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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费曼先生!

 人老颠东 2019-06-19


在没有互联网之前,普通人想通过写文章获得大量反馈是一件很难的事,除非登报纸、上杂志。

即便如此,也得耐心地等待读者的回信或电话。

而现在,只要鼠标一点,几秒之后就有可能收到读者的留言或点赞。

如果文章写得足够好,反馈就会像潮水一样在短时间内涌来。

每每体验到这种美妙,我都要在心里感恩一下这个时代福利。

这福利不仅仅带来迅速的反馈,而且总会夹带着一些“惊喜”。

比如我曾多次收到这样的留言:

  • 这不是“费曼技巧”吗?

  • 好像是费曼学习法吧?

  • 与费曼学习法异曲同工;

  • 费曼技巧出神入化。

说起来真让人不好意思,初次看到这些评论时,我真是一头雾水。

因为那时的我孤陋寡闻,根本不知道谁是费曼,什么是“费曼技巧”。

为了不显得那么无知,我只好假装自己知道,回过头再去一通恶补。

结果发现“费曼先生”和“费曼技巧”原来在学界如此大名鼎鼎。

而自己的写作竟然能和他挂上勾,这不禁让我感到一丝傲骄。

所以我非常好奇:

为什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能和费曼先生走到同一条路上呢?

我想要是搞清楚了其中缘由,大概率又能把这个重要的经验复制传承给其他人。

所以,这又成了一件我不得不做的事。


费曼先生和费曼技巧

先说说费曼先生吧,他是一个很厉害的物理学家。

有多厉害呢?

获得过诺贝尔物理学奖!

这可是人类最高的学术荣誉,一般人是没什么机会去拿的了。

不过费曼先生也不是那种天生就很聪明的人,事实上他的智商水平只有120,比普通人也就高那么一点点。

他之所以厉害,除了有强烈的好奇心和韧性之外,应该还与他独特的思维习惯有关。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他的父亲麦尔维尔他在教育孩子如何思考方面很有自己的一套。

比如有一次他给小费曼读《大英百科全书》中关于恐龙的知识:“恐龙的身高有25英尺,头有6英尺宽。”

读到这儿他没有继续念下去,而是停下来对费曼说:

“来,让我们想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要是恐龙站在我们门前的院子里,那么它的身高足以使它的脑袋凑着咱们这两层楼的窗户,可它的脑袋却伸不进窗户,因为它比窗户还宽呢!”

这样一解释,原本抽象的概念就变成了具体的形象。

而麦尔维尔总是把所教的概念,通过自己的语言把它变成有实际意义的东西。

无形中,费曼就从父亲那儿学会了一个很有力的学习技能:“翻译”。

即无论学习任何东西,都要努力琢磨出它们究竟在讲什么,实际意义是什么。

另外,麦尔维尔还会时常问他类似这样的问题:

假设火星人光临地球,而他们从来不睡觉,所以当他们问你“什么是睡觉”时,你该如何回答呢?

这问题看似简单,但不容易回答,不信你试着答答看。

因为向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知识的人说清楚一件事是很难的!

正因为这种有意无意的训练,使费曼养成了这种独特的思维习惯。

以致在从事物理研究的时候,也会要求身边同事在向他汇报或者解释一个新事物时,必须用最简单的话来讲清楚

一旦解释过于冗余或者复杂,就说明根本没有理解透彻。

所以,所谓“费曼技巧”就是:

通过自己的语言,用最简单的话把一件事情讲清楚,最好让外行人也能听懂。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是不是让人有些惊讶?

大名鼎鼎的“费曼技巧”难道不是什么复杂精妙的技法么?

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在查阅了大量的资料之后,得出来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也许这就是大道至简,只是我们习惯了繁琐和复杂。

误打误撞的好运

我没有费曼这么幸运,有一个从小给我讲形象故事的老爸。

不过我也是很幸运的,因为我能自己阅读。

2016年11月份的时候,我读了李未鹏的《暗时间》,他在文中提到的一个观点让我至今印象深刻:

你不能自己站在11层,然后假设你的读者站在第10层,指望着只要告诉他第11层有哪些内容就让他明白。

你的读者站在第一层,你必须知道你脚下踩着的另外10层到底是怎么构造的。

这就迫使你对所掌握的,或之前认为正确的那些东西作彻彻底底地、深刻地反思,你的受众越是不懂,你需要反思的就越深刻。

或许李末鹏当时也不知道什么是费曼技巧,但学习这件事,探索到最后,肯定是趋向同一处的。

所以我误打误撞地遇到了这个思维好运,无意中开始运用起这个简单而又高级的技巧。

因为从那时起,我就懵懵懂懂地意识到:要让自己写的东西让外行人也能看得懂。

也是在那一年的那一个月,罗振宇的一个观点也深深地触动了我。

他这样谈到自己的学习:

