的可能性当然更大。 从概率原理上看，选项A是“张三在学期末身体不舒服，未能好好复习”与“张三在期末考试中有多门课程不及格”这两个单独事件的交集，属于合取事件。按照基本的概率理论，作为任意一个单独事件的子集，合取事件为真的概率要小于单独事件为真的概率。 在行为经济学中，对于类似问题选择A作为答案，被称为合取谬误。2002年经济学诺奖得主丹尼尔·卡尼曼与其合作者阿莫斯·特沃斯基在1983年率先提出合取谬误概念，并分析了其中的机理——人们对事件发生概率的判断常常建立在因果关系上，具体而言，若相关事件具有明显的因果关系，则发生的概率就会被高估。 任何因果关系其实都是一个故事。细节越丰富、因果关系越明晰，则故事显得越真实。然而，“显得真实”与“概率上为真”是两回事，两者甚至完全不兼容——要让故事“显得更真实”，我们需要把一系列事件通过因果关系黏合在一起，以构成一个情节完整、前后连贯的故事。但基本的概率理论告诉我们，事件越多，所有事件均为真，亦即合取事件为真的概率就越小。 正如美国学者乔纳森·歌德夏所言，一方面，“人类是讲故事的动物”，海量知识以故事或者与故事相关的形式存储于记忆中；另一方面，“故事造就人类社会”，在接收故事情节过程中，人类的大脑学习并强化了自身对未知情境和各种棘手事件的反应。但不幸的是，我们也很容易被那些细节丰富、精心编纂的虚假故事所欺骗，陷入合取谬误之中。要走出此谬误，要旨在于不能把“合理性”与“可能性”混为一谈。 （本栏长期征集“日知录”三字篆刻，投稿邮箱：rizhilu999@163.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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