真正的学习是把新知识像缝扣子一样,缝接到原有的知识结构中。


我自己的方法是这样:
每天要求自己写够五篇阅读心得。当然每天不用长篇大论了,短短这几个词就行。


本质上就是逼迫我原来的知识结构对新知识做出反应,然后把这个反应用文字固化下来,这缝接的过程就完成了。

虽然他也没有提什么费曼技巧,但底层也是一样的:用自己的语言去解释新概念。

而我也在那时自创了一个“缝合学习法”,就是来自罗先生的这段论述。

回头看,李末鹏和罗振宇对写作和阅读心法的描述本身就很“费曼”。

因为他们都没有用什么抽象的概念来解释,而是分别用了“第11层楼”和“缝纽扣”的形象比喻,让人一看就懂,然后牢牢记住。

而我现在的写作风格,也正是因为这种意识的支撑和引领才得以塑造。

但客观地说,我对这种能力的理解和运用还十分有限:

要么说得太多不够简单,要么无法完全用自己的话说清楚。

尽管如此,我也已经体会到了这种力量的强大。

好消息是,我现在已经能够把它拎出来主动运用,而不再是模模糊糊的误打误撞了。

用简单的语言

写作,仅仅是费曼技巧一小方面的体现,事实上,费曼技巧是一个非常普适的学习方法。

因为它触及到了人类接触信息的根本方式。

如果你了解人类大脑的基本构造,就一定知道我们的大脑里同时住着“理性”和“感性”两个小人。

“理性小人”很高级,但“感性小人”更强大。

所以绝大多数时候,我们的行为都由感性所主导,包括接受信息。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天生喜欢轻松愉快和简单的事情,比如看微信或刷抖音。

而在读书或读文章的时候,我们往往更愿意听故事而不是听道理。

只要想明白了这一点,我想任何写作的人都会调整自己的创作方式。

比如,用合适的故事先引起对方“感性小人”的兴趣和注意,然后把想要表达的道理通过“感性小人”转达给“理性小人”。

这是一个很好的策略,会使两个小人都很满意。

特别是像我们这类讲知道、讲道理类的文章,最好不要随意堆砌抽象概念,让人感觉很高深,但又看得云里雾里。

如果上来就摆图表、讲模型、说概念,论文式的一二三。

或许“理性小人”没什么意见,但“感性小人”早就不耐烦了。

于是他拉起“理性小人”的手说:“没意思,我们走吧”。

你知道“感性小人”的力气是很大的,所以……

当然,我们也不能成为标题党,把人吸引过来之后,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这样“理性小人”也会不满意的。

再比如,采用像聊天一样的方式来写作就会让文章显得很自然。

很多初学写作的人都过于把写作当成一回事,写着写着就开始自嗨或说起教来。

实际上,若是你把写作当成是与一位老朋友聊天,过程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你想啊,聊天是一件多轻松的事情啊,也是每个人都愿意做的事情。

你在聊天的过程中必然不能显得太严肃,不能太高高在上,也不能只顾着讲自己,你肯定得察觉对方的感受。

所以,好的写作就是聊天,好的聊天也是写作,它们本质上是一回事儿。

说来说去,能用简单的语言,就不要用复杂的,这就是费曼技巧的核心之一。

不过,简单不仅仅意味着轻松,同时还意味着简洁和形象。

比如我自认为对“刻意练习”这个概念颇有研究,在指导别人读书的时候经常用“信息缺口”“舒适区边缘”等概念向人讲述。

有时候还用“跳一跳刚好可以够得着的”比喻来说明,觉得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而文学大家木心先生在谈及读书时是这样说的:

开始读书,要浅。浅到刚开始就可以居高临下。

这简直就是秒杀!

没有抽象的概念和名词,廖廖数字、浅显易懂,却道尽了“刻意练习”的精髓。

又有一次,在社群里,「晴天」提问:前额皮质、元认知、理智脑这三个概念是什么关系?

我突发灵感,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类比:

前额皮质就是理智脑和元认知的“肉身”。

这次算我扳回一局。

因为想到一个合适的类比是一件非常难得和宝贵的事。

我们大多数人都轻视了类比(比喻)的作用,认为它只是文学中的一种修辞。

事实上,它是我们的思维方式,更是我们的认知工具。

认知语言学科的创始人乔治·莱考夫曾这样定义和评价“类比”:

以一种事物认知另一种事物,恰恰是学习的本质!

因为人类只能通过已知事物来解释未知事物,我们很难凭空去理解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

而类比,正是连接未知事物与已知事物的桥梁。

如果你能在写作中运用合适的类比,就能简化大量的概念,以一种非常神奇的方式让人接受和理解。

就像前文中的“11层楼”“缝扣子”“头脑中的两个小人”……

这些类比几乎不用耗费什么脑力,就能让你轻松理解一些复杂的原理。

也难怪李笑来在自己的写作原则中始终坚持这样一条:

大量使用类比,除了类比和排比之外,尽量不使用任何修辞……

如果你时常去践行这一条原则,就会慢慢发现自己不仅写得更好,也会学得更好。

用自己的语言

费曼技巧的另一个核心就是“用自己的语言去表达”。

这一点比“用简单的语言去表达”更为关键和奥妙。

因为只有当我们使用自己的语言去解释所学之时,才会真正调动起自己原有的知识。

才能将松散的信息编织成紧密的体系和网络,甚至创造出新的认知。

换言之,用自己的语言重新表达,就是在调动自己的千军万马。

遗憾的是,很多写作练习者并不重视这一点,以致长期停留在“知识陈述”,而无法达到“知识转述”的层面。

比如一些人读完一本书之后,把全书的框架和观点罗列一番就认为是写作输出了。

这其实远远不够,顶多算是把别人的知识挪了个地方。

你只是多了些军马,但并不能调动它们,无用。

好的写作肯定会摒弃“知识陈述”,而力求“知识转述”,用自己的语言重新将所学之物解释出来。

尽管这样做肯定会比较难,尽管一开始肯定做得不好。

但它必定能让你迈进深度学习的殿堂,飞速进步。

这方面,我们不得不回顾一下王云五先生自学英语写作的路子,他常常:

找到一篇英文的名家佳作,熟读几次以后,把它翻译成中文,等过了一星期之后,再依据中文反过来翻译成英文。
这个期间绝不查阅英语原文。
翻译后再与原文比对,找出自己翻译的错误、失误和不够精良之处。

可见,用自己的语言去表达或重新解释的方法就是深度学习,于深度写作也是一种利器。

当然,肯定会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

很多观点早就被牛人们写过了,自己再写一遍也肯定无法超越,坚持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吗?

关于这个问题,《刻意学习》的作者Scalers早就给过明确的答复:

有的!

因为你自己想明白的,是从你的体系中萌芽生长出来的;而从书上看到的,非常容易停留在做个笔记画个线,涂个手绘画个圈,自以为懂了的层面。

不要害怕书上早就写了,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刻画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轨迹。

所以:

一个人想要真正的成长,一定要学会写作,因为“只读不写”的学习是不完整的,是低效的。

而写作如果不学会用自己的语言转述,也是无用的,因为没有缝合就会陷入浮浅。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最终都应该成为一位教授者。

如此追求,不是为了获取讲师的身份,而是为了自己能够学得更好,因为“教”就是最好的“学”。

教授他人会逼迫我们通过自己的语言,用最简单的话把一件事情讲清楚,甚至让外行人也能听得懂。

而写作的优势,在于可以让我们在磨炼这项技能的路上,不断调整,反复修改,直至自己满意。

谢谢你,费曼先生

某次,一位朋友邀请我去看他新装修的房子。

走进房子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写作和房屋装修其实是一回事。

因为房子的结构就像我们的思想,而房子的装修就像我们的表达。

用简单的语言表达可以让人舒适,用自己的语言表达可以体现个性。

当人们走进舒适而个性的房子时,就愿意呆在里面,进而去关注合理巧妙的结构布局。

否则,就算结构再合理,但走进去却是毛坯,估计没多少人愿意呆在里面。

哇,我好像又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类比!

但,不能沾沾自喜。

因为比起费曼先生,着实还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我相信,费曼先生在这方面从来都是认真的。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记得去读一读《别逗了,费曼先生》,你会遇到一个别样的费曼:

智慧、率真、热烈和不羁,一半是天才学者,一半是滑稽演员。

他总是能在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打破众人的期待,让人捧腹,让人动容。

我断定,那样的生命值得被了解。

非常庆幸自己与他产生了交集,也庆幸他留下了这个无与伦比的概念——费曼技巧。

尽管费曼先生已绝尘而去,我辈再无机会亲自拜访,但好在依然能隔文相望

所以,我依然要在这里说一声:

谢谢你,费曼先生!

作者:周岭,一位希望成为「觉醒布道师」的心智探索者,让自己和他人在成长的路上拥有清醒的认知、清晰的思路、清爽的情绪……公众号:清脑(QingNa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